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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天道

  函谷關外五十里,山林小道。

  天色漸晚,山裡的夜路不好走,馮劫令使團停下安營,便朝著中間趙詩雨的車駕走去。

  「公主,此地距函谷不過數十里,現在夜色來臨,不如就在此地休整一晚,明天再啟程趕路,想來趕在明天太陽落山前,我等便能到達函谷關!」行到車駕旁,馮劫隱晦地瞅了眼隊伍里的乾瘦道人,隨即收回目光,抬手向車駕一禮,向趙詩雨報備。

  「就按大人安排!」車駕內,傳來趙詩雨輕柔的聲音。

  「喏,小人下去安頓!」馮劫回應了句,臨行前又看了眼旁邊的乾瘦道人,嘴裡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韓非鄭國也就算了,怎麼還帶個野道人?公主難道還信這些東西?」

  馮劫走後,使團的人開始安營,生火造飯,趙詩雨也從馬車上探出了身子。

  出來呼吸了下新鮮空氣,抬頭仰望昏暗的天空,還有兩側連綿起伏、一眼望不到邊的崤函山脈,趙詩雨小臉一皺,輕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捏了捏腰身。

  跟在趙詩雨後面出馬車的綠奴,看見小姐這般模樣,連忙上前,幫襯著按了按脊骨,讓趙詩雨能好受些。

  山中的道路不好走,哪怕是坐在馬車上,一路的顛簸也足夠讓趙詩雨喝一壺的。

  也幸虧趙某人的忍耐力,就連馮劫對此都刮目相看,沒有想到走了將近十天的山道,趙詩雨竟然沒有抱怨過一次。這要是換成那些王公子,成皋到函谷關這一段,恐怕走走停停沒個二十天都走不到頭。

  伸個懶腰,舒緩了下僵硬的身子,趙詩雨站在馬車上,想起馮劫剛才臨行前的嘀咕,頓時心裡膈應,撇過頭看向一旁策馬跟隨的道人,眼帘一耷拉,暗搓搓地問道:「你沒說漏嘴什麼東西吧?」

  「在下謹遵公主教誨,絕不敢多舌。」盧生在馬上執禮相待,恭謹得很。

  在遇到盧生之後,趙詩雨左思右想,最終還是讓盧生隨行,沒有將其嗆死在糞坑裡。

  能夠輕描淡寫壓制住蕭閆,按照荊軻的說法,這盧生的實力最起碼也跟墨家倉睢有一拼。況且,方士是江湖之中最為神秘的一類人,除卻那些啥都不會就知道嘴上嗶嗶的神棍,真正的方士是精修奇門遁甲、堪輿望氣的人才,放眼列國,這樣的人都沒幾個!

  子不語:怪力亂神!像這一類神神叨叨的東西,在人們的心中一直敬畏有加,這也使得一些方士的言論備受士人推崇,更是將其奉為上師之鑒。

  盧生這樣的人,用得好了比一個宗師劍客的作用還大!更何況……

  想到這裡,趙詩雨眯了眯眼睛,瞅著盧生小聲念道:「跟著我好好乾,等到了秦國,我就把你舉薦到太卜府,到時候你就好好把握,爭取拿下那個叫徐福的,當上太卜府的扛把子!」

  在趙詩雨的記憶觀念當中,盧生跟徐福,這兩個人都差球不多,當然這裡指的是,忽悠始皇帝的程度……

  這兩個人要是能站在對立面幹上一架,最好來個兩敗俱傷,那不更省心省事兒了嗎?以後也不會擔心「奇觀誤國」了~~

  至於說盧生會不會反噬其主,這一點趙詩雨倒不怎麼擔心,合信商會八年來的布局,在底層民眾心中的威望,足以讓一個方士臭名傳天下。

  不要怪趙某人行事卑鄙,在當下這個亂世,合信商會既然耗費大精力將大眾輿論操縱在手,自然不會擱著不用。

  另一邊,雖然不明白趙詩雨為何見不慣徐福,但盧生還是恭謹回道:「公主放心,在下定會儘力而為!」

  「嗯!」趙詩雨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準備下車。

  「公主……」盧生沉吟了下,最終還是叫住了趙詩雨,委婉地問道:「公主對我等方士,有何看法?」

  「封建迷信!」趙詩雨回頭淡淡地道了句,旋即轉身下了馬車,朝著商會眾人的方向走去。

  凡事,要講究科學!作為一個熏陶在科技時代的後人,對於這些舊事物,要有自己的判斷力!這一點,趙詩雨始終秉持著科學的價值觀、人生觀!

