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何為損？這就是損！
「好了！」終於，堂上的子楚發話了，制止了羋宸的繼續刺激，生怕一不小心把這趙使氣死在了朝堂之上，難免晦氣。
「趙使，此次兵爭之事，本王心有愧疚。但是要想讓我秦軍退居讓土，這根本不可能！前線將士浴血拚殺，為我秦國開疆拓土，本王也不能讓將士們寒心！還望貴使回去轉告趙王，貴國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征戰伐交任而選擇，唯獨讓土一事，沒有商量！」子楚鄭重其聲，向趙使下了最終通牒。
「秦王，你這是不守信義啊！」眼見追回閼與無望，趙使心中悲憤不已，顫抖著聲道出了這一句，神情悲苦凄涼，蕭條落寞。
「國之邦交，向來都是以實力說話！強恆強弱恆弱，唯形勢爾！百餘年前我秦國被六國卑惡，爾等昔日瓜分我秦國之土，也正因為此！征伐苦戰，本就是拳頭使然，你弱就沒有說話的資格！酸腐之言，著實可笑！」嬴政姿勢不變，眼睛看都不看趙使，無情反駁。
「！！！」嬴政出聲，趙使聞聲也看了過去，當看到鎮定自若的嬴政，趙使嘴唇顫抖，沉痛反問：「公子昔日受我趙國恩惠，嬴凰公主萬般庇佑，如今卻行忘恩負義、背信棄德之事，難道公子就是這樣回報公主養護之恩的嗎？！」
「……」嬴政眉眼一眯，偏過頭看向堂中的趙使，沉吟了下：「合信君之恩，嬴政莫不敢忘！但是嬴政乃是秦國嫡公子，為王族率表，又怎會背棄自己的國家？」
「好！好！！真不愧是秦國的虎狼之子！！公主真是看錯了人！才會信任你這個白眼狼！！！」趙使惡狠狠地看著嬴政，心中對嬴政這個幕後的策劃者那是恨到了骨子裡，言辭之間不由得重了幾分。
「大膽！！！」兩列臣子當中立刻響起了多聲呵斥，都對趙使冒犯嬴政而惱怒不已，出聲苛責。
「她？」嬴政嘴角一咧，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像是個邪氣的反派一樣，幽幽說道：「既然你說起，那本公子就在這裡通告你趙國！嬴凰公主才華傲世，留在你趙國也是浪費，反觀本公子憐惜公主才情，有心使其入我秦國！如果趙王識相，儘早將嬴凰公主派駐到我秦國，我秦國定會萬般恭待公主，對你趙國也將視為盟國親眾，日後必不輕犯！可若是趙王不識相，那你們最好時刻注意著閼與方向，指不定哪一日，我秦國大軍就會攻入邯鄲，親自搶了嬴凰公主！」
嬴政這一番話，一改先前的沉靜清冷，瞬間像是換了一個人，神態言辭極為霸道，邪氣凜然。
只不過這話里的意味，卻讓朝中幾位老人心中一動，看向嬴政的目光當中也多了幾分調笑，多了幾分理解。
「政兒長大了呀~~是不是該考慮考慮人生大事了？」堂上的子楚，看著堂下嬴政這番霸氣宣言，不由地想起了昔日趙姬的訴說，開始思索起來。
「你！你粗鄙！！」趙使氣得臉蛋通紅髮紫，顫抖的手指隔空狠狠點著嬴政，似乎想要以萬丈怒氣隔空將嬴某人給點死在當面。
趙詩雨的名望，在趙國可是所有趙人心目當中的白月光啊~~！那可是神女一般的存在！如今被嬴政三言兩語說得好像是一個籌碼一樣，用秦國兵出來威脅趙國交出這名神女，這可真是王八鑽火炕--連憋氣帶窩火！
「哼！趙使可別忘了轉告趙王，嬴政可一直盯著呢！」嬴政不屑地撇嘴，對趙使的無能狂怒視若無睹，根本就不將其放在眼裡。
「我！！我！！額……」最終，在秦國朝臣的不懈努力之下，趙使終於是白眼一翻，光榮地暈了過去……
「咳咳~~快！快傳醫官，可不能讓人死在這裡！！」子楚一個沒收住嘴，把心裡的大實話給道了出來。
