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吃味
容墨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在鍵盤上敲擊著,他知道此時此刻簡桉就站在門口。
容墨的心情極為不爽。
簡桉對於他來說就是這麽一個矛盾的存在。
她在自己的身邊的時候自己總是覺得簡桉無比的礙眼,不管到哪兒到在幹擾他的注意力。
可是簡桉今天一大早上就出去了,容墨反而覺得自己的心裏似乎哪裏缺了一塊。
容墨更加不想承認的事情就是,他在因為簡桉在出門之前沒有和自己報告而耿耿於懷。
簡桉現在的身份無比的尷尬,兩個人不像喬揚是容墨名正言順的下屬,簡桉早就已經不算是容墨下屬,而容墨現在對簡桉一絲多餘的感情也沒有。
絕對一絲多餘的感情都沒有。
容墨麵無表情,故意忽視了自己心裏的那種奇怪的滋味。
他才沒有因為簡桉這麽晚回來而感到介意。
他隻是覺得……不爽而已。
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和他說這個人對自己是多麽的重要,但是唯有身為當事人的自己完全不覺得。
既然重要,那麽為什麽現在會完全無視自己?
容墨完全忽視了這幾天來對簡桉冷漠的態度,直接讓簡桉背了這口黑鍋。
“下一次我不會了。”
簡桉低聲說道。
“你知道什麽了?”
“我下一次出去之前一定會告訴你。”
平心而論,簡桉的這個態度完全沒有問題,然而容墨卻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拳頭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
簡桉這種溫和的態度反而讓他的內心更加覺得不爽。
“我要出去。”
簡桉愕然抬頭:“可是醫生說你現在最好臥床靜養。”
現在這個時間還是太勉強了。
“既然你能出去,那為什麽我不能出去?”
簡桉簡直被容墨的這個語氣驚得目瞪口呆。
容墨的這個語氣為什麽她聽起來感覺這麽的無理取鬧啊!
“可是……”
可是她現在是一個健康的人啊!不像容墨,容墨受了那麽嚴重的傷,怎麽能現在說出去就要出去。
“至少等我問一問醫生吧?”
簡桉無力的勸道。
“我現在就要出去。”
容墨挑眉,冷冷地望著簡桉。
自己在這個房間裏實在是呆夠了,每天都覺得自己在要發黴長蘑菇的邊緣危險的試探。
這種自己的身體不能受自己控製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感覺憎惡。
簡桉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想過容墨隻是為了刁難自己才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
“我去帶輪椅過來。”
“我不想做輪椅。”
容墨的語氣危險。
自己有手有腳,隻不過是暫時性的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問題,為什麽需要坐輪椅?
容墨淡定的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輸液針頭——他的體質本來就非比常人,縱然是受到了這麽嚴重的傷害,恢複的也很快。
簡桉看著容墨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微微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這份吃驚的感覺在容墨下床一個踉蹌的時候完全消失了。
“小心。”
簡桉的身體先於她的意識做出了反應,直接讓她一下子跪倒接住了容墨。
容墨現在體重變輕,但是仍然還是成年男子的體重,簡桉隻不過是稍微扶了一下,就被容墨的體重壓的臉色發白,搖搖欲墜。
“不需要你扶。”
容墨重新站直,冷著臉推開了簡桉。
在簡桉的麵前丟臉實在是讓他下不來台,偏偏簡桉還在一無所知的勸解容墨:
“至少再等兩天……”
“閉嘴。”
這次容墨是真的手上力度加大,推開了簡桉。
簡桉默默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剛才容墨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忽然受力的手臂泛著酸疼的感覺。
簡桉悄悄地把自己的手臂背到自己的身後默默地揉了揉。
容墨已經重新啊扶著桌角站了起來,大腦受損和直接的腿部受傷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明明自己的腿是完好無損的,但是就是無法百分之百的控製自己的腿。
簡桉本能的伸出手又想去扶了容墨,伸出的手被容墨的一個眼神直接冰在了原地。
今天外麵是一個晴天,冬天的陽光通過玻璃窗射入走廊,簡桉的手裏抱著一件風衣。
這一次容墨終於沒有拒絕簡桉,簡桉小心翼翼的踮起腳,把風衣披在了容墨的身上。
當簡桉靠近容墨的時候,身上的淡淡的氣息在容墨的筆尖一掠而過,就像是一片輕盈的羽毛掠過湖麵,翻起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漣漪。
容墨忽然反手抓住了簡桉的手腕。
簡桉不明所以地看著容墨,容墨卻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直接冷著臉又把簡桉的手腕放開。
“以後不要在身上噴香水。”
那股味道細微而甜美,就像是夏日的薄荷冰淇淋,甜味裏麵帶著清爽的感覺。
“我沒有。”
容墨醒過來了之後,這似乎還是自己第一次和容墨之間離得這麽近,簡桉微微愣住,甚至一開始的時候她隻能看到容墨的形狀完美的薄唇微微的一張一合。
過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容墨在說什麽,下意識的反駁道,臉上泛起了一點薄薄的緋色。
容墨皺著眉頭用一種不確信的眼神看著簡桉,看出來了簡桉真的沒有說謊。
那雙眼睛裏幹幹淨淨的,隻倒影出來了他自己的臉。
外麵的陽光很好,是難得的好天氣,最近偶一殘存的白霜停留在蒼綠色的草葉上,泛著夜晚停滯的寒氣。
容墨的步子走得很慢,慢的簡桉也可以跟上,容墨還不怎麽適應現在的自己,這種感覺非常的奇怪,就像是自己的大腦和自己的身體之間被分開了一樣,信號時斷時續。
可是他的確是在一點點的恢複,每一天都比之前更好。
——除了什麽都沒有想起來之外。
不,他也有曾經隱約的,模糊的響起來一點的東西。
那是刺目的紅色。
無邊無際的刺眼的紅色,他甚至能夠聽見一點點嘈雜的人聲。
可是每當他想起來這些的時候,大腦都會瞬間空白。
就像是一塊芯片被人刪除了數據一樣,隻剩下了一點點殘存的剩餘,他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沒有做,但是始終想不起來。
草坪上的兩個人一前一後,簡桉靜靜地跟在容墨的身邊,容墨在思考事情,腳底忽然踩上了陰影處一點點結冰的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