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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工具

  對於耶律敏來說,遼國還真就是一個工具。


  他利用這個工具,達到他替秦家報仇雪恨的目的。


  縱觀古今,報仇能報到他這個份上的,或者也只有秦秋戰國時的伍子胥能超過他了。


  對於遼國,耶律敏有什麼感情嗎?


  有什麼歸屬感嗎?

  自然是沒有的。


  要知道,他秦家在河北邊境之上與遼國人打了好幾輩兒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後,耶律敏並意興索然的緣故所在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殺鄭勇的學層次的原因了。


  如果是在他還沒有完成報仇大業之前,誰敢來阻擋他前進的步伐,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人碾為齏粉。


  也正是蕭綽看清楚了耶律敏的內心想法,所以才讓他往西而不是讓耶律敏繼續留在南邊。


  作為蕭綽的第一心腹,很多人看到耶律敏沒有被留在富庶的南方而是將被派往苦寒的西方,認為這是蕭綽對耶律敏的懲罰。


  沒有人會想到,這正是耶律敏想要的。


  他不願再面對南方的那些人了。


  已經有了王柱,鄭勇,任忠,誰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到更多的故人。


  這個機率是很大的。


  即便耶律敏談不上什麼無顏以對,但也不想每一個故人見面,都是對他痛斥一番,

  既然如此,倒還不如不見面了。


  當然,像耶律敏這樣的勇將,如果就此閑置起來,也是蕭綽不願意看到的。


  往西方,去替蕭綽掠奪更多的財富,抓獲更多的奴隸和人口,讓蕭綽在遼國進行的政改,能夠在財力之上得到一定的保證。


  當有源源不斷地戰利品運回遼國,能讓那些利益受到損失的人群在某一個方面得到足夠的補育的時候,蕭綽相信,改革的阻力,會被降到最低。


  別人認為西方苦寒,是窮困潦倒之地,蕭綽可不這麼認為。


  往西,一直往西,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耶律敏不想再跟宋人打了,那麼讓他去跟那些西方蠻子打吧。


  想來他定然是願意而且積極的。


  羅頌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悶酒,耶律敏也是酒滿杯乾,登仙樓上融合了南北兩地的美味佳肴擺滿了桌子,兩人沒有吃多少,倒是酒,喝掉了好幾罈子。


  都說心情不好喝酒更容易使人醉,但這兩人,心情都不算好,但卻越喝眼睛越亮。


  自然也不是因為什麼酒適知己千杯少的緣故,

  實際上,兩人以前的地位相差巨大,

  別說是耶律敏了,便是他的老子秦寬,在羅頌的跟前,也是一個小不點兒,直接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而耶律敏後來在遼國一步登天了,羅頌又認為這是一個叛國叛祖宗的人,自然也是瞧之不起。


  可現在看起來,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反倒是湊成了一堆兒了。


  「老頭兒,我馬上就要往西邊去了,有多遠,便走多遠!」終於,耶律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用力地拍著羅頌的肩膀,幾乎把羅頌拍趴在桌子上。


  「西邊沒有熟人,都是你嘴裡的蠻夷,我去砍他們,搶他們,你沒意見吧?」耶律敏大笑道:「要是你在這兒混不下去了,不妨去西邊找我,咱們一起往西邊去。我拿刀子砍人,你拿嘴巴湖弄人,咱們都挺在行的,哈哈哈!」


  大笑聲中,耶律敏跌跌撞撞的往樓下走去。


  登仙樓自然是很妥貼的早就有人牽著耶律敏的戰馬,等在了門邊上。


  不像羅頌出入都有好些人護衛,因為他實在是一個沒有縛雞之力的書生,耶律敏卻是自恃勇力,出門根本就懶得帶護衛,今天來登仙樓,也是孤家寡人一個。


  一手抓馬鞍,一腳踩馬蹬,耶律敏準備翻身上馬。


  也就在這一瞬間,登仙樓一側幾匹拴在那裡的牲口之後,突然閃過一道匹練般的刀光,一道人影隨著刀光如同一隻大鳥般地飛了出來。


  那個牽著馬兒的小二,大聲地尖叫了起來,就如同一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檔一下子了便濕了,尿液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刺殺的時機,掌握得相當的精準,這個時候,正是耶律敏最難受,最不容易躲閃,也最不容易發力的時候。


