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就位
江之鶴早就把他的荊湖路安撫使那奢華的園林式的衙門給騰了出來,作為了還沒有登基的皇帝的臨時行轅。
從各地紛至沓來紫袍權貴們也都住在這裡,至於紅袍,不好意思,請自己去外面找歇息的地方。
在經過了特意留出來的時間的合縱連橫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已落下了帷幕。
大家終於心平氣和地坐到了一起,來討論一下皇帝登基的大事以及接下來的軍國重事了。
大堂正中,主位空懸,那自然是表示這個位置是皇帝的。
皇帝不來,或者說皇帝不怎麼管事,不代表你可以不理會他。
必然的儀式感,那還是要有的。
首輔,自然是蕭誠。
排名第一的次輔,是原江南西路安撫使司軍超。
這是對於江南兩路的一種安撫。
新的行政規劃之中,江南東路、江南西路這兩個行政區域已經不復存在,淮南東路、淮南西路、江南東路、江南西路被攏到了一起,成為了兩江行省,設兩江總督。
這是一個龐大的行省,而且也是一個富庶的行省,更是一個戰略地位無比重要的行省。可以說,在如今蕭誠劃定的七大行省當中,兩江毫無疑問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
所以,也是大家爭搶最激烈的一個。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最後的勝出者,居然是以前根本就沒有在大家考慮之中的原宿州知州謝鴻。
一個五品知州,忽啦一下便連升數級直接成為當朝最重要的封疆大吏,這其實讓許多人如哽在喉。
但現在謝鴻的名聲在民間實在是太好了,忠義無雙的名頭,足以讓他與在座所有人平起平坐。再加上,他獲得了包括蕭誠、羅綱、岑重、江之鶴、陳群等人的大力支持,便是胡屹,也是舉雙手贊成。
原本江南西路安撫使司軍超勢頭最旺,這一下被當頭一棒子打懵了,為了安撫他們,司軍超便成為了排名第一的次輔。
即便司軍超不想離開地方,蕭誠也會想方設法把他弄走的,要不然他呆在江南西路,只怕新上任的兩江總督便要被他架在火上烤了。
司軍超任次輔,負責財政、刑律與監察。
看起來蕭誠當真是很誠心誠意地補償司軍超了,這也是他能讓江南兩路的人心滿意足的原因所在。
朝堂之上,除了吏部之外,第二重要的,當然便是戶部了。
要知道,在過去,三司使可是能與政事常樞密院叫板的存在。
而監察這可也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利劍呢,考察官員,能者上,冗者下,便是監察院的職責。
說你行,你便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不過蕭誠卻很清楚,接下來新朝的財政,絕對是一個能讓人頭大無比的問題。
戰爭,就是一個吞金獸,再多的錢也能給你砸進去。
而兩大行轅的開闢,便代表著在這兩個方向上,戰事會持續不斷,即便南方不想打,遼國現在也不會善罷干休,他們會支使逼迫著崔昂劉豫主動挑起事端的。
讓宋人自己內鬥,不斷失血,當然是最符合遼國的利益了。
再就是南方內部的發展,出需要大量的資金支出,在蕭誠的規劃之中,接下來天量的投資將會使得國家長期處於一個負債纍纍的狀況,但是這是必須的支出。
為了將來,現在就必須苦上幾年。
不說別的事情,單是這兩樣,便能讓司軍超將來懷疑人生。
至於監察,有胡屹那個老兒在,能讓司軍超好過?