  「額……呵哈~~」聽到這個答覆,盧生嘴角一咧,有點兒哭笑不得。

  不過見趙詩雨已經下了馬車,盧生便也沒再追詢。

  傍晚,夜色降臨。

  使團中間,合信商會相關的一眾人等正圍坐在一個篝火旁,火堆上架著一口大鍋,裡面咕嘟咕嘟燉著各類蔬菜肉食,飄香四溢,大傢伙手裡各自端著漆碗,撈著吃著,氣氛熱火朝天。

  王永王貴蕭閆綠奴,魯予孤老韓非荊軻,就連盧生和鄭國都在此一堆,十來個人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著大鍋燉,在這山野之間,倒別有幾分韻味。

  至於馮劫,使團自然要這個主使來把持,夜晚的戒嚴和布置這些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自然要勞心操持。

  合信府一班子,王永王貴荊軻蕭閆,這裡面除了蕭閆能老實點兒,其他三人以前就是一起喝酒吹牛逛花樓的難兄難弟,如今團伙又加上了一個韓非,那簡直是相見恨晚,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而魯予和孤老,一個師承公輸,是魯班的嫡系子弟;一個是墨家機關術的泰斗,二人在一起的場面,那就屬於是科研人員之間的探討,旁邊的土鱉根本就插不上一嘴。

  盧生在山林隱居慣了,沒怎麼見過「世面」,如今見到面前燉煮出來的美味,眼睛早就直勾勾定在了鐵鍋上,就等哪個能吃的食物熟了過後,搶先一步撈出來享用。

  在吃這一行上,盧生已經能和對面的荊軻他們幾人「分庭抗禮」了!

  至於鄭國,雖說是左邊挨著韓非,右邊靠著魯予孤老,但是也根本就插不上幾句話,整個人感覺孤零零的,讓人看著不免同情……

  作為十人中的「領袖」,趙大小姐的逼格自然跟其他人不一樣,左有哈爺造勢,右有綠奴夾菜,妥妥的地主嘴臉。

  只不過,眼看著趙詩雨一口接一口地乾飯,那一片片香噴噴的肉肉沒有一塊落在自己嘴裡,旁邊的哈爺頓時不幹了……

  「嗷嗷嗚啊~~~」

  婉轉高昂的乾嚎聲,讓周圍的其他人都滿臉怪異,一同看向趙詩雨身邊的這條黑白大狼狗。

  「啪!」乾嚎聲還未結束,旁邊的趙詩雨一巴掌就扇在了那張鞋拔子臉上:「叫你MB叫!白天吃了我那麼多肉乾,你還想幹嘛!!」

  哈爺的狗臉顫了一顫,剛才還不停嚎的大嘴立馬閉上,天藍色的眼珠子微微上斜,瞅了眼自家主子,連忙別開臉,伸出舌頭舔了舔鼻頭,緩解下尷尬,沒敢再搭腔。

  血統壓制,恐怖如斯!

  旁邊的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忍俊不禁。

  就這樣,小半個時辰過後,眾人也都吃飽喝足,各自散開,準備洗洗睡了。

  「喂?大晚上的你幹嘛去??」荊軻正準備走,打眼看到趙詩雨獨自一人往林中走去,一時有些詫異。

  趙詩雨腳步一頓,偏過頭看向荊軻,說了句:「去方便,要不一起??」

  「……」荊軻白眼一翻,心道這都是什麼虎狼辭藻,無奈應了聲:「不了……您老慢行。」

  「(ˉ▽ ̄~)切~~!」趙詩雨一臉輕蔑地啐了聲,轉頭深入叢林,窸窸窣窣,很快就走遠。

  進入林中后,趙詩雨並未像方才所言的那樣,而是在這林中逛了起來。

  使團晚上紮營的地方剛好在山腳下,而背靠的山林之中,雖說道路曲折不好下腳,但是勝在眼界開闊,除了樹木也沒什麼遮掩,而且離侍衛也不遠,不至於說遇到什麼危險。

  行走在夜晚的山林當中,僅有清亮的月光,映照在天空,地面之上,入目皆是純粹的黑色,趙詩雨卻並未感覺到害怕,心中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方才吃飯的時候,趙詩雨就感覺很是奇怪,因為總覺得這山林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自己,若隱若現,這種感覺縈繞在心頭,經久不散。

