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慘烈的攻城之戰
大梁城外。
隨著秦軍戰鼓聲響起，三個參與攻城的先鋒營齊步前進，緩慢推進到了距離城牆三百步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等待後方的弓弩手大隊跟上，進行攻城前的最後準備。
普通輕弩機的最高殺傷距離，在百步之內。百步之內輕弩機齊射之下，哪怕是裝備精良步兵方陣，也難擋弩機的幾輪射擊！而輕弩機的最遠拋射距離，在兩百步左右，可以說兩百步之內，弩機都擁有著尋常弓箭難以比擬的攻擊性！！
只不過，弓箭由於其韌性的上限，使得弓箭的攻擊距離能夠拋射到三百步之外，雖然無法做到精準索敵，但是成編製的箭雨拋射，也並不比輕弩機的威脅小多少。
但是，輕弩機的穿透力和勁力都要比弓箭強上許多，在野外兩軍交戰之時，輕弩機的裝填性和持久性都要比弓箭的表現要優秀得多，更不提那足以穿透普通皮甲的箭矢，換作是弓箭的話，恐怕手上沒個幾百斤氣力，根本難以造成這般效果！
而先鋒營停下的地方，剛好是魏軍城內的弓箭手所能攻擊到的極限距離。若是貿然前行，沒有後方弓弩大隊的遠程攻擊壓制，眼前的這三百步距離就會成為魏軍弓箭手收割秦兵的絞肉機！
在攻城戰當中，秦國輕弩機的攻擊距離就成為了硬傷！在兩軍相互對拼的階段，你短別人一百步，就代表著只能挨打！閼與之戰當中，井忌面對李牧的弓騎射，一度被對方壓著吊打，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當然，在這個關頭，秦軍自然不會拉出短對手一百步的輕弩手作為馳援攻城先鋒營的遠程打擊，為了此番攻城準備，蒙驁特意從上黨調來了兩千副蹶張弩，配合尋常軍中所配備的弓箭手，來作為壓制城內魏軍的遠程輸出！
蹶張弩，與尋常的手持輕弩機不同，是能夠同時利用四肢力量的強大弩機。兵士在使用蹶張弩之時，一人負責腳蹬弩臂，雙手拉開弓弦，另一人則將特製的弩箭放置於弓弩的箭槽之內，利用一整個人的全部力量張開弩機，達到輕弩機所難以想象的殺傷力！
由於弩機的整體結構加強，蹶張弩的殺傷距離能夠達到四百步之遠，而且由於特製的破甲弩箭，使得即便是在極限距離的殺傷力，也比百步之內的輕弩機要強上不少。毫不客氣地說，即便是天下聞名的魏武卒重步兵方陣，面對鋪天蓋地的蹶張弩箭覆蓋，再多的兵力也得飲恨當場！這一說法毫不誇張！！
如今，在夜幕的渲染之下，數千人的弓弩手大隊來到了先鋒營之後一百步左右的距離，分開陣形，每人之間都隔有一丈之地，擺弄著一張張半人高的弩機，各自準備著。
而弓弩手之後，近萬人的弓箭手大隊緩步來到三隊先鋒營的中間，張弓搭箭，瞄準三百步之外的大梁西城牆，時刻準備箭雨洗地。
一切準備就緒，就待攻城號令響起，拉開這一大戰的序幕。
左邊那一隊先鋒營兵士之首，蒙恬身著制式黑甲，身後白袍披風烈烈飄蕩，在周圍火把的照耀之下，異常鮮明。
望著不遠處火把林立的大梁城牆，蒙恬心中興奮難耐，緊了緊手中的長槍，從一旁抄起半人高的盾牌，舔舐了下乾澀的嘴唇，明亮的眼睛中精光暴漲，周身氣勢隱而不發，身形緊繃，等待著攻城號令。
蒙恬周圍，左隊三千人的先鋒營兵士，個個都沉著應對，目光堅毅冷靜，手中俱都持有大盾，隊中還有十幾個小隊肩扛攻城雲梯的壯漢，個個看著不遠處的城牆眼冒火光，其中充斥著對功名的渴望。
「嗚嗚~~~」終於，在蒙恬等得有些不耐的時候，後方軍陣當中，攻城的號角聲沉沉響起，劃破這夜間的陰霾，響徹夜空。
「嘣嘣！！！」隨之而來的，就是後方弓弩大隊的破甲強弩，數千支弩箭宛若破空厲電，箭矢閃爍著寒光，朝著對面的城頭激射而去。