這可一個讓蕭誠都退避三舍的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這老兒,別讓他經管具體的政務,而是讓他卻做一些務虛的事情,他那可就老厲害了。
沒有一無是處的人,只有你不會用的人。
這便是蕭誠對於用人的原則。
每個人都一定會有他的長處的。
吏部,蕭誠自然是不會丟給別人的。所以岑重這個排名第二的次輔便負責了吏部。
排名第三的次輔,是原梓州路制置使宋新俊。
益州總督由成都府路制置使李世隆奪得,陳群為副手,袁泉再次之,而宋新俊則入朝為官。
宋新俊這個人是真的懂兵事的,當初便是被朝廷安置在梓州路監察蕭誠的,而且梓州路現在的官兵,也算是精銳之師。
或者這也算是楚王趙敬當年做的為數不多的正確的事情之一。
他將幾部勁旅調到了梓州路,原本是準備圍剿蕭誠時大用的,卻不想最後陰差陽錯地將這幾支部隊保存了下來。
不過想想現在挑大樑的部隊,都是來自雲貴與兩廣,宋新俊這個負責兵部的次輔,以後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
而蕭誠在總管全局的基礎之上,也親自督管了二個部門,那就是工部和禮部。
這是許多人沒有想到的事情。
在許多人的認知當中,六部裡面,工部和禮部無疑是排名靠後的,很多人也把這當成了蕭誠的一種退讓。
不過蕭誠卻不是這麼認為的。
益州總督李世隆,兩湖總督江之鶴,兩江總督謝鴻,雲貴總督羅綱,兩廣總督是由原廣南東路安撫使蔡遠松擔任,閩浙總督則是由兩浙安撫使劉明義擔任,至於原來的福建路安撫使章宇因為犯了原則性錯誤,現在雖然也到了江陵府,不過卻只能弄到一個閑職,雖然還是紫袍,但在國家大事之上卻沒有什麼發言權了。
純屬於朝廷為了福建路的穩定,不使章氏一族狗急跳牆的一種安撫而已。
吏部尚書成紹,原淮南東路安撫使,雖然本身才能一般,但屬於第一批往江陵府跑並且速度很快的人,這樣的人,當然應當得到回報。
兵部尚書呂文煥,人家在襄陽獨立支撐了一個多月,幾乎打到兵精糧絕也沒有向遼國投降,而且他的對手還包括了遼國王牌軍隊屬珊軍,所以這個任命,沒有任何人有異義。
當然,蕭誠願意給呂文煥這個顯職,也是因為他不想呂文煥回到襄陽去了。要是呂文煥回去了,那中部行軍大營這個職位就非呂文煥莫屬,王柱壓根就沒有任何競爭的機會。現在呂文煥走了,王柱便可以名正言順地上位。
戶部尚書徐向奇,原本是江南西路安撫使,此舉,也是將整個新朝的財政大事,都交給了江南路出身的人。
當然,江南兩路在南方,本身就是財力最為雄厚的兩路。
刑部尚書張振,卻是前朝的老人了,曾一路做到過刑部侍郎,後來因為荊王之事上書皇帝而被皇帝直接攆出了京城,回家賦閑了。不過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也正因為如此,這位逃過了一劫,在蕭誠發出號召令之後,這位便從廬州老家一路南下來到了江陵府,他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集團,但卻是一個真正的刑律人才。
工部尚書李格,這位是地地道道的蕭誠的心腹嫡系,不過他也是夔州路上李氏家族的成員,也不算是沒有依靠之人,其件父李防,在夔州路轉運使上做了十幾年,在這一方水土之上也算是人脈深厚。
不過李防的運氣不算好,雖然因為李格的提醒,他拖延去河北,逃過了被遼人幹掉的命運,也間接地讓馬興送了命。但人的運氣啊,有時候還真是冥冥之中由天註定,他沒有躲開第二劫,東京城破,他也被俘了,然後被遼人一體兒地押往了上京。
這就很難說是禍是福了,興許,當初戰死,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禮部蕭誠原本想請岑老夫子來做,卻沒有想到讓眾人群起反對,一來呢,是因為岑重是吏部尚書,父子兩人同朝為官而且還都是顯爵,這顯然是不行的。二來,別看岑老夫子桃李滿天下,進士學生一大堆,但他自己,卻僅僅是個舉人,讓他來擔任教化天下的禮部尚書,肯定是不行。說不定還會惹得遼人笑話。
最終,這個職位落在了韓端的身上。信陽韓家人,也就是蕭誠母親的娘家人。論起輩份,蕭誠還得叫韓端一身叔父。
東京城破之後,信陽韓家因為有蕭誠這麼一個關戚,逃出了生天。
不過韓家卻分為了兩部分,其中嫡系一脈,輾轉去了西軍蕭定那裡,他們過去,還是蕭誠一手安排的。
沒辦法,誰讓蕭誠與他們還是隔了一層呢!