  但這一刀,還是砍了一個空。


  耶律敏出現在了馬匹的另一側,人站得筆直,臉上雖然還是艷紅,但一雙眼睛,卻不比先前的迷湖,反而是清亮無比。


  似乎是早有準備,他在間不容髮的時候,竟然一矮身便到了馬的另一側,輕輕一躍,人已經躍身上馬。


  一刀走空的鄭勇失了重心,人往前小跑了幾步才穩住了重心,十拿九穩的一擊失手,他已是心知不妙,回過頭來,看到的便是已經高踞在馬背之上的耶律敏。


  耶律敏提刀指著鄭勇笑罵:「好小子,這個月老不出手,等得我不耐煩了,接下來我還有緊要的事情做,不想分心與你,這才給了你這麼一個機會,虧你也還是當將軍的,這麼明顯的陷阱還要往裡跳。認不認輸?要是認輸,就老老實實跟我回去,接下來一個月可以認認真真地替我做事。」


  鄭勇狠狠地瞪視著耶律敏,突然發一聲喊,綽刀便向前奔來。


  耶律敏大笑一聲,摧馬向前。


  當的一聲巨響,鄭勇倒飛了出去,栽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下次再找機會吧!」耶律敏哈哈大笑,摧馬遠走:「去屬珊軍大營找我吧!」


  艱難地爬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液,鄭勇呸呸地連吐了幾口沙土。


  似有所感,他輕頭望向登仙樓,一張老態龍鐘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


  也就是那麼一眼,那個人便被拉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幾雙警惕的眼睛瞪視著鄭勇。


  耶律敏回中京已經有些時候了,他與鄭勇之間的約定也早就傳遍了中京。


  當然,在這裡,佩服耶律敏的可是占絕大多數。


  至於鄭勇,更多的人,卻是把他當成一個笑話來看,每一次刺殺的失敗,都會讓中京人增添很多的笑料。


  以至於鄭勇現在在中京,大大小小也是一個名人了。


  不管是漢人,還是遼人,都認得這麼一個人。


  平素進茶館酒樓,搶著給他買單的人,也是一撥接著一撥的。


  而在中京的賭館里,關於兩人之間的賭注更是不少。


  都詳細到每一次的刺殺鄭勇能接多少招?鄭勇會不會受傷?耶律敏會不會受傷?甚至於鄭勇會不會得手,耶律敏會不會死?

  最後一個賭注自然是賠率最高的,居然達到了一比一百。也就是說,你下一百兩銀子,耶律敏真死了,就能獲賠一萬。


  如今這個賭注還沒有一個人去投注,不是沒有人想耶律敏死,而是這些人壓根兒就不敢去買這份賭注,這不是找死嗎?


  就算耶律敏不在乎,只怕承天皇太后便要不高興了。


  現在在大遼,承天皇太后對誰不高興了,基本上這個人也便可以洗洗睡了。


  收回目光的鄭勇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樓上那張臉他並不認識,只是直覺認為,那肯定不是一個好人。


  又一次的失敗之後,接下來鄭勇便要遵守約定,替耶律敏做事了。


  西州重鎮,高昌城。


  面對著城下山成千上萬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之聲,剛剛滿了十六歲的蕭靖臉頰緋紅,心潮澎湃,幾乎有些不能自抑。


  這是他第一次被派出來做事,代替他的父親,來慰問在西州前線的軍士。


  這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出現在西軍士卒的面前。


  他知道,這些歡呼,並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他的父親。


  所謂的愛屋及烏而已。


  但仍然讓他激動不已。


  這一年多來,西軍的日子並不好過。


  遼國為了心無旁騖地攻打宋國,在攻擊之前,便派出了無數的諜子潛入到了西州、吐蕃等地,鼓動這兩地造反、謀叛,並大力向這兩地的反叛力量,提供軍事和財力上的支持,這使得本來就不甚太平的兩地,一年多來一直便是烽火處處,戰亂不斷。