  如今深入山林,周遭儘是深邃的黑暗,但是趙詩雨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兒的懼意,腿腳彷彿不受控制,整個人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直愣愣地朝著黑暗深處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深處,在那幾顆林木之後,散發出白茫茫的光,這白光在黑夜當中,本應該突兀,但是在趙詩雨的感覺當中,眼前這一切卻異常協調,就像是物極必反的道理,黑暗的邊緣生出了熾白的光亮,平滑而又自然。

  這不合乎常理的一幕,並沒有讓趙詩雨停下腳步,絕美的小臉上儘是茫然,一步一步走向光亮,想要穿過它……

  終於,趙詩雨來到光與暗的交界線上,頓了片刻,便邁步向前。

  入目皆是溫和的光芒,踩在白光之上,趙詩雨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夢幻的氣泡當中,輕飄飄的,短暫的浮空感過後,光芒減退,白光之內的一切,呈現在趙詩雨的眼前。

  黃綠相交的樹葉,一如白日的山林,充斥著深秋的意境。潺潺的流水聲,令人心中一清,彷彿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水流沖刷乾淨,留下坦然純凈的心靈。

  轉瞬之間,趙詩雨像是橫跨黑夜,來到了白天,而穹頂的藍白色,更是讓趙詩雨摸不清楚,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來了……」這時,一聲蒼老和氣的呼喚聲,引起了趙詩雨內心的共鳴,一直以來心中的悵然突然化解,好似自己來此,就是為了聽到這聲音一樣!

  趙詩雨凝目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林木當中,一條小小溪流,從山石上滴滴答答落下,匯入下方的小水潭之中。

  而在水潭邊上的大石上,一位滿身素白長袍,鬚髮潔白無瑕,慈眉善目的老頭,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老者笑得親和,以至於讓趙詩雨發自內心的信任,忍不住舉步靠近,來到了老者的面前。

  走到跟前,趙詩雨也看得更清楚了些,老者盤腿端坐在大石上,赤腳散發,渾身都散發著親和、良善的氣息,好似仙人一般。

  而老者渾身素白,但右手手腕上卻帶著一個色澤碧綠、水頭溫潤純凈的玉鐲,一抹翠綠在白芒之中,異常顯眼。

  「我這是……在做夢嗎?」趙詩雨的腦子有些宕機,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身處在現實還是夢境當中。

  聞言,老者淡然一笑:「人生如夢,似幻似真!」

  聽到這話,趙詩雨連忙掐了一把胳膊,酸爽的感覺襲來,頓時讓腦袋清醒了不少。

  「看來不是夢!」趙詩雨呢喃了句,隨即抬頭左顧右盼,看著周遭亮如白日的環境,一臉的難以置信:「我記得應該是晚上啊?怎麼突然天就亮了???」

  「難不成我又穿越了??」突然之間,趙詩雨愣在了原地,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一臉茫然地看向老者,愣愣地出聲:「我這是在哪兒啊?」

  「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見一見你!」老者溫和地笑道,隨即抬起手一揮,趙詩雨面前的大青石上,瞬間雲霧翻騰,憑空生成了一張皮毛坐墊,墊前還放著一隻茶杯,一縷清香瀰漫在兩者之間。

  「坐!」揮手的同時,老者笑著招呼,示意趙詩雨落座相談。

  「……」憑空造物,神乎其神,眼前的一幕,讓趙詩雨兩眼一突,汗毛倒豎。

  不知道過了多久,茶杯里的熱氣升騰,趙詩雨終於回過神來,眉宇一緊,目光似電,凝眸看向坦然自若的老者,沉悶不語。

  在老者的注目下,趙詩雨神情冷凝,緩緩挪動腳步,向前邁了一小步,目光始終盯在老者的身上,意味不明。

  「有趣~~」見到趙詩雨的動作,老者那歷經無數歲月都古井不波的心境,有了些細微的波動,隱隱有些期待。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突然之間,趙詩雨「噗通」一聲雙膝著地,整個身子都伏在地面上,腦袋磕得「咚」一聲響,對此卻不管不顧,鄭重其聲地道出了拜師之言。

