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信陵君歸魏
掀開營帳捲簾,魏王的身影顯露在魏無忌的眼前,旁邊跟著嬌美的龍陽君。
「王兄!」魏無忌連忙拱手作揖,恭敬地禮待。
「無忌,合縱結束了,本王也將要出發回國了,特來這裡看看你。」魏王笑臉相向,上前攙起魏無忌,言語之中無半分彆扭,有的只是坦然。
「王兄請進!」魏無忌忙側身一引,將魏王領進了營帳內端坐相談。
帳內,一王一君持禮對坐,雖面上輕鬆寫意,但是卻總有一分焦灼,在兩人之間徘徊。
當此之時,龍陽君在旁邊為二人斟茶倒水,魏王坐下停頓了片刻,也隨之出聲感嘆道:「時光無情啊!一轉眼我們就已經分別了十年之久,這十年時間你我兄弟相見寥寥,若非此次合縱,恐怕又不知要到何時才能與你共飲了!」
聞聲,魏無忌周身一顫,被魏王這一番話勾起了心底的血脈親情,一時也有些惆悵,低聲苦笑道:「王兄所言極是,不知不覺就十年了,這麼長時間,無忌都已經忘了大梁的風貌,都快要忘記宗族那些長輩了……」
「這麼些年,本王都少聽到關於你的消息,只知道你在趙國的小縣城之內隱居,修養身心。可有此事?」魏王偏過頭問道,目中平淡溫和,就像是談論些家長里短一樣。
對應地,魏無忌就有些局促,聽到魏王詢問,連忙回復道:「確有此事!無忌性子直擰,這十年間在趙國一戶農宅院落當中修養身心,也是為了磨一磨心性。」
「這一磨就是十年啊!」魏王長嘆一聲,看向魏無忌的眼神當中略有些責怪:「十年你未曾回國,可還想到國內牽挂你的親人?」
「咔……」魏無忌張開嘴,良久卻難以發出一聲,神情瞬間落寞,不知過了多久,才啞著聲詢問了句:「母妃,還好嗎?」
魏王聽聞后,唉聲道了句:「老夫人身體還算康健,就是思勞成疾,老是一個人在殿內哭哭笑笑,懷念著你……」
「……」魏無忌低著頭,面上流露出悲戚之色,嘴唇難過地下撇,讓人看之心生悲憫。
魏王見之,輕嘆一聲,再次出聲問道:「這一次合縱結束,六國聚散,不久便要各自歸國,你有想過之後要去往何處嗎?難道……又要回趙國嗎?」
聽到魏王這話,魏無忌身子微顫,沉默著聲漸漸抬起頭,看著對面坦然相對的魏王,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想好,那就跟我回國吧!」一聽這話,魏無忌獃獃地看著魏王,面上充斥著希冀。
說著,魏王端起茶碗,一股腦飲下,面向魏無忌說道:「趙國縱然再能讓你清靜,那也不是你自己的家,你也該回去看看親友,看看本國風貌了……」
「可是……可是……」魏無忌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話到了嘴裡,最終成了無奈的聲音。
「沒什麼可是的,難道這麼多年,你心裡還記恨著王兄,怪王兄沒能聽你的話助趙抗秦嗎?」魏王見到魏無忌顫聲疑惑,連話都說不清楚,當下出聲反問道:「難道十年過去,你還生著本王的氣嗎?」
「王兄!無忌並無此意!」魏無忌聽后,當即擺手言說道:「無忌並非責怪王兄,無忌是怪自己……十年前無忌心性急躁,為了助趙舉兵,不惜盜取兵符,更是將王兄指派的統兵大將殺害,無忌此罪過莫大於天,無忌內心自省,知道對不起王兄,遂不敢在王兄面前露面,徒惹王兄不忿。」
「唉~」聽了這話,魏王長嘆一聲,說道:「都已經過去十年了,是非對錯在於誰都不重要了,這麼長時間過去,你我兄弟二人久別重逢,又有什麼坎坷是過不去的呢?」
「王兄!」魏無忌被這話感動得熱淚盈眶,目中盈光灑落,感人肺腑。
「這十年來,也苦了你,獨自一人在趙國生活,渺無音訊。如今合縱事畢,依本王看,你就不要再去趙國了,直接隨本王回國吧!」魏王藉此,將內心之意緩緩道出,聽得魏無忌感念至深:「這麼多年,本王也時常想起往昔,你我兄弟對坐而談的景象,只不過對於拒秦抗秦一事,我們始終難以自洽,爭執到如今,甚至有了十年的別離……」
