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吳孫的悲催人生(上)
吳孫聞言,心中疑惑之際,沒有做任何動作,隻是皺著眉頭望著眼前的劍客。
劍客見此,也不心惱,一邊用劍柄慢慢挑開包裹上的麻布,一邊神色淡然,緩緩說道:“昨晚上邯鄲城中發生了一起刺殺,這個吳掌府應該已經知曉了吧?”
“!!!”吳孫心中一驚,麵上緊張,添了一分不自然的神情,隨後強作冷靜,說道:“這個……自然是聽聞了,據說歹人還未抓獲,怎麽?閣下對此很有興趣?”
“嗬嗬,吳掌府誤會了,在下對刺客什麽的不感興趣,倒是對吳掌府您,很感興趣啊~~”劍客冷然一笑,聲音嘶啞,像是刀劍廝磨聲,令人心中凜然。
吳孫被這等滲人的聲音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強自鎮定,怒目相視,嗬斥道:“還望閣下切記!行事莫要太過,這裏是太子府邸,若再無要事相說,那吳某可就要趕人了!!”
說完麵色一冷,就欲起身,似是要趕走眼前的劍客。
劍客見此,抬手虛扶,製止了吳孫的動作,隨後輕笑兩聲,道:“哈哈,吳掌府怎的這般性急呢?也罷,那在下便好好與大人說道說道!”
“昨日合信君的獨女趙詩雨小姐遇刺,凶手總計三十六人已伏法,僅僅剩餘一名頭領逃亡,這個事情大人想必也是知道的吧!說到這兒,在下倒是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這刺客總共是一名頭領和三十六名下手,吳掌府府中纂養的劍客好似也是這麽多人啊!莫非,這事與吳掌府你……”
“住口!!”劍客所言毫無遮攔,嚇得吳孫驚怒起身,手指著劍客的臉,破口罵道:“好你個賊子,當眾之下就敢汙蔑太子掌府,朝中官員,本來還念你是俠義之人,不想竟是這等卑鄙無恥之徒,吳某人羞與你分說,給我出去!”
吳孫的嗬斥和辱罵,劍客是一點也不在意,身形依舊鬆散,由始至終都沒正眼瞧吳孫一眼。
隻見劍客繼續拿著劍柄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著腳下的包裹,依舊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態度,不經意間將吳孫的作態收入眼底,輕笑道:“在下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大人何必動怒呢?嗬嗬!”
“隨便說說?”吳孫氣急反笑,冷眼盯著劍客,冷聲道:“你知不知道,就憑你方才這些話,吳某都可以判你杖斃!爾等不過是市井小民,竟敢公然調笑太子家臣,莫非是嫌命長了嗎?”
“在下的命長不長還不知道,不過依在下看來,吳掌府的命~~怕是不太長了!”劍客見吳孫還是這般強硬,心中不屑,嘲諷道:“說來也怪,昨晚在下臨睡前喝多了水,半夜便有些尿急,本想著出來解個手就回去接著睡,誰想竟然有人從在下的頭頂掠過,甚至還想滅在下的口!!”
“不過好在小人命硬,終是勝過了那個歹人,江湖險惡,這也算是常事!在下本想就此作罷,不過卻沒想到第二天聽聞了趙大小姐遇刺的事,這便讓小人多了一心,暗中查了一下這歹人的身份,這不,就查到大人的府上了嘛!!”說罷,一劍挑開了包裹,黑牛那麵目猙獰的臉露了出來,眼睛睜得老大,瞳孔遍布死灰之色,死不瞑目!
噌!吳孫的心一瞬間就從胸膛提到了嗓子眼上,雖然與地上的屍體相隔不近,但是黑牛那一張臉吳孫卻是瞧得分明。
至此,吳孫再也鎮定不下來,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濕,額前也有冷汗滴滴落下,滴進了眼中。
汗水的酸澀將雙眼刺激得一陣酸疼,但是吳孫卻不敢隨意眨動,眼珠被汗水浸得通紅,也遮掩不住吳孫眼中的驚慌失措。
雖說有黑牛屍體作證,但是吳孫還是不敢相信,強自狡辯道:“這……這不過是……是我院中一侍衛,許是夜間背著主人去吃花酒了,怎能確定就是刺客?”
說完,似乎被自己的這個說法說服,吳孫的眼底也湧現出一絲的明亮,似是希望。
不過緊接著,劍客卻是無情地擊碎了吳孫的希冀,隻見其言道:“大人莫不是患有癔症?吃花酒?哈哈哈,這天下間還有穿著夜行衣,帶著刀劍去吃花酒的嗎?即便是有,這劍上的血跡又從何而來呀?總不能自己爽完了再把人給殺了吧!”
