第312章 是我不敢相信他
“你們是從大山那頭來的吧？”老婦人給舒嘉芮到了杯水，問道。
“恩。”
“唉，”老婦人歎息一聲，“老太婆我呀，一輩子也沒出過大山，外麵的世界好嗎？有趣嗎？”
舒嘉芮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外麵的世界好嗎？
若是論硬件條件，那的確比這裏要好的多的多。但若是比較生活的安逸度，外麵可遠不如這裏。
“還好。”最終舒嘉芮選擇給出這樣一個折中的回答。
“等村落裏的孩子們長大了呀，一定要讓他們也出去見見世麵。”老婦人頭也沒抬，一邊專注於手中的工作一邊說道。
像是在說給舒嘉芮聽，又像是喃喃自語。
“為什麽要讓他們走出去？就留在這裏快快樂樂的生活不好嗎？”舒嘉芮放在膝蓋上的手捏成拳，聲音不由自主的高了許多。
還記得他們剛到的那天，幾乎整個村落的小孩子們都過來了，他們用髒兮兮的小手，將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糖果捧到他們麵前。
她忘不了孩子們看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是那種用世間所有美好詞匯都不能形容的純真。
為什麽要讓他們離開民風淳樸的家鄉，跳到外麵的大熔爐裏去呢？
老婦人被舒嘉芮忽然激動的神情嚇了一跳，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下來，認真的解釋道：“這也不過是我的一點期望罷了，但是人各有命，有的孩子向往大山外麵的生活，那便去；有的孩子喜歡這裏，那便留在這裏，全看他們自己的選擇罷了。”
“可我……真的不想看到這些純真的孩子最終變成麵目全非的模樣。”
“怎麽會呢？”老婦人很驚訝，“你如何確定他們會變得麵目全非？”
“因為外麵的世界有太多您想象不到的壓力，在這些壓力的作用下，人會慢慢的失去本心，最終變成另外的樣子。”
舒嘉芮歎息一聲，語氣裏盡是無奈。
誰知老婦人卻搖搖頭，道：“如果因為一點挫折和壓力，就變成另一幅模樣，那隻能說明他們本身便是那個樣子的，與外界的一切都無關。”
舒嘉芮愣住，定定的看著麵前頭發花白的婦人，嘴唇動了動，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她從未曾朝著這個方向想過，但或許，她說的是對的。
比如樊莊雅，袁紹安之流，他們幾乎沒經曆過什麽挫折，活的順風順水，那他們就是良善之人了嗎？非也！
再比如Seven，安迪，她們經曆了來自這個世界那樣多的惡意，可她們依舊是個好人。
所以，一個人最終活成什麽樣子，說到底，還是全看他自己吧！
一瞬間，舒嘉芮豁然開朗。像是很久都做不出的數學題，卻忽然找到了最簡單的解法。
老婦人露出善意的微笑，看著舒嘉芮的表情，也能猜到，或許自己剛才無意的一句話讓她恍然間明白了什麽。
其實像他們這種封閉的村落，其實對外麵的人是很排斥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從她看到這個女孩子起，她便能感覺到，他們一行人並不會做出什麽對村落不利的事情。
“小姑娘，有男朋友了嗎？”老婦人絲毫不見外的八卦起來。
舒嘉芮眨眨眼，大腦告訴運轉著，簡奪算男朋友嗎……恩……算！
“有！”某芮重重的點點頭。
“那小夥子必定不是普通人吧。”老婦人猜測著，雖然舒嘉芮從沒說自己的家庭情況，但她隱約還是能猜出來一些。
“他……”舒嘉芮笑了笑，“還好吧。”
若此時阿深在場——哦，不，應該說若是彌沙市的任何一個人在場，聽到舒嘉芮這麽形容簡奪，必定都會驚掉下巴。
簡奪？還好吧？
如果他都是‘還好吧’了，那她要怎麽形容其他人啊！其他人不要麵子的嗎！
“如果遇到對的人，就好好珍惜吧，”老婦人看著遠方的雲，不知回憶起了什麽往事。
“珍惜歸珍惜，但這也不能保證永遠在一起，”舒嘉芮撿起地上的青菜，“人真是貪心，開始隻不過是想要擁有，後來就想著能一直擁有。”
“他不愛你？”
舒嘉芮搖搖頭，雖然簡奪從來都不說，但從阿深每次瞪大的牛眼，驚掉的下巴還有時不時表現出那副像是吃了蒼蠅一般的表情，她都能感覺到，簡奪對她是不同的。
“那……你不愛他？”
不愛他嗎？舒嘉芮依舊搖搖頭，是愛的，隻是愛的有所顧慮，總是不願意全身心的相信那個人。
“他愛你，你也愛他，那還怕什麽呢？”老婦人露出不解的表情。她覺得麵前的女孩子衝過了大風大浪，應該是個勇敢的人，怎麽在愛情上如此畏畏縮縮？
“我怕這份愛總有一天會消失殆盡，最終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與其到時候撕心裂肺，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投入感情進去。”
“你覺得自己會變心？”
“不，是我……不敢相信他。”
“傻孩子，”老婦人搖搖頭，“老婆子我年輕的時候啊，總是聽別人說，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可是漫長的生命裏，誰能一眼就看到盡頭呢？如果總是怕這怕那，活在自己的臆想裏，哪來的長久的愛情？
你爺爺在我們結婚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可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是愛我的，而我，直到今天都是愛他的。
我們也算實現了一生一世的諾言，隻是，對他來說，這一輩子實在是太短了。”
說到這裏，老婦人看著遠方的雲，眼中泛起了淚光。
“可您不知道，在我生活的環境裏，很多人都把愛情當做遊戲，男男女女，情情愛愛，與他們來說不過是上帝在人類身上留下的笑柄罷了……”
“你是這種人嗎？”
“我？”舒嘉芮咬著唇角，十分堅定地回答：“不是，我不是那種人。”
“那他呢？他是那種人嗎？”
舒嘉芮皺著眉頭思索良久，同樣搖了搖頭。
雖然她對他們的未來沒抱有多大希望，但她也承認，簡奪不是像連舟那樣喜歡亂搞的男人，不然也不會在外界落得個‘龍陽之好’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