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回來

  當最後的音符停下來的時候,整個大廳都寂然無聲,幾個原本在大廳裏打鬧的孩子已經停住了腳步。


  整個大廳似乎都沉浸在了這明亮的琴聲當中。


  “回去吧。”


  沉默片刻之後,容墨握住了簡桉的手。


  簡桉的手指不知道是因為碰到了冰涼的琴鍵而變得冰涼,還是因為這秋日的溫度而變得冰涼,容墨雖然剛剛從外麵回來,手卻是溫熱的。


  簡桉順從地點了點頭。


  她沒問為什麽這幾天容墨一直在躲著她,也沒問容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隻是跟著容墨站起身。


  她現在因為傷勢稍微有所好轉,所以可以到醫院的各個角落散步。


  看到醫院的大廳裏放著一架鋼琴,她就想起來了這件事情。


  這是她送給容墨的生日禮物,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這麽長的時間,雖然手指已經有些生疏不記得曲子的指法,但是當初的記憶還是清晰的,曆曆在目。


  醫院的護士剛好推著小推車走到了病房的門口,今天是簡桉後背的傷口換藥的日子。


  容墨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簡桉也隻不是把自己的病號服撩了起來。


  “我來。”


  看著護士把藥拿了起來,容墨忽然說道,護士愣了一下,還是把藥遞給了容墨。


  簡桉已經躺下了,容墨沒有坐在醫院病房準備的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簡桉的病床邊。


  病床柔軟的床墊跟著容墨的重量微微下陷,簡桉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了。


  她自己不是沒有看到過自己後背上的傷口,縱橫交錯,觸目驚心,就算是自己看了都覺得心生厭惡。


  容墨這是第一次看到,會不會覺得自己後背上的傷口惡心?

  “還是讓護士……”簡桉掙紮著要起身。


  “躺好。”


  容墨輕輕地按著簡桉,沒有讓她起來,簡桉張開嘴本來還要說點什麽,容墨已經伸手拿了藥開始耐心地替簡桉一點點上起來。


  一想到自己背後血肉模糊的傷口就這麽赤裸裸地暴露在容墨的眼下,簡桉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


  “放鬆。”


  容墨哪能看不出來簡桉內心的緊張?

  容墨的手停了停,輕輕拍了一下簡桉的肩膀。


  簡桉的肩膀稍微一用力,那裏就會浮現出明晰的蝴蝶骨。


  簡桉知道容墨發現了自己緊張,也隻能試著讓自己放鬆。


  “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自由行動了。”


  容墨的手落在那些深淺不一的傷口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簡桉後背的傷口,就算已經過了這麽久的時間,所有的傷口都已經結疤開始愈合,但是仍然讓容墨的心裏狠狠地抽痛。


  他並不是一般人,見識到的血腥場麵不知道有多少,簡桉的這個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但是容墨卻後悔替簡桉上藥,就算是隔了這麽久看到簡桉的傷口,容墨都能感覺到有一把鋒利的刀一刀刀割在自己的心口上。


  血無聲地淌了一地。


  容墨的動作無比輕柔簡桉一點疼痛都沒有感受到,兩個人之間誰都沒有說話,但是都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默契。


  “你之前明明和我說過你不會彈鋼琴。”


  簡桉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了枕頭裏,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是悶悶的。


  “我沒有騙你。”


  容墨的手上動作不聽。


  “可是你今天的合奏彈得很好。”


  手指動作敏捷流暢,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初學者。


  “我隻會這一首曲子。”


  容墨淡淡說道。


  是的,他的確不會彈鋼琴,和江舟年相比,他的這點技術連初學者都算不上,他對鋼琴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是當他以為簡桉永遠的離開了自己的時候,他第一次試著學習了這首曲子。


  在那段非常孤單的日子裏,每一次當他彈奏起這首曲子的時候,都會感覺到仿佛穿著奶白色襯衫的少女就站在自己的身邊,站在那架鋼琴的旁邊歪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當他去那家酒店的時候,那架鋼琴還在,所以他把那家酒店買了下來。


  從此酒店的露台就不再對任何人開放,容墨花費重金聘請了最好的園藝設計師和園丁,讓這個露台每一年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當彈起這首曲子的時候,容墨總能感覺簡桉就在自己的身邊,所以他成為了酒店的常客。


  有的時候他會想著簡桉就和自己坐在一起,伸出纖細的手指流暢地拂過黑白琴鍵。


  而今天,這個願望變成了現實。


  “回去吧。”


  簡桉的神情怔然,容墨再一次開口。


  “回去吧。”


  看到簡桉坐在鋼琴邊手指起舞的時候,他忽然再也狠不下心。


  他的女孩終於回來了,在她的請求麵前,自己所有的底線都已經變得無比的微不足道。


  “為什麽我居然會認識你這種蠢貨,出去以後不要說你到底是誰帶出來的!”


  “你以為我願意讓別人知道我是你帶出來的啊!”


  阿黛爾狠狠地翻了一個大白眼,眼角卻忽然瞥見辦公室的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桉桉?”


  阿黛爾不敢置信地說道,手裏的文件夾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夾在裏麵的布料樣品灑了一地。


  “我回來了,不歡迎我嗎?”


  簡桉站在門口,微笑著對阿黛爾伸出手。


  “怎麽會不歡迎你!”


  阿黛爾歡呼一聲,飛快的衝到簡桉的麵前又刹住車,最後隻是輕輕的抱了簡桉一下:

  “你的傷怎麽樣了?”


  簡桉住院的時候阿黛爾就已經知道了,不過這件事情也隻有巴西勒和阿黛爾知道,其他的人都以為簡桉隻是度過了一個比較漫長的假期。


  “沒什麽大事,現在醫生說我可以正常行動,就是不能隨便劇烈運動,那些該少吃的還是要少吃。”


  “我看你還不如不回來,在日本養好病有那麽難麽?鏡色不缺你的醫療費報銷,也不缺你這個人。”


  阿黛爾背對著巴西勒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就算是我帶了禮物回來,也不歡迎我嗎?”


  大病初愈,簡桉的臉基本上瘦的沒什麽肉了,笑起來淡淡的,也像是一股煙一樣,仿佛是一吹就散了。


  不過精神還是好的,笑容讓人看著依然舒心。


  “你能帶什麽好東西回來。”


  巴西勒的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眼神卻往簡桉的身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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