“哼!”吳孫色厲內荏,心有不死,又道:“誰知道這些是不是你偽造的?一夜已過,此人早已絕了生息,你有足夠的時間偽造出這些表象,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哎呀,說的也對啊~~”劍客怪叫一聲,頓呼可惜。
但是還沒等吳孫放鬆心神,就見其嘿然一笑,說道:“嘿嘿,不過吳掌府可別忘了,刺客可不光是這一人呐~~,還有三十六人,屍體可都是在合信君的手裏,雖說邯鄲城人口密集,遍查起來費時又費力,但若是在下向合信君進言一番,大人你說,會不會有奇效呢?”
“……”見狀,吳孫心如死灰,但還是不願放棄最後的掙紮,無力地說道:“此事我毫不知情,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不論如何,我的清白都不會被蒙蔽!”
劍客聽聞,又是一陣大笑,雖然看不清其臉麵,但是從嘴角的邪魅弧度來看,定然是對吳孫心有不屑。
隨後,劍客便說道:“吳掌府還真是堅韌不拔呀!這般境地還不死心,也真是難為大人了~!不過大人不知,這黑牛已與人串謀良久,就為昨晚行刺,而且此人還是與大人息息相關之人,所以大人你的罪,是洗不清了!不過,就算大人與此事毫無幹係,可這黑牛畢竟是大人府中纂養的劍士,大人終究還是難逃太子那一關,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啊!”
噗通~劍客此言一出,吳孫再也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腔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全是驚恐難安,絕望地看著麵前的一切。
隨後,吳孫的眼睛突地一亮,緩緩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劍客,眼中意味莫名。
劍客被吳孫這麽一看,頓時“心領神會”,明白了吳孫的想法,臉上好似有些不耐,毫不客氣地說道:“吳掌府還是放棄吧,在下連您手下的最強劍客都能放倒,更何況是你,嘁!”
說完滿臉不屑地“嘁”了一聲,滿含輕蔑。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把鋒銳無比的長槍,瞬間擊破了吳孫所有的希望,望著眼前“高冷”的劍客,吳孫的心裏那叫一個欲哭無淚啊。
用現代化的措辭形容,吳孫的心中猶如一萬頭羊駝奔湧而過,過後還留下了一地的翔,臨行前還吐了吳孫一臉的口水,簡直是凶殘至極!
就連那劍客看到吳孫這幅“被玩兒壞”的表情,心中都有些發毛,內心連連稱讚這幕後出謀劃策之人,雖說這攻心之計爾虞我詐非自己專長,但是看樣子確實是比自己提著劍砍翻對手要來得爽快!
至此,劍客已算是完完全全折服於郭大指揮的“胯下”,再也沒有與其一爭長短的心思了。
“嗬嗬,吳掌府也不用著急,若是在下真想要吳掌府萬劫不複,也不會來這兒與您分說了!”
見吳孫的心神已經完完全全崩潰,徹底“拜倒”在了郭大指揮的計謀之下,再也沒有方才的鋒芒,劍客便不再刺激吳孫,開門見山地說道:“話說現在還未向大人告知自己名諱,卻是在下之錯。在下無名無姓,獨自飄零,劍術習成之日,自己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大人就稱呼我為劍南吧!”吳孫麵前的劍客,也就是之前與郭開暢談半晚的劍南。
“劍南?”此人是何等人物,吳孫卻是一點也沒有聽聞過。但是吳孫一聽劍南說的話,略微思索片刻,頓時心中一穩,知曉其所言非虛,隨即麵上一鬆,長喘了一口粗氣。
但是不久,吳孫轉念一想,似是想到了什麽,方才才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聲線顫抖,有些害怕和無奈,問道:“閣下如今來我這兒,恐怕不光是為了認識認識吳某吧!”
“嘿嘿嘿~”劍南見吳孫這時已經想到了什麽,輕笑兩聲,讚道:“吳掌府可真是聰明人呐!不錯,此次在下之所以不向合信府告知詳情,就是因為想要幫吳掌府一把。這邯鄲城中暗流湍急,勢力叢立,小人也需要與一方結盟,好保全自身呐!”
“哼,你倒是實誠。”吳孫冷哼一聲,隨後無奈道:“不過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掌府,說好聽點不過一個管家而已,閣下的算盤打得再響,怕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啊!”
“大人這是在提醒在下,大人無甚大用,讓在下放棄您嗎?”劍南冷冽一聲,驚得吳孫一身冷汗,讓吳孫想起,自己的小命現在可還在眼前的劍客手中,隨即不作言語,默然相待。
劍南見吳孫無話可說,頓時一笑,一掃方才的冷厲,溫和說道:“其實大人也不用太過謙虛了,大人雖爵位不高,但現在可是太子府的掌府令啊!就憑這個身份,大人足以成為都城各方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了。更何況,大人與合信府的關係,怕也不算差吧!”說道最後,劍南的嘴角快要咧到了耳下,一抹陰笑浮現於吳孫眼前,複雜難明,像是個狐狸,在覬覦著一隻肥碩的母雞。
此音未落,吳孫就麵色一緊,眼神頗有忌憚。吳孫心裏明白,自己恐怕就是對方眼中的那隻母雞!