「刷刷刷~~」緊跟著的是弓箭手的箭雨覆蓋，雖然不如弩箭凌厲強勁，但是弓箭延遲而落，期間所發出的鳴鏑之音，卻讓防守的魏軍更為憂心，心驚膽戰地等待箭雨降落在自個兒的頭上。
相比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扎個對穿的弩箭，這在頭上緩緩紛至的弓箭箭雨才是最為折磨人~！因為前者讓你來不及任何反應就涼涼，而後者卻讓你精神緊繃，等著箭雨臨身，這種等死的絕望才最是難熬。
「啊啊~~」隨著箭雨臨陣，城牆之上瞬間響起了連綿不絕的慘叫聲，那一陣陣絕望的呼喊，成為了秦軍先鋒營兵士耳中最絕妙的音律。
「跟我殺！！！」蒙恬驀然嘶吼出聲，手中大盾斜舉，長槍后拖，率先沖了出去。
作為軍中青年翹楚，蒙家忠良之後的蒙恬將軍親自帶隊攻城，這已經足以讓先鋒營將士們熱血沸騰了。如今見到蒙恬一馬當先衝上前去，身後的左隊先鋒營將士們瞬間跟了上去，嘴裡無盡地高喊：「殺！！」
同一時間，中隊和右隊的先鋒營將士也隨之沖了出去，九千多人的攻城秦軍，個個高舉大盾，手持利劍，朝著三百步之外的城牆奔去。
城牆之上，魏軍守將見到秦軍高喊著來攻，當即連忙下令：「弓箭手，二百五十步拋射！！」
城牆之內，一個個站位整齊的弓箭手方陣，足足有兩萬多人，在這一刻齊刷刷搭箭就射，鋒利的箭雨越過十數丈高的城牆，朝著秦軍攻來的先鋒營將士覆蓋而去，魏軍的還擊到來！！
「箭雨來襲！防守陣形！！」沖在最前面的蒙恬聽到城內傳來的厲耳鳴鏑聲，奔跑的腳步瞬間緩了下來，兩手抵住頭上的大盾，一邊兒向前挪進，一邊朝著身後的大隊高聲喊道。
蒙恬身後，所有的先鋒營兵士都隨之放緩了步伐，高舉著半人高的盾牌，緊跟在蒙恬之後，緩緩前進，抗接魏軍的箭雨攻擊。
「黍黍黍黍~~」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間打擊在了三隊先鋒營兵士的身上，好在有蒙恬等領頭人的喝令，九千先鋒營大軍俱都高舉盾牌防護，就連肩扛攻城雲梯的壯漢都被旁邊的兵士用盾牌給護持得嚴嚴實實，使得魏軍密集的箭雨攻擊下，先鋒營的傷亡微乎其微，只不過阻慢了一些步伐罷了。
遠在城牆之上的魏軍守將，見到這一輪箭雨打擊之下，秦軍根本就沒有多少的傷亡，當即恨恨地一拳捶下，顧不上氣餒，連聲高喊道：「箭雨不休！！城頭防衛準備交戰！！」
一聲令下，在先鋒營的將士以命相搏，拼盡全力縮短與城牆之間那三百步距離的時候，秦軍與魏軍隨之展開了不絕的遠程打擊。
魏軍箭雨輪番洗禮秦軍的九千先鋒營兵士，在連綿不絕的箭雨「洗刷」之下，先鋒營的兵士也逐漸有了傷亡，只不過在大盾的防護之下，這一些傷亡根本不足以影響大局。
而對陣秦軍的破甲弩箭，連綿箭雨，卻是能夠實打實打擊到城牆上以及內城的魏軍守軍身上，一時間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城頭之上的守軍不斷中招，有的甚至直接掉下了城牆，摔成了肉泥。
隨著秦軍先鋒營的長驅直入，後方弓箭手的箭雨攻擊也隨之停緩，畢竟以弓箭三百步的攻擊距離，攻至大梁城下的先鋒營將士，也已經落入了自家弓箭手的攻擊範圍之內。這個時候為了防止誤傷，弓箭手也隨之停下了拋射。
至於蹶張弩機的進攻卻完全沒有停下，四百步的攻擊距離，足以繞過城牆，直接打擊到城內的魏軍，為先鋒營的攻城打掩護。
只不過，到了城牆之下，才是攻城戰最為艱苦的階段！
整整三隊的先鋒營將士，近百架攻城雲梯，在漫長的大梁西城牆之上鋪開，秦軍先鋒營與魏軍的交鋒，正式開始。
雖然歷經箭雨的洗禮，但是這種弓箭在手持大盾的先鋒營將士面前，根本就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只不過，當先鋒營的將士架上雲梯，登梯攻城之際，才是噩夢的開始。
