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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把自己打造成一顆釘子

  朝廷爭鬥之中,江南派系的確是輸了,但他們在地方之上的根基,卻仍然強大無比。


  基於宗族力量盤踞地方的江南,在民間有著強大的基本盤。


  數百年的經營,早已經是尾大不掉。


  利用土地、紡機、桑山這些基本物資,將無數的人和他們綁在了一輛戰車之上。


  像江寧,便有二十萬人左右的人,靠著紡織業吃飯,放眼整個江南,人口便更多。真要與對方完全變成了對方面,不說別的,只要這些人掌握的這個鏈條之上有一環給你弄出一些問題來,整個上下游生意便會會都停滯下來。


  而靠這個生活的人,是要吃飯的。


  幾十上百萬人的生計突然有了問題,那影響可就大了。


  所以,明明大獲全勝,但蕭誠也不得不允許司軍超他們全身而退。


  事實上,在大宋過去的朝廷政爭當中,不趕緊殺絕,倒也是一種習慣,輸了的,只不過是遠竄實邊而已。


  很少有人舉起屠刀,將政敵給幹掉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場的勝利者,會不會還是自己?

  自己要是舉起了刀子,那下一次自己人敗了呢?

  這條規矩是在崔昂當政的時候被壞了的。


  但在江南,司軍超他們覺得還是可以與蕭誠達成這種默契的。


  蕭誠勝利了,但並沒有遠竄他們,原本司軍超已經做好了去嶺南釣魚的準備了,但如今在江寧,仍然還有司軍超的一席之地,雖然不再是次輔了,但宮中但凡舉行一個什麼宴會,他還是坐上賓,首輔蕭誠還時不時地派人來與他商量一下某些政策。


  開拓團便是蕭誠給司軍超出的主意,然後由司軍超組織實施的。


  像這樣的開拓團,西南一系早就幹了兩年了。


  在蕭誠率部北上的時候,這項開拓行動便開始實施。


  蕭誠很清楚,當他們全部離開之後,安南之局必然會有反覆。


  所以,他讓西南那些豪紳們,組織了這樣的開拓團進入安南,不求他們能維持局面,只想讓他們把安南繼續攪亂,絕不能讓這個地方緩過氣來。當年黔州下的那些羈縻州土司酋長們,被蕭誠壓制了多年,現在蕭誠不但放開了他們,還授給了他們利劍,他們自然是興沖沖的帶著人便出發了。


  對於蕭誠來說,又何嘗不是一舉兩得呢!


  這些開拓團,有的發了大財,有的卻運氣不好,在與當地的鬥爭之中失敗了,屍骨無存。


  不過對於朝廷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相反對於雲貴兩廣這邊的地方治安,還更有好處。


  今年,江南派系的人加入了。


  與西南那些開拓團因為被蕭誠壓制多年而實力有限不同,江南這些開拓團可就財大氣粗了。


  不過一年時間,這些開拓團便在外頭搶掠得了大量的財富。


  這也是蕭誠說他們樂不思蜀的原因所在。


  在江南,的確很賺錢,但不管他們勢力如何大,總也不寧遵守一定的規矩,因為彼此之間還有牽制。


  現在他們踏出了國門,卻猝然發現,只要手裡的刀子夠鋒利,那麼規矩便不復存在。


  江南派系的領頭者們,也覺得現在既然丟了權,但在另一個地方撿起錢來,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補償。


  而往南的開拓團在賺到了大量的利益之後,原本做海上生意的那些人,便也意動了,於是一支支海上開拓團便也成立了起來。


  只不過想走海路,所要付出的成本就大上很多了。


  一般的家族還承擔不了。


  而鄭家,作為這條道路之上的領頭者,也給了某些家族很多切實的真誠的幫助,使得這些家族順風順水地踏上了這條血雨腥風之路。


  鄭家的開拓團利益根本點在倭國,而司家與徐家的聯合開拓團,如今正在爪哇肆虐呢!