  一條本來為西軍帶來無數財富的絲綢之路,如今已是變得無比的艱險,大量的商人已視之為畏途。


  其中兩股最大的反叛力量,一個便是西州回鶻一族的仆固俊,其糾集了十餘個回鶻部落,趁著當時蕭定與遼國大戰之時起事,一番爭鬥之後,竟然讓他穩穩地佔據了焉耆、龜茲等地,西軍當時全力對抗遼國,為了保住經濟、軍事重鎮,只能全線退守高昌,而西軍的退縮,更是增漲了仆固俊的囂張氣焰,也使得西州更多的部族,投向了仆固俊的懷抱。


  而另一支大的叛軍,便是青塘的木占,與仆固俊一樣的手法,木佔在吞併了青塘另一支叛軍瞎葯的力量之後,攻佔了邏些城,並以此為據點,開始招攬吐蕃各部勢力,並開始慢慢坐大。


  直到宋遼戰事全部結束,大局已定的情況之下,西軍這才準備向這些叛軍發起反擊。


  不過此時,西軍在與遼軍的戰鬥之中,其實也是損失頗大,攻擊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打擊西州回鶻仆固俊的主要是西平軍司鄭吉華部。


  在西軍八大軍司之中,毫無疑問便是西平軍司力量最為薄弱,在沒有得到西軍本部強有力的支持之下,對上仆固俊,只能是落在下風。


  能穩守高昌這個重鎮,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西軍稍穩緩過來一口氣后,立即便向高昌開始增派援軍,一支三千人的步跋子和一個戰營的鐵鷂子護送著這支後勤隊伍抵達高昌,也使得高昌的力量終於得到了加強。


  反攻的計劃,鄭吉華、雷德進早就已經擬定妥當,只需要援軍一到,立即便能得到執行。


  蕭靖這一次隨軍前來,一來固然是鼓舞士氣,二來當然也是讓蕭靖能在軍中露一露臉,得到一些軍功。


  酒肉的賞賜,除了軍餉之外額外的賞賜,讓高昌本來有些低落的士氣,再次攀上了頂鋒,大總管的長子蕭靖親臨高昌,更是讓這裡的士卒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對著沙盤,雷德進口沫橫飛地向蕭靖介紹了反攻焉耆的軍事計劃。


  相對於組織嚴密的西軍,仆固俊勢力雖然成立了一個所謂的汗國,但終究時日還淺,而諸多回鶻部落都有著早年被西軍痛毆的慘通教訓,所以只要西軍的強勢回擊一來,對方還能不能抱團一心就是一個問題,只要他們心不齊,那失敗就不可避免。


  「少將軍,您看還有什麼問題?」西平軍司將軍鄭吉華在雷德進介紹完之後,恭敬地問著蕭靖。


  蕭靖連連擺手道:「二位叔叔,蕭靖此次來,只是慰問大軍,感受一下前線戰事,對於軍事,政事,可不敢稍有置喙,這一點,父親與老師都是再三叮囑,我要是敢亂說話,回去只怕屁股得腫。」


  一席話說得屋裡所有人都笑了起來,蕭靖甚至聽到了屋裡一陣放鬆的吐氣之聲。


  說實話,別看鄭吉華他們問得殷勤,其實他們還真怕這位少將軍突然來了興趣,要來指點江山一番。


  雖然說蕭靖有一個幾乎戰無不勝的老子,還有一個治理內政有條不紊的老師,但這並不代表著他上來就能幹。


  仆固俊要是好打,那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這位少將軍聲明只聽不說,作壁上觀,大家能不輕鬆嗎?


  早先沒有三千步跋子,沒有一個戰營的鐵鷂子,大家想要反攻,力有未逮,現在有了破陣攻堅的利器,可就不懼對手了。


  「二位叔叔,蕭靖只求能在作戰之時,能讓我率領鐵鷂子發起進攻就可以了。」正在眾人輕鬆之時,蕭靖一句話,頓時便又讓屋子裡陷入到了寂靜之中。


  開什麼玩笑?

  鐵鷂子是用來破陣的,幹得是最危險的活兒,怎麼可能讓你帶。


  鄭吉華看向蕭靖身後的楊富貴,鐵鷂子第七營的營將,赫赫有名的悍將。卻只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滿臉的苦笑。


  鄭吉華頓時便明白過來,只怕這一路上,這位悍將沒少吃苦頭。


  他的眉頭頓時也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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