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荊軻:我酸了,謝謝!
蘄年宮偏殿之內。
嬴政在訴說完自身遭遇之後,看著眼前陷入沉思的荊軻,出聲問道:「你就這麼進宮了??」
對面,聽到嬴政發問,荊軻收攏思緒,轉而不客氣地嘟囔道:「怎麼?難道讓我呈拜帖提前預約嗎?」
在嬴政面前,荊軻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嘴臉,就連嬴政繼位為王,也未曾改變過態度。
「……」嬴政眼皮一耷,對此也頗感無奈,不過心中倒也覺得輕鬆,隨即無語地掃了眼荊軻,沒有再搭腔。
這時,旁邊的天巳緊張兮兮地問道:「王上,方才泰阿噬主,恐對王上聖體有害,還是讓玄巍來為王上把脈看診一番吧?」
容不得天巳不操心,短短四五年之內,秦國換了三代君王,上一位甚至還是壯年早逝,即便嬴政早年習武,體格康健,但是還是要多加慎重,馬虎不得!
「好!」嬴政聽了這話之後,沉默了下來,還是點頭應允。
儘管嬴政沒有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什麼異樣,但是眼見天巳那副心驚膽戰的樣兒,嬴政怎麼會看不出來其內心的擔憂?
與其拒絕,倒不如順其自然,應了天巳之請,這樣也好讓玄鷹軍和宗室安心。
「臣這便下去通告玄巍來此!」見到嬴政答允,天巳自然也是激動不已,連忙躬身退去。
殿內,就剩下荊軻與嬴政二人。
「你怎麼知道宮中有變?」天巳離去之後,嬴政看向旁邊的荊軻,詫異相詢。
嬴政到現在還不知道,泰阿反噬,究竟搞出了多大的動靜……
「那不得問你哦?!」荊軻一聽這話,白眼一翻,翻著嘴皮子吐槽道:「我正在府里吃炸豆腐呢,結果宮中就爆發出劍意的氣息,仔細一感知還是泰阿,那不就是你嗎?」
「蘄年宮離太子府起碼十數里地~~泰阿劍意能傳到那麼遠?」聽了荊軻這話,嬴政更是迷惑,挑眉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對此,荊軻的回應就很光棍,邁步來到子楚的靈堂前,像模像樣地施了一禮,以告慰逝者,一邊緩緩說道:「尋常劍客勘破劍意,雖會引得劍勢四溢,震懾周邊,但是像你這麼大動靜的,還是頭一回見!」
「不過這泰阿劍意,渾厚威懾的同時,卻又隱晦難知,除非是同為宗師級別的劍客,或者一些奇人異士,否則根本都察覺不到!」
一旁,嬴政看著荊軻的動作,神色和緩,隨即將泰阿劍抬起仔細端詳,忽然想到一處,眼睛隨之一亮:「先前聽徐福講起,說泰阿曾經在楚王的手中退卻晉國數十萬雄兵,神劍有靈,能夠以劍氣橫掃戰場,可見其劍勢是何等的恢弘深遠,能夠傳到公子府,想來便是如此吧!」
「或許吧!」荊軻回身看到嬴政兩眼發亮,手持泰阿之劍細細思索,聯想到此子如今已經算是江湖頂尖的高手,甚至在緩緩追趕著自己,心中便頗有些酸意……
按照趙詩雨的話說,就是荊軻頭一回感覺自己這一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反倒要被徒弟迎頭趕上!
「感慨」了片刻,荊軻看著面露喜色的嬴政,強忍下內心的酸楚,很無奈地在一旁叮嚀道:「領悟了劍意,可別松下內力的修行!劍意只是劍客對敵的手段,但內力卻是實力的底蘊,底蘊不強,僅憑手段,又何以制敵?」
「哦~~」一旁,聽到荊軻這酸里酸氣的「教誨」,嬴政心如明鏡,非常懂事地點頭,眼裡還帶著些許安慰,看向荊軻應道。
「……」嬴政應承得坦誠率真,但是這話在荊軻聽來,卻是感到異常地彆扭……
什麼叫「哦」???就算你態度嚴謹,但是這話里話外給人的感覺不能說是敷衍吧,簡直就是一個字:輕浮!!!