  蕭誠現在最需要的,便是穩定。


  只消穩定了,朝廷制定的政策才能落到實處。


  政策落到實處,才能產生實際的效果,才能讓國家一點一點的真正的富起來,才能讓兵馬一天比一天的強大起來。


  大宋與現在的遼國相比,無疑只能算是一個小弟弟。


  但只要小弟弟足夠堅挺,就像是一枚倒立在地上的鋒利的鐵釘,遼國這隻龐大的天殘腳在踩下來的時候,就要認真地考慮會不會被鐵釘子將腳扎一個對穿。


  蕭誠現要要做到的,便是這一點。


  然後,才能談到北伐。


  中國歷史之上有很多被吹噓的盛世,可即便是這些盛世,也是有著大批的人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的。


  糧食,永遠都是不夠的。


  有時候所謂的豐收,也不過是一隅之地而已。


  放眼全境,眼下出產的糧食,還遠遠不足。


  別看眼下江寧附近的數十個大倉里都裝得滿滿的,糧價也被壓回到了不到十文錢一斗,但在很多較遠的地方,照樣有人吃不起。


  因為道路交通的原因,即便有糧,也運不過去,運過去了,價格也上漲到窮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程度。


  窮山惡水出刁民。


  吃都吃不飽了,要餓死了,不造反還能幹什麼呢?


  所以糧食,一直便是蕭誠最為關注的點。


  生產出更多的糧食,改良更多的農作物,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農為根本,無農不穩這些經驗,是歷朝歷代用鮮血和生命總結出來的經驗。


  可是江南之地,因為絲紡織業的利潤太大,大量的農田被改成了桑田用來種植桑葉,養蠶紡絲織綢,這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了。而江南缺糧又會推高整個大宋的糧價,所以蕭誠只能將把目光盯上兩湖,兩廣。


  湖廣熟,天下足,蕭誠可是牢牢記著這幾句話呢!

  只是眼下湖廣雖然已經在被大力開發了,但是距離他想要達到的湖廣熟,天下足這個目標,可還是天差地遠呢!


  比起北方那些豪紳權貴們拚命地兼并土地導致大量農民失地不同,在這些地方,其實還有大量的土地沒有被開墾出來。


  這些地方現在最缺的不是土地,而是人丁。


  所以現在蕭誠在這些地方的土地政策就是,鼓勵大家開荒。


  鼓勵有錢人家以大農莊的形式來佔有這些土地。


  大宋的農業稅,一直都很低。


  十抽一而已。


  到了蕭誠掌權時代,農業稅便以畝為單位給固定了下來。


  一畝二十文的農業稅。


  你一畝產糧三百斤,只要二十文,你一畝產糧六百斤,也只要二十文。


  這便能促使農民想法設法地去增產增收。


  過去那種望天收的種植態度自然而然地就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家開始了精耕細作,開始了對優質種子的渴望。


  在兩湖兩廣,蕭誠現在是一點兒也不用擔心土地兼并的問題。


  或者那是以後的朝廷要考慮的問題。


  現在蕭誠,只希望有更多的土地被開發出來。


  而這些大農莊的興起,也讓開拓團的奴隸貿易更加的興盛起來。


  以蕭誠為首的江寧朝廷對此裝聾作啞。


  只要你不把大宋人當奴隸賣了去,便是可以接受的。


  這些大農莊,需要大量的人去勞作。


  同大力地鼓勵開墾荒田,增收增產的農業政策相比,在商業之上,蕭誠的步子就邁得更大了。


  大宋的商業政策本來很寬鬆,到了蕭誠這裡,更是徹底放開了經商的限制。


  不再有過所這樣的東西存在了。


  在大宋轄區之內,任何人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每一個大宋的公民,都會有一個由專門機構製作的小木牌牌。


  這個小木牌牌上標註了這個人所有的身份信息和外表特徵,拿著這個小牌牌,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當然,誰要是想偽造這個小牌牌,不被發現則已,一旦發現,立刻便是砍腦袋的下場。


  人員的更加自由的流動,也促進了商業的進一步發展。


  朝廷鼓勵經商,經商的時候只要一次的貨物價值在十貫以下的,則免收賦稅。


  蕭誠想要以這種方式鼓勵貨物的流通。


  對於眼下偽齊與偽趙發起的進攻,蕭誠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現在的他,發動北伐戰爭,大舉向遼開戰,他的確是有心餘而力不足。