  「去TMD科學!我要修仙,我要跟著老爺爺裝B!!」趙詩雨的心中彷彿有個小人在狂吼,跪姿標準得過分,恭恭敬敬地等候老者答覆。

  「哈哈哈哈~~~」老者先是一愣,隨後開懷大笑,滿眼都是趣態,對趙詩雨的奇葩表現甚感詫異,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老者一時忍俊不禁。

  「起來吧~~老夫可沒辦法收你為徒!」老者看著趙詩雨,笑盈盈的眼中帶有些揶揄,輕聲道了句:「你遠比你想象中的更為重要,只是你現在還未曾發現罷了……」

  「??」趙詩雨抬起頭,腦袋上浮現出一個問號,顯然沒有聽明白老者話中的涵義。

  「坐吧!」說話間,老者再次一指自己對面的坐墊,示意趙詩雨坐下慢慢相談。

  見到此,趙詩雨雖然感到失望,但也拿得起放得下,沒有再糾結於此,順著老者的要求坐在了軟墊上,捧起眼前的茶杯,客套性地問了句:「仙師如何稱呼?」

  「名字嗎?」老者雙目放空,沉吟了下回道:「太久了,滄海桑田,讓我也忘了稱謂,又或者,我沒有名字……」

  「不過沒有關係,你可以稱呼我為--天道老人!!!」

  老者清幽的聲音,響徹在趙詩雨的耳畔,輕飄飄的話語,卻像是春雷炸響,令其心旌神搖。

  「!!!」趙詩雨瞳孔驟縮,眼皮子一陣抽抽,手上的茶杯一個沒拿穩,溫熱的茶水撒得到處都是,臉上終於爬滿了駭然之色,滿目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自稱「天道」的老者。

  老者隨意一掃,便從趙詩雨的表情上發現了端倪,姿態不變,依舊雲淡風輕,飄然言道:「差不多~跟你想的差不多!我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樣!」

  「這怎麼……可能……」這麼些年以來,趙詩雨的後背頭一回被冷汗浸得濕透,腦海中一團亂麻,前世所接觸到的信息在這一刻瘋了一般湧上大腦,思緒瞬間陷入了混亂當中。

  如果眼前這老人真的是那冥冥之中的「天道」,那麼自己……這就像是一個自動彈出黃色小廣告的病毒,被國防級別的防火牆盯上,旁邊還有個戰略級的殺毒軟體待命,隨時都能把這個小病毒滅得渣兒都不剩!

  趙詩雨,就是那個小病毒……

  「咕嘟!」戰戰兢兢的趙詩雨,僵硬地吞下一口冰涼的唾沫,眼巴巴望著老人,臉上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強笑道:「那個……雖然我是黑戶,也……也不算是黑戶吧~~但……但最起碼,我……我也算是良民吧!能不能……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放我一馬……」

  事關生死,趙詩雨此時就像個小娘們一樣,唯唯諾諾,乖巧懂事。

  「呵呵~不必如此!」老者開朗一笑,就像是慈睦的長輩一樣:「無須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引你過來,也只是想當面相談一番。」

  「哈哈~~」趙詩雨僵硬地扯開嘴,乾巴巴地笑了笑,笑容像哭一樣難看:「您老好興緻~~小女真是……真是榮幸之至啊……」

  我就說今天心裡不安穩,原來是TMD生死大劫啊~~!!!

  「呵呵~~呵呵~~」一想到此,趙詩雨的笑臉更加難看了……

  「你來了有八年了吧~~這些年過得如何?」老人語態輕鬆,像是關係交好的老友相談,一點兒也沒有給人壓迫感。

  「挺好的~~很滿意!」摸不準老人的脾性,趙詩雨也沒敢有分毫的抱怨,謹小慎微,誠惶誠恐地回答著老人的提問。

  就這樣,兩人一問一答,場面倒也挺諧和。老人問得隨意,趙詩雨回答得如履薄冰,不過這一來二去,儘是一些家長里短,根本就沒有任何讓趙詩雨心神一緊的場面發生。

  久而久之,趙詩雨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稍微鬆了些。又是幾番問話過後,趙詩雨雖然心中奇怪,但是卻也稍稍放下了壓力,看來這「天道老人」所言不假,對方確實沒有「殺毒」的想法。最起碼暫時沒有……