韓氏雖然視蕭誠為己出,但在韓氏一族眼中,蕭定,才是他們嫡親的外甥呢!
留下來的韓端,與韓家嫡系快要出五服了,不過這是一個真正的學術大家,在大宋名聲極大,由他來擔任這個位置,倒也讓人膺服。
至於他與蕭誠之間的那點關係,眾人自動忽略了。
畢竟關係也不算大了。
政事堂與六部以及六大總督的位置一定,這新朝的大格局也就算是基本划好了圈子,其它一些關鍵位置的爭奪,那是下一步的事情。
而現在溶解度在眾人面前的最為關鍵的一件事情,便是新朝定都何處。
這是一個香餑餑,新朝定在那裡,那裡自然就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獲得更多的好處。
「當然是江陵府!」江之鶴第一個跳了出來。「江陵府位於南方諸地正中心,有長江之航運便利,有湖廣糧食之充足,順流而下,可以支援襄陽,入黃河可援徐州,可謂是坐於腹心,兼顧天下。」
閩浙總督劉明義冷笑:「我認為還是杭州更好,大宋財賦之重,莫過於海貿之利,江總督說湖廣富庶,不知往年為朝廷輸送了多少財賦?」
江之鶴頓時翻起了白眼。
「建都於杭州,可以更有效地推進海貿,獲得更多的利潤,也能更好地開發江浙,兩江等地。」劉明義頓了頓,接著道:「而且,對於皇駕來說,在杭州,更為安全。」
聽到這話,羅綱嘿嘿一笑,劉明義轉頭對他怒目而視,羅綱卻是面不改色,端茶自飲。
在這件事情之上,他懶得插口。
反正沒有雲貴什麼事兒,而兩廣總督蔡遠松也不願加入爭論,道理一樣,他們的地盤偏遠了,新朝國都絕無可能在他們的地盤之上。
至於前兩天才風塵僕僕的一路從徐州趕來,屁股都還沒有坐熱乎便一躍成為新朝最重要的封疆大吏的謝鴻,似乎還沒有習慣於自己的新身份,坐在那裡看看這樣,看看那個,一臉新奇卻又帶著些拘禁之感。
他自然也不覺得自己的兩江之地,會成為新的國都之所。
所以說來說去,大概也就只是江陵與杭州之爭了。
劉明義所說的是客觀存在,但別忘了,現在他們可就正在江陵的地盤兒之上,江之鶴可是先聲奪人的。
劉明義與江之鶴唇槍舌劍,誰也不服氣誰,堂中其它諸人,卻都是把目光投顧在了蕭誠身上。
這件事情,只怕最後拍板的,還是蕭誠。因為這屋裡,支持蕭誠的人還是占多數的。
「謝總督就沒有什麼話好話嗎?」蕭誠含笑看向謝鴻。
謝鴻愕然,站起來先拱手一禮,才道:「下官覺得,江陵與杭州都是極好的。」
這話一出口,兩聲不屑的哧笑頓時傳來,江之鶴與劉明義都是不滿這樣和稀泥的說法。其它人也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都想瞅瞅這個讓蕭首輔無比看重的新貴,到底強在那裡?
蕭誠微笑不語,但眼神之中帶著的鼓勵卻是不言而喻。
謝鴻心中忽然有所悟,他輕輕地咳了一聲,接著道:「不過與我兩江一地比起來,這兩地,卻又差了一大截。」
「現在兩江之地,何來有能駐新朝國都之所?」羅綱突然插了一句。
與其說他是在質問,倒不如說他是在適時地給謝鴻捧跟。
「江寧府,石頭城!」謝鴻一字一頓地道。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一眼蕭誠,見到蕭誠臉上笑意更濃,他知道,自己又賭對了。
只不過心裡卻有些小埋怨,首輔你既然屬意江寧,為什麼不在見自己的時候與自己溝通一下呢,這是對自己的又一次考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