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時不我待
「我自然是跟著您走。」范一飛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對萬福洋道。
萬福洋從心底里當然是希望范一飛跟著他走的,畢竟這一次往南走得也太遠了一些,到時候人生地不熟,身邊有一個能讓他放得下心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一飛,二郎說了,如果你想要報仇的話,他也可以找人把你安排進軍隊去,你想去哪支部隊,他都可以幫你安排。」萬福洋沒有隱瞞蕭誠的話,實打實地對范一飛道。
范一飛沉默了半晌,搖頭道:「家沒了,親人也沒了,啥都沒了,報仇,報了仇他們也回不來了。每在那片土地之上多呆一會兒,只會讓我更多一些傷心罷了,走得遠遠的最好。李度惡貫滿盈,在綏德犯下了累累罪行,皇宋的大軍反攻之時,自然會替我報仇的,他們這些人的下場,將來一定會很慘很慘。我,只需要等著消息便好了。」
拍著范一飛的肩膀,萬福洋滿意地道;「那好,這一次我們兄弟便一齊去南方闖一闖。傷好得如何了?」
范一飛做了幾個動作,笑道:「好多了,只不過想要跟人動拳腳,能使得刀槍棍棒,開得弓,只怕還需要一些時日。都監,我們要去哪裡?」
「以後只有楊萬福楊大哥,沒有什麼都監,這一點記牢了。」萬福洋認真地道。
「是,楊大哥,我們要去哪裡?」
「夔州路那邊!」萬福洋道:「蕭二郎在那邊有一些生意,需要人去照管,我現在需要地方藏身,那地兒倒是一個絕佳的好窩兒。等過些年,所有人都徹底地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等到李續李度他們被押到菜市口一刀兩斷了,我便算是解脫了。」
「夔州路?蕭二郎在那裡還有生意?可是楊大哥,我們,我們哪裡會做生意了?」范一飛捏了捏拳頭:「好像我們只會打仗呢!」
萬福洋大笑起來,拉著范一飛回到了房間里,按著他坐了下來,這才緩緩地道:「生意自然人有人去做,我們的任務,是照管,懂什麼是照管嗎?」
范一飛思忖片刻才反應過來:「還是揮刀子!」
萬福洋點了點頭:「你想想,夔州路是個什麼所在?那條路上,羈索州比比皆是,土司,酋長,地方豪強的勢力遠超官府,對於皇宋來說,這地方的勢力,只要承認皇宋至高無上的地位便可以了,如果說我們在綏德的時候,地方上是秩序井然,那裡,則是誰的拳頭大誰主有道理,彼此之間打得頭破血流的事情,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蕭家怎麼在這種地方還有生意?」范一飛訝然道。
「不是蕭家的生意,是蕭二郎的生意。」萬福洋搖頭,特意跟范一飛強調道,而這一點,也是蕭誠專門跟萬福洋交待過的。
當時,萬福洋就跟范一飛現在的表情一樣,有些獃滯。
如果說蕭家在這地方有生意,范一飛還能想得通,畢竟那是皇宋現在頂尖的高門了,但很明顯,萬福洋說的意思就是這門生意,跟蕭家無關,是蕭二郎個人的。
「別看蕭家二郎年紀小,又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可實際上,這個人,只怕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了不得的傢伙。」萬福洋搖頭道。「這一路之上,那個羅家二郎言語之間露出來的那些事情,你也是聽到了。」
范一飛點頭,那位東府相公家的公子,經常在他們兩人面前炫耀,而話里話外透露出來的那些信息,足以讓萬福洋對蕭誠有一個更深入的了解。
「這裡的主人,是一個叫江映雪的女子的,她是一個縣主,同時也是蕭二郎的生意合作夥伴。」萬福洋壓低了聲音道:「不過我看這二人的關係非比尋常,說不定這門生意就是蕭二郎一個人的也說不準,這江東家,只是他推出來的一個門面罷了。」
「多半如此!」范一飛道。
「不過以後,我們便要聽江東家的命令行事了,蕭家二郎基本上不會出面的。」萬福洋道。「你可知道我們在哪邊的待遇如何嗎?」
范一飛搖頭:「無所謂,能吃飽穿暖即可。」
萬福洋大笑起來:「江東家說了,在那邊我一年的薪俸是五百貫,你是三百貫!」
「這麼多嗎?」范一飛聳然動容,蕭二郎開出的這個價碼,委實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不僅僅是如此呢!」萬福洋道:「一飛,我還有另外的獎賞,那就是每年那邊生意純利潤的半成,作為我的分紅獎勵,你雖然沒有,但是哥哥我是絕不會忘了你的。我拿得多,你自然敢就得到的多。」