「……」底下群臣靜聲，無奈地晃了晃腦袋。
不多時，內侍就領著醫官前來，朝著子楚恭謹一禮，然後不緊不慢地蹲下，在趙使旁邊查看了一番，這才起身向子楚稟告：「王上，人無礙，只是氣急攻心暈了過去，休息些時日就行了！」
「那就好！」子楚頓時舒了口氣，隨即面向朝臣，張嘴吩咐道：「馮劫，趙使就由你安排了！等到人醒來之後就安排送回趙國，為表我秦國愧疚之意，就由你送一程吧！」
「臣……咕嘟~~領命！」底下，馮劫欲言又止，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哭喪著臉應聲。
「呵呵~~放心，只是送到秦國邊境，不會讓你去給趙王泄火氣的！」子楚一眼就看到了馮劫臉上的僵硬，哪裡不明白這小子心裡想的啥，隨即揶揄一句。
「哈哈哈~~~」底下群臣瞬間鬨笑開來，與趴在地上還未醒來的趙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馮劫臉一紅，面對子楚的揶揄和眾臣的調笑，一時也感到略微有些尷尬。只不過當掃到父親馮去疾凝望過來的凌厲目光，馮劫臉皮一僵，朝著父親訕訕笑了笑。
「哼！」馮去疾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回想起往昔自己出使之時那睥睨列國的豪氣，頓時就對兒子方才那沒出息的模樣很是生氣，心中暗暗思忖，回去得好好給這小子上一課！
朝議就在這愉快而又輕鬆的氛圍中，宣告結束。而行拜禮之後的眾臣，也都前前後後來到殿外，穿鞋離去。
羋宸蹬上自己的鞋，都沒穿好，就拖沓著來到了呂不韋的面前，身姿站正，雙手環抱，滿臉戲謔地出聲問道：「相邦啊，怎麼今日我秦國打了大勝仗，相邦的臉上並不太高興呀？這是有什麼心事，比前線捷報還要重要嗎？」
旁邊，聽到羋宸的聲音，熊啟穿鞋的動作微微一頓，目光不著邊際地移來，似乎饒有興趣，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些。
「……」羋宸的挑釁言語，呂不韋聽后也只是頓了頓，沒有搭理。
「呵呵~~」眼見呂不韋不搭腔，羋宸眼睛一眯，嘿嘿一笑，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本君今天是真的沒有想到啊~~公子竟然對趙國有這般謀划，更是一舉謀定太行，真可謂是我秦國之幸啊！不過，相邦昔日與公子關係甚好，想來這種事情相邦應該早就知道的吧！」
說完，緊跟著羋宸就搖頭晃腦，連連數落：「你看你看~~相邦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嘛！我與昌平君往日對相邦也算是恭謹，怎麼這麼大的事情，相邦也不提前給我和昌平君透露透露呢？也好讓我等瞻仰瞻仰公子高謀呀！哎呀相邦，這可真是你的不是嘍！」
「……」呂不韋陰著臉，看著眼前搔首弄姿，極度欠扁的陽泉君，心中怒火橫生，明知道羋宸這句話是來噁心自己的，卻也無可奈何，當真是惱怒不已！
恰逢此時，子楚領著嬴政說著笑著走近，似要從正門去其他地方……
還在殿門口穿鞋的臣子連忙站定拱手，持禮相送子楚與嬴政二人。
「……這次幹得不錯，走，去你母親那裡好好聚聚，你母親早就想你了，正好讓她看看我們秦國的大功臣！」子楚笑容滿面，對著嬴政讚不絕口，兩人相伴而行。
「好！」嬴政跟在子楚身邊，一同出了殿門，朝著北宮行去。
「……」在嬴政二人走後，呂不韋起身，目光複雜難明，看著嬴政的背影，久久沒有挪眼。