荊軻立馬就一肚子的「委屈」,神情頗有些不忿,正準備張口「怒斥」嬴政的輕佻,質問其為何這般看不起人。
但是荊軻轉念一想,前些年嬴政拔出泰阿劍,初步領悟劍意雛形之際,荊軻就在嬴政面前說教了一頓。
轉眼才堪堪過去兩年,這小夥子就直接領悟了泰阿劍意,年僅十三就晉級宗師,你別管這貨內力勁力如何不足,但宗師就是宗師!最起碼不是一流可比擬的!
要是再在其面前說教說教,那等再過兩年,等這小子的實力超過自己,到那時被說教的人,豈不成了自己??
講道理,按照嬴政跟荊軻的關係,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絕對的事)!
一想到此,荊軻剛才的盛氣一瞬間泄氣,神情一時也有些萎靡,焉不拉嘰地掃了眼嬴政,撇了撇嘴沒有搭腔。
一旁,嬴政見到荊軻這先揚后抑的變化,一時也有些茫然,搞不明白所以然來,忍不住問了句:「你怎麼了?」
「沒事!」瓮聲瓮氣地嘟囔了一嘴,荊軻白眼一翻,對嬴政的「得寸進尺」表現得「極為大度」,完全不往心裡去,情緒甚至毫無波動……
「……」眼看著荊軻那屎一般的表情,嬴政哪裡還感覺不到此獠那滿肚子的悶氣,當即眼珠子一飄,臉上久違地浮現出一絲帶有戲謔的笑意,小聲說道:「你不會是怕我超越你吧?」
「哼~~可笑!」這一下,惹得荊軻嗤之以鼻,滿臉不屑地道:「小小年紀,陰差陽錯之下領悟了劍意,就變得這般輕浮,我讓你一隻手都能隨隨便便教訓你!」
「嘿嘿……」嬴政微微一笑,對荊某人這激烈的反應瞭然於心,心裡暗笑不已,面上卻並未再出言刺激荊軻,笑著作罷。
眼見嬴政「退縮」,荊軻也似乎找到了幾分自信,來到嬴政跟前,傲然挺立,開口問道:「有沒有想好給你的劍意起個什麼名字?要不要我給你點建議~~」
「說說看!」嬴政笑眯眯地看著荊軻,眼中帶有些好奇,出聲詢問。
「泰者,通也,大也!阿,空境清明,眾音之母!既然你領悟的是泰阿劍勢,那乾脆就以劍為名,起名為泰阿劍意吧!」荊軻一手背負,口中辭藻如天河直下,文采滔滔,直令旁人看得咋舌不已。
「哎呦喂~~真看不出來啊!」對此,嬴政更是挑眉笑談:「沒想到你平日里沒個正形,像是個浪客一般,這肚子里還頗有些文采啊!」
「那是自然!!」荊軻自信一笑,傲然說道:「我慶氏以前好歹也是名門望族,你以為我遊歷江湖以前是做什麼的?想當年我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教書先生~~多少人排著隊求我給他們家崽兒起名呢!」
「厲害厲害!」嬴政一邊笑著恭維,一邊心中暗自念叨:還教書呢~~起個名就跟沒起一樣,還泰阿劍意,跟玩兒一樣,扯起來倒是一套又一套。
就在兩人笑談之際,天巳領著玄巍走了進來。
「王上!」兩人來到嬴政面前,天巳躬身施禮,隨即將目光轉向身後跟著的玄巍。
「玄巍,拜見王上!」見嬴政看過來,玄巍緊忙大禮參拜,異常恭敬。
「平身吧!」嬴政淡然點頭,隨即來到一旁端坐,伸出手放在了桌案之上。
玄巍見狀,也不拖沓,作揖施了一禮,便在對面跪坐,將手搭在了嬴政的脈門之上,臉色沉靜,靜下心來仔細感觸。
隨後不久,玄巍收回了手,在向嬴政一禮過後,才在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恭聲答覆:「回稟王上,王上脈象平穩矯健,血氣充盈,無任何盈虧損傷之處!」
此話一出,天巳的神情很明顯鬆懈了些,荊軻雖然面色如舊,但是眼底卻多了幾分輕鬆,像是放下了心中的脊骨啊。
而此時,玄巍繼續說道:「此外,王上與歷代先王一般無二,皆有肺疾之隱患!但是王上自己本身卻氣息平穩,面容飽滿含光,根本沒有一絲肺疾惡化的氣象,反而還頗有消退之勢,應是少時調養身心、習武強身的結果!」