「三百貫對於我來說,已經很多了。」范一飛搖頭道:「我孤身一人,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兄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人總得往前看嘛。過幾年,等你家老人、弟媳、還有孩兒們的喪期過了,總得另尋佳偶的,伯父伯母總也希望你們范家能夠香煙不絕吧!」
范一飛眼圈一紅,別過了頭去,好半晌才道:「楊大哥,我們什麼時候走?」
「一是要等我的身份弄出來,不然這一路向南,縱然有蕭家的面子,也是有麻煩的,另外,也要等你的傷好利索。」萬福洋道。「到了那地方,只怕不比我們在嗣武寨的時候的壓力小,你好利索了,才能是我最好的助力。」
「我們需要做到什麼程度呢?」范一飛問道。
「蕭家二郎希望我們在那裡,能夠建立起一支能夠震懾周邊所有勢力的武裝力量。」萬福洋道,「那個土司酋長惹到我們了,那個地方豪強讓我們不滿意了,就去平了他。為了這個目標,二郎說了,要錢給給,要武器給武器。」
范一飛倒吸了一口涼氣,卻又有些小興奮。
從天香閣回到蕭府,已經很晚了,本來這件事情用不著這麼著爭的,但是在與荊王一席談之後,蕭誠突然就覺得有些刻不容緩了。以前他總是覺得自己還很年輕,時間還足夠,可是現在看起來,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早一步安排好,早一步動起來,將來說不定就能更早一步地發揮作用。
他倒是沒有想到父親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在等著他。
「父親!」被許勿言帶到了蕭禹的小書房,「怎麼還沒有休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嗎?」
蕭禹搖了搖頭,道:「今日與荊王相見,談得如何?」
蕭禹嘆了一口氣,看著蕭禹道:「父親,您能不能明天上朝的時候,參荊王一本?」
蕭禹有些莫名其妙,「你這是說得什麼瘋話?」
「我今天在荊王府中看到了剛剛進京的陶大勇。他是準備出任捧日軍指揮使的吧?如此敏感的一個位置,在官家都還沒有見的時候,他竟然先去見了荊王。」蕭誠搖頭道:「明日只怕便要彈章如潮了,陶大勇不見得能過這個坎。」
蕭禹沉著臉道:「既然已經是彈章如潮了,還需要我去落井下石嗎?陶大勇在邊地是流過血,負過傷,立下過赫赫戰功的人,此人不懂這些禁忌也是常事,此時此刻,我們該去拉人家一把,而不是去落井下石。」
「父親,這件事,涉及到了一位王爺和有實權的兵將,這向來是最忌諱的事情,您就算不上彈章,但也不要輕易涉身其間!」蕭誠急道,他很清楚要父親上彈章那肯定是做不到的,先前這麼說,也不過是為了接下來讓父親明哲保身而預伏一下而已。如果直接提出來明哲保身,父親肯定也是不肯答應的。
果然,蕭禹沉默了一會兒后,點了點頭:「行吧,這件事情,我不理會就是了,想來荊王也能解決這件事情。官家也不會因為這麼一點子小事便責罰給他掙了大臉面的陶大勇吧。」
「官家當場發作了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這要是記在了心裡,到了某個時候一下子發作起來,反而更不妙!」蕭誠搖頭道。
「官家豈是哪此小雞肚腸之人。」蕭禹狠狠地盯了兒子一眼,道:「不要以為這一次你去西北立下了一些功勞,便以為自己是蕭何張良了,你還差得遠吶!」
「兒子哪裡敢這麼認為?」蕭誠連連搖頭。
「這一次,你立下的功勞足夠,風頭也出得足夠了,聲名敢算遠播天下,但人怕出名豬怕壯,出名這件事情,總是有好有壞的。」蕭禹道:「現在回到汴梁,盯著你的人肯定也不少,接下來就不要招搖了,一門心思備考,我已經跟高家說了,接下來你就搬到高家去,一直住到舉人試結事才回來。」
「一切都聽父親吩咐!」蕭誠道:「其實父親不說,明天兒子要也去拜會岑夫子了,從西北給岑夫子帶的禮物,也須得送過去。」
「今年的兩試,不容有失!」蕭禹沉聲道:「你知道我對你的期待,蕭家對你的期待!」
「父親放心,兒子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們不指望一榜三甲,但一定要榜上有名,哪怕是一個同進士,也可以啊!」蕭禹嘆道:「你爹我……」
眼見著父親又要憶苦,蕭誠趕緊道;「父親,一個同進士,我還是很不屑的,要中,就一定要中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