  但僅僅是防守住現在的邊境線,則是綽綽有餘。


  甚至蕭誠可以拍著胸脯說,只要他想,現在便可以收復開封,把曲珍這個叛賊送上菜市口一刀砍了腦殼也不是沒可能。


  只是現在他還不想這麼做而已。


  偽趙偽齊的存在,雖然是大宋臉上的一塊疤,但同時卻也是南方政權與遼國之間的一個緩衝區。


  現在遼國還在驅使著偽趙偽齊向大宋發起進攻,一旦大宋擊敗了這兩個偽政權,那接下來便要直接與遼人對壘,那戰爭的烈度可就完全不同了。


  蕭誠沒有信心在這個時候與遼國全面開戰。


  前方的軍報,每天都在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送到蕭誠的桉頭。


  前線戰況已經穩定了下來,進入到了相持的階段。


  只消進入到了相持的階段,對方就不可能持久地堅持下去。


  因為他們沒錢,沒糧。


  遼國給予他們的支持,是有限的,而且是有代價的。


  對於遼國人來說,偽齊和偽趙只不過是一個消耗品而已。


  來自秦鳳路和益州路上的奏章讓蕭誠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益州總督李世隆和秦風路安撫使李淳風兩人終於是擺明了車馬,不再暖味了。


  或者他們也看到了在江寧朝廷站穩腳跟之後,力量日益強大,已經有了與遼人一搏之力,所以他們也不再騎牆作觀望了。


  畢竟真要是投奔了遼人,雖然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但罵名同樣也少不了。


  既然大宋這口氣已經緩過來了,那自然還是要繼續作大宋的忠臣孝子的。


  所以,李世隆派出了一支軍隊,翻越秦嶺,向漢中發起了進攻。


  而李淳風,同時也派出了大軍,向佔據了部分陝甘路的偽晉控制下的鳳翔府發起了進攻,而與此同時,西軍坐鎮羅兀鎮的將領張雲生也派兵出橫山攻擊汾州,一時之間,偽晉竟然遭遇到了三面攻擊。


  雖然這種攻擊更多的是象徵意義上的,但析津府的遼國鎮南王耶律珍卻不得不作出反應。


  因為他不能做出強硬的反應,不能給予偽晉柳全義大力支持的話,那麼這三路進攻,很有可能便由虛變實。


  晉國柳全義一旦遭遇到了全面的失敗,其控制下的部分陝甘區域和河東區域喪失的話,則南宋便與西軍完完整整的聯結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南宋的財力與西軍的驍勇善戰結合了起來,遼國便會有更大的麻煩。


  所以,相對於曲珍來說,很顯然晉地的安危更重要。


  晉國的存在,隔絕了西軍與南宋的聯繫,同時也會讓秦鳳路上的李淳風三心二意,不會下死力氣。


  東部行轅的高迎祥在渡過了最初的一陣子窘迫之後,現在也終於緩了過來。


  活躍在南四湖的鐘無憑水軍與進入淮河流域作戰的石從明水師輪翻出擊,讓齊國境內風聲鶴唳。


  齊地遭災,又戰事不順,百姓暴動之事,此此彼服,而鍾無憑從高迎祥手中獲得了大量的糧食之後,大肆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已經不再甘心呆在南四湖中,而是開始在陸地之上建立起根據地。如今已經佔有了數縣之地。


  因為有水師作為保障,使得齊國的進剿根本沒有著力之處,你來得人多了,他上船便跑了,你來的人少了,他便能依仗水師的便利繞到你的後方把你包圍起來一口吞掉。


  即便還有數千遼國騎兵在幫著作戰,齊國也覺得力有不逮,後力不繼了。


  「應當還有一次最後的嘗試!」翻看著各地彙集而來的情報,蕭誠對呂文煥道:「這一場戰爭虎頭蛇尾是肯定的了,但我想耶律珍一定不會甘心就這樣收場,所以,他們選擇一個地方,集中手頭所有的力量來干一場大的,萬一贏了呢?」


  「有這種可能!」呂文煥道:「如果真有這樣一場戰爭的話,那麼下官覺得他們會選擇齊國騰縣,必竟鍾無憑在那裡已經頗有規模了,這可是深深地扎進了齊國境內的一根刺。」


  蕭誠搖頭:「不會,他們大規模進攻騰縣,鍾無憑會跑的,他們得不到什麼,可他們大軍一撤,鍾無憑又會去,勞而無功是很明顯的事情,所以,他們一定會選擇一處我們無法退讓的地方。」


  「睢縣!」呂文煥瞅著地圖,道。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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