  不過這時間一長,趙詩雨心裡卻泛起了嘀咕,因為與之交談了半刻鐘,老人凈問一些瑣碎到不能再瑣碎的芝麻綠豆大點兒事,對於其他的一概不提,這讓趙詩雨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難免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終於,在老人問過「白天吃的啥?」這個問題之後,趙詩雨心中暗下一個決定,一個讓自己覺得自己很有出息的決定:主動詢問……

  「老人家……您喊我過來,就是為了問這些嗎?」趙詩雨小心翼翼地抬頭,弱弱地問了句。

  「自然不是!」老人回以肯定的答覆,隨即淡然說道:「此來,我是想勸你一句:等出去之後,就不要想著再攪動時勢了,好好享受屬於自己的生活,既然重活一次,就好好活著,不要再想其他……」

  「什……什麼意思?」趙詩雨臉色一僵,機械般地轉了轉臉,有些恍惚,有些不解,還有些……激憤。

  「很簡單的意思!」老人抬眼看著趙詩雨,幽幽道了句:「天道大勢,不可改!這是你的命運,也是天下的命運!」

  「呵~~」老人那強硬的態度,讓趙詩雨心中的憤然徒然升騰,一時竟然壓過了惶恐和畏懼,只見趙詩雨嗤笑一聲,似有些自嘲,又似是在譏諷:「這算什麼?這是你的仁慈?還是對我的警告?!」

  老人目色微凝,臉上仍未有一絲怒意,緊跟著說道:「活著,足夠你一世榮華!」

  「可我不想自己只是活著!!!」趙詩雨勃然怒斥,美眸之中火氣高漲,重重地將茶杯磕在青石上,向面前的老人宣洩著自己的不滿和不解:「如果我只是為了活著,那為何還要讓我來到這裡?難道這一切都是荒謬的巧合嗎?!」

  「你為何來此,不是我所掌控的!」老人搖搖頭,彷彿是端坐天際的掌控者,言語當中不摻雜任何一絲的感情:「你的命運,另有安排。巧合跟命運,只有一線之隔!有時候巧合,也是命運其中之一!」

  「我不相信這些所謂的命運!」趙詩雨憤然出聲,縴手緊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青石上,不顧手指骨節處的傷口,任由鮮血滴落在石板上:「如果我的命運真有安排,那也必將是我當下所做之事!!」

  「國度之爭?文明興盛?」老人反問了句,最終化作一聲輕嘆:「天道之下,眾生平等!你所謂的執念,不過是滄海之一粟,時過境遷,最終也不過是徒勞一場!」

  「然後呢?你要讓我空度一生,眼看著這歷史如常,眼看著之後的亂世浮沉,眼看著白骨露於野、千里無人煙的慘象發生嗎?!」趙詩雨起身一腳將身下的軟墊踢到了水潭之中,站立在老人面前,瞪著眼睛怒目相視,姣好的小臉上已經沒了往日的慵懶,只剩飽含不甘的怒火。

  許是假象,許是事實,老人在聽過趙詩雨的駁斥之後,頓了一頓,這才緩緩說道:「災難與苦厄,是磨鍊一個民族意志和脊樑的必經之路!一飲一啄,皆由天定,唯有歷經劫火煅燒,才能有堅韌不拔的毅力,屹立於文明之巔!」

  「所以,就要犧牲那麼多的無辜之人嗎?!」趙詩雨眼眶微紅,媚惑的雙眼血絲密布,銀牙緊咬:「一句天定,就在一旁看著,看這萬民經受數千年的苦難和戰爭?看這黎民百姓在戰火中哀嚎痛哭、喪親之痛??看這外族蠻夷高舉屠刀殘殺虐待、以人為血食??看這天災人禍之下的民不聊生易子相食???看那些滿面淚痕的年輕公主一個個遠赴大漠,悲慘了卻殘生??!看這數以千萬計的人亡於異族侵略、列強欺辱???!!」

  「……」老人,有些沉默,不以言語。

  趙詩雨高昂起頭,不讓眼中的盈光落下,久久平復下內心,平聲說道:「既然我來了,過往的恥辱和悲劇,就由我一人來背負!我既來此,華夏就應該傲立天下!!」

  「縱然天意不可違,人力不可抗力,我也絕不會置若旁觀,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在我眼前!!哪怕是天道,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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