聽到這裡,天巳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歷代先王的相繼離世,已經讓天巳變得操勞了許多,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擔憂,擔憂以後的君王會不會也步入先王的後塵,終於在聽到玄巍的講說之後,天巳終於定下了心。
「肺疾並非不可醫,重點在於早醫早治早防!只要王上能夠堅持每日修身養性,習武健體。王上的肺疾隱患,久而久之自會消解,不會再有複發之可能!」最終,玄巍恭聲說道,為嬴政的身體狀況做了總結。
「好!」嬴政點頭應道。同時心中感懷,若非自己六歲開始進了合信府,在最關鍵的時候受到趙詩雨庇護,四年間錦衣玉食習武強身,彌補了少時風餐露宿的虧空,要不然這肺疾,恐怕也會成為以後的催命符。
這時,一旁的天巳忍不住感嘆:「王上少年習武,以弱冠之年躋身宗師,勇武比之當年的武烈王也是猶有過之!這真是我大秦之福啊!」
能有一個身體康健又賢德聖明的君王,對任何一國的幫助都是不可估量的!秦國在這個關頭有了如此王上,東出橫掃六合,一統海內的宏願,也就真的不遠了!
對此,嬴政心知,也就對天巳等玄鷹軍表現出的激動予以肯定,安其忠心!
不過想到玄鷹軍,嬴政一時間又想起了被自己派駐到呂不韋身邊的殘顧,當即問向天巳:「天巳,殘顧被我安插在了呂不韋的身邊,獨自一人暗中查探,但卻無人與之接應,玄鷹軍中暗線遍及咸陽各方,可有人能接觸到他?」
「回稟王上,因先王在位時信任相邦,故此相府內並未有安排玄鷹軍的人在!」天巳緩緩應答。
「這樣啊……」嬴政低頭呢喃了句,目光開始變得深邃。沒了旁人接觸,那麼殘顧就真成了最後的殺手鐧,不得輕易調動了!
可惜,本來想著找人跟殘顧交涉一下,問一問相府最近的事態變化,看看有沒有關於奉天閣的最新消息,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許是看出了嬴政的深意,天巳連忙訴說道:「王上若是想調查相府當中的他國之人,那麼玄鷹軍另有查到些事端,特此稟報於王上!」
「快說!」嬴政眼前一亮,頓時反應了過來,連聲催促。
天巳不作停頓,直接回答道:「王上,玄鷹軍中高手眾多,是故對於江湖中人的看管力度也非常緊!而在相府之內,玄鷹軍之人有探查到信陵八劍部分高手的蹤跡!」
「信陵八劍?相府果真有奉天閣之人!!」嬴政猛地拍案而起,趙厚此前的猜測果真沒錯,咸陽城中這背後攪動風雲的,果然是信陵君的勢力!怪不得敢慫恿六國攻秦,這位魏公子還真是有些手段啊!
隨即,嬴政想到先前跟趙厚說起過的衛單和樊於期,連忙吩咐道:「天巳,下去后給我安排人手,仔細探查相府中奉天閣的餘孽!尤其著重於衛單此人!」
「喏!」天巳恭聲領命。
「此外,成皋關內有一名為樊於期的守門將,是相邦所舉薦的高手,此人與那衛單關係匪淺,我懷疑這些人暗中圖謀不小,也一併暗中觀察!一有動靜即刻來報!」嬴政繼續吩咐。
「臣尊令!」天巳躬身領命,隨即帶著玄巍走了下去。
而副殿之內,嬴政猛地回想起,子楚在自己面前訴說的話……
有什麼辦法,能夠讓趙國舉兵犯境?從而為秦國出兵來找尋借口呢?
「衛單……奉天閣……魏無忌!這會是一個機會嗎?」嬴政目光微眯,心中開始細細盤算起來。
一旁,荊軻瞅見嬴政臉上浮現出熟悉的陰謀氣息,頓時心中一嘆:就消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