「哎呀~~有些時候啊~~我們這些為臣之人，還是不能把自己太當回事兒啊！呵呵呵~~」耳邊，羋宸那刺耳的譏諷，像是在指桑罵槐，鑽進了呂不韋的耳中。
說完這句話之後，羋宸就與熊啟一同，離開了此間，原地獨留呂不韋在發著呆。
「小人！！」呂不韋低著頭，雙手捏緊，扭頭掃向離去的羋宸，目光如同惡狼一般狠厲，心裡忍不住暗罵了一聲。
緊接著，狠厲的目光收回，呂不韋看了看早已經沒有影子的嬴政，眼睛微眯，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模糊怪異，讓人看不住這張皮臉之下所隱藏的內心。
傍晚，公子府當中。
「公子看上去心情不錯，看來今日朝議有好事啊~！」李斯在主院當中修刻書簡，看到嬴政滿臉笑意地走了進來，隨即笑著問了句。
「是不錯！」嬴政笑著回應了句：「今日與父王和母親相聚之時，父王曾說起，已經與宗正商議過了章程，準備今年冬節國宴之上，封母親為太后，加封我為秦國太子！」
「哦？這可真是好事啊！」李斯聞言立馬起身，端步來到嬴政面前，恭聲說道：「恭喜公子早日封立太子！！」
「恭喜公子！」這時一旁侍立的吳成也隨之笑著恭賀。
「哈哈！！此番伐趙功成，將奠定秦國不敗之姿，就連趙使在朝中也被氣暈了過去！！」嬴政對此也笑得合不攏嘴，倒不是心喜於太子名諱，畢竟以嬴政如今嫡公子的聲望，太子之位是遲早的事！真正讓嬴政開心的，是今日朝堂之上所發生的事情，還有與趙詩雨約定的達成……
成為了太子，已經是完成了趙詩雨的期望。那麼下一步，就該是籌謀趙國，早日從趙國的手中「奪回」趙詩雨了……而這，才是最讓嬴政高興的事情！
不過，說起這朝堂中事，嬴政也想起了一人，當即笑著說道：「就是伐趙之謀說明之後，相邦的臉上，看上去不怎麼好看呀！」
「若沒有今日朝議，沒有前線傳來的消息，恐怕相邦到現在還以為公子提議助趙伐燕，是為了幫助趙國和整頓羋系呢！」李斯見狀也滿臉揶揄，笑著應和。
「不過今日過後，恐怕相邦也會明悟，公子並非全然信任他！此人日後恐怕會對公子多一分戒心了！」李斯臉上笑容不減，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表現得卻絲毫都不擔心。
「無妨！呂不韋乃是相邦，本就該兢業為國，只要是有利於秦國的國事，即便呂不韋心中對我有微詞，也不敢對峙於我！故此，不論他如何看待我，都不必在乎了！」嬴政滿臉輕鬆，輕笑著回應了句，與李斯表現得一般無二。
「嗯！」李斯笑著點了點頭。
而這一幕，被一旁的吳成看在了眼裡。嬴政與李斯都沒有注意到，吳成低下的臉上，所顯露出的一分思索……
恰逢這時，院外一聲傳來：「公子，趙厚求見。」
「進來！」嬴政眉毛一挑，頗有些詫異，連忙應了聲。
待趙厚進來，嬴政連忙問道：「怎麼了？」
「公子，小姐那邊有消息了，小姐給你帶了一句話！」趙厚目色堅毅，恭謹回復。
「什麼話？快說！」嬴政眼睛瞬間一亮，連忙催促問道。
對此，趙厚一本正經，坦然相告：「小姐說，戰國的筍，都被你給奪完了！！」
「……」嬴政先是一臉無語，隨後又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還一臉的懷念，把一旁一臉懵逼的李斯看得更加懵逼。
助趙伐燕，結果背地裡回首掏了把趙國，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挺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