城頭之上，沒了箭雨的壓制，守軍隨即開始防守，檑木滾石不斷砸下，重達百十斤的木石從十數丈的高牆之上砸落，即便是一手抗盾的士卒，都根本防不住這種鈍器砸傷，被木石砸得口吐鮮血跌落雲梯，重重摔亡。
在這樣的木石砸擊之下，不是那種排得上號的高手，都難以單手持盾抗住衝擊，僅這一輪就刷下不少的先鋒營兵士。
而除了木石這等物理傷害，那些燒得滾燙的滾油金湯，才是最為兇殘的殺傷工具。
滾燙的熱油，澆到兵士的身上，直接就燙得皮開肉綻，面容皮肉盡毀，慘不忍睹。
更有沸騰的金汁兒，也就是俗稱的糞水，潑下去不光能燙傷人，骯髒的糞便還能感染傷口，令人痛不欲生。
再加上那惡臭難耐的氣味，當真是肉體心靈的雙重打擊，效果顯著！
在魏軍這些守城利器的打擊之下，秦軍的攻城士卒足足半個時辰都難進一步，在這城牆之下折損近三成，卻無一人能夠攻上城頭！
「草！！」這個時候，雲梯之上一人跳了下來，高舉著被糞水浸濕的盾牌，一張嘴就罵罵咧咧，定睛一看竟然還是蒙恬！
從蒙恬那一張陰鬱的臉上，很明顯就看出了心中的不爽，畢竟三番五次被木石金汁兒給砸了下來，整個人身上都哄臭難耐，擱誰誰能好受？
蒙恬看了眼手中近乎報廢的大盾，低頭四下找尋，從一旁身亡的同軍將士身旁撿起一張還堪一用的盾牌，抬頭看著城牆之上的守軍動向，陰著臉思索登上城牆的方法。
就在這時，后軍一支破甲弩箭徑直射入了城牆之上，深深地扎了進去。
「！！」蒙恬眼睛一亮，緊緊盯著城牆上守軍的動向，在對方再次傾倒下一鍋熱油之際，蒙恬雙目灼灼生華，肌肉緊繃，身子直接衝上了雲梯。
蒙恬快步踏上，在行到城牆上半段之後，周身內力鼓動，飛身一躍，直接沖向釘在城牆之上的那一根弩箭。
「踏！」蒙恬一腳踩上細長的弩箭，內力經由全身經絡發自腳下，接著弩箭這一落腳點，用力一蹬，徑直飛身躍上了城頭，腳下的弩箭也被這一股狂暴的力道震得粉碎。
城牆之上，兩個魏軍正合力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金汁兒，準備朝著城牆的台階之上澆下去，卻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一人身影直接飛上了牆頭，身後披風烈烈，長槍閃爍著鋒利的寒光，震人心魄！
「走！！」蒙恬一聲怒喝，手中盾牌一頂，腳下蹬住牆頭，狠狠地往前衝去。
「啊~~~」盾牌與大鍋相撞，熱氣升騰的金汁兒瞬間被盾牌頂得朝後倒去，直接砸在了那兩個小兵的臉上，灼熱的氣息襲來，兩人瞬間大喊出聲，正好吃了一嘴！
「啊~~嘔~~」疼痛與噁心並存，兩個小兵滿身金黃，倒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嘔吐嘶喊，看上去凄慘無比。
蒙恬在城牆上站穩腳跟，看了看周邊還有些愣神的守軍，當即周身氣勢碾壓出去，手中長槍如靈蛇般探出，先抹了地上倆悲慘小兵的脖子，結束了兩人的痛苦，隨後一記橫掃，將周邊圍上來的四五個守衛軍斃命，身前瞬間空了一片！
借著這個空檔，蒙恬扭頭看了看正在奮力攀爬的先鋒營將士，目光隨之回望，立刻鎖定了城牆邊上幾個準備扔石頭的兵士，腳步騰飛，直接衝上前去。
「噗！！」長槍寒芒四射，徑直扎進了敵人的腰腹，敵軍來不及痛呼，就被隨之而來的掃、劈給削斷了喉嚨，無力地倒下。
在蒙恬的大開大合之下，城牆之上隨之空出了十丈左右無人區，前來支援的守軍無不被斬落身前，沒了檑木滾石的阻礙，這三座雲梯之上源源不絕地湧上來秦軍將士，開啟了城頭之上的攻守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