說著,魏王也紅了眼眶:「這一切,有本王的問題。秦國虎狼之心昭然若揭,我魏國根本就難以與秦國安寧度之,可本王卻一直對秦國抱有希望,希望秦魏兩國止戈息兵。如今看來,卻是妄想了……只不過苦了無忌你,這麼長時間的背井離鄉。」
「王兄!」魏無忌臉上的淚水無聲淌下,悲痛難明,兩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深深交織在了一起,相互痛苦自責,向對方報以歉意。
旁邊的龍陽君,看著眼前二人最終相擁而泣的樣子,也隨之顯露出了開心的神情。
商議之事,終究落定。
時隔十年,信陵君魏無忌終於再度回到了魏國。十年前因為竊符救趙一事,信陵君與魏王相互猜忌,整整折騰了十年,熱乎勁兒也早就過去了。
而十年後的今天,魏王親自登門,向信陵君言明致歉,最終兩兄弟執手和好,一同歸國。此等消息一出,卻也讓列國為之一振,魏王放下身段納賢,請回信陵君魏無忌,似乎昭示著魏國中興一樣,惹來六國爭議。
而旬日之後,秦國咸陽,自前線歸程的姚賈,此時也到了宮中,向子楚稟報前線情況。
「這麼說來,六國這一回還整出了一個同盟,用以限制我秦軍東出?」靜泉宮輝月殿,子楚面容有些憔悴,不過比起先前已經好上太多,此刻正坐在軟墊之上,聽著堂中姚賈的稟告。
一旁,嬴政靜靜地看著,當聽到六國之打算時,還微不可察地輕蔑冷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屑,似乎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
「啟稟王上!確有此事!」姚賈恭敬回答。
「呵呵~真是可笑!我秦國東出之路,向來都是決定在我秦國自己的手中,什麼時候要看六國之臉色?」子楚冷笑著說道,隨即念及一處,皺眉問道:「你說魏無忌回魏國了?還是被魏王親自請回去的?」
見子楚問起,姚賈連忙回稟道:「此事微臣也只是聽到流言,但是魏王回國的隊伍當中,確實多了信陵君的車輦!」
「嗯!」子楚沉吟了下,並未在此深究,而是說起了封賞:「姚賈,你這次奉命議和,做得不錯!六國如今合縱勢頭已成,在信陵君的帶領之下,我秦國若要東出伐交,恐怕還真就困難重重,當此之際,也唯有平和發展自身一途了!」
「此次你出使有功,當賞!昔日相邦在我秦國,身處上卿之位,談議國政,為國為民,此次本王也就封你為我秦國上卿,望你能夠與相邦一樣,成為我大秦之肱骨!」
「臣姚賈,拜謝我王!」姚賈一板一眼地舉手施禮,神色之間還略有些激動之色。
上卿之位,雖未掌實權,但也已經算是秦國朝堂之上少有的高官,可參議國政,覲見君王,單以職能而論已經不低於相邦。
從一個小小的客卿,到如今的上卿之位,姚賈可謂是一步登天,也難怪會神情激動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子楚擺擺手,示意其退下。
「臣告退!」姚賈恭謹一禮,退了出去。
在姚賈退下去之後,子楚看向一旁的嬴政,輕聲問道:「政兒你要記住,這魏無忌,日後將會是我秦軍東出的一大阻力!萬萬不可小覷!」
「兒臣明白!信陵君名聲頌揚,六國皆信服,故此才能一聲令下拉攏六國合縱伐我秦國,只要魏無忌不死,我秦國就始終有可能陷入被六國合縱逼壓的被動境地!」嬴政對此,也講出了自己的見解。
「不錯!」子楚滿意地點頭,說道:「我兒聰慧,六國合盟根本無需畏懼,因為六國永遠都不可能像我秦國一樣令行禁止,凝聚力量來對陣敵手。但是魏無忌不同,此人受六王尊崇,說不得未來哪一天就能再度發動合縱攻秦之策,震懾我秦國東出之心,不可不防!」
「是!」嬴政應聲。
對此,子楚點了點頭,隨即緩緩起身,在嬴政的攙扶之下站直了身子,朝著旁邊說道:「政兒,隨父王走一走!」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