至於對方如何能得知自己與合信府之間的關係,吳孫卻是不得而知,這也讓吳孫心中沒底,摸不清楚對方的真正意圖。
不過,即便是再有什麽意圖,也沒什麽用了……吳孫心中有些放棄治療,平淡地看著麵前的劍客,緩緩說道:“雖然不曉得閣下在籌謀何事,但是恐怕要讓閣下失望了!正像閣下方才所言,其餘的刺客現在都在合信君的手中,以合信君之能,恐怕要不了幾天,就能查明刺客的身份,屆時吳某就算置身事外,也難逃一死。即便合信君放過我,太子殿下心係趙大小姐,也不會放過我。”
說完,吳孫一臉的頹廢,就連眼中也沒了往日的光芒,一片暗沉。
“吳掌府的思緒果真是非常人所能及啊,劍南佩服!”劍南輕笑一聲,輕啟薄唇,誘惑道:“不過大人就不想知道,這背後謀劃之人,是誰嗎?”
此言一出,吳孫的心神頓時被吸引過來。隻見吳孫死死地盯著劍南,眼睛泛紅,緊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是……誰?”言語狠厲,滿含殺意。看來對這位快要害死自己的幕後之人,吳孫是恨到了骨子裏。
劍南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隨即彎下腰,從黑牛的衣服中翻出了一張沾染血色的手絹,遞給了吳孫。
而手絹上熟悉的繡花圖案,令吳孫眼皮子一抖,這時劍南的聲音傳了過來:“大人且看,這便是刺客與背後之人謀定的憑證,而這個人,便是大人的發妻,王氏!”
其實不用劍南挑明,吳孫也看出了那手絹是誰的東西。
看著手絹之上書寫的內容,吳孫隻覺血氣翻湧,臉被血壓衝得通紅,雙手骨節青冥,眼中怒火滔天,手絹之上那一個個娟秀的字體猶如一柄一柄的尖刀,狠狠刺進了吳孫的心房,令吳孫難以壓下胸中的滔天之火,兀自顫抖。
劍南看在眼裏,心中對吳孫卻是多有同情,這黑牛身上的手絹劍南自己是看過的,也是看過之後,才對吳孫的這位妻子王氏感到“心服”。
這上麵寫的都是些什麽啊!!什麽“死鬼,下次用.力點~”“方才弄.疼了”等等一係列的虎狼之詞,劍南至今還記得自己剛從郭開手中接到這張手絹時候,自己那誇張的表情,怎地一個“目瞪口呆”能解釋?
如今看到吳孫這滿臉通紅,眼冒綠光的情形,劍南是打心底裏感到同(想)情(笑)~~~
這張手絹卻是郭開作假了,倒不是其胡亂編纂的,這確實是黑牛與王氏互相溝通的憑證,但是事發當晚,黑牛並沒有帶上此物,而是早早就放在了屋內,以為不會出事。
不過黑牛卻是不知道郭開這個人,在這太子府中,郭開也算是手眼通天之人,從沒人的地方弄出來一個手絹,也不算是難事!於是便有了眼下一幕。
壓了再壓,忍了再忍,吳孫終於是難掩胸中的怒火,一巴掌將麵前的桌案拍得裂開,不顧流血的手掌,眼眶瞪得欲裂,充血的眼睛似是在滴血,聲嘶力竭地嘶吼:“賤人!賤人!!賤人!!!啊~~~~!!!”
怒吼地同時,手腳並用在屋內又砸又踹,竭力地發泄著心中的怒火。
劍南一臉“冷靜”地看著這一幕,時不時避開身形,躲開一件件四散而來的“暗器”,任由吳孫一人發泄。同時心中一抖,看著吳孫那流血的右手和開裂的實木桌案,心裏暗道一聲:狠人呐!
許是吳孫的嘶吼聲,又或許是方才砸東西的聲音,使得院外的仆人都聽到了這屋內的動靜,一陣腳步聲逼近,隨後窗外映出一個人的身影,聲音傳來:“掌府大人,可是有事?”
聽到下人的聲音,吳孫漸漸冷靜了下來,看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掌,眼皮眨也不眨,扯開一條布就開始包紮,麵色冷峻,毫無波動,隻是時不時從眼中放出的冷芒,令人心中凜然。
“我沒事,去將夫人叫來,讓她來一下。”稍緩片刻,吳孫便開口向門外的仆人吩咐道。語氣平緩,仿若方才之事沒有發生一般,看得劍南兩眼一突,心裏暗道“佩服”。
聽到裏麵吳孫的聲音,外麵的仆人立馬聽令,回道:“喏。”隨即便下去叫人去了,此間周圍又隻剩下吳孫與劍南二人,以及死去的黑牛。。
“方才吳某的所為,卻是讓劍南兄見笑了!”冷靜下來之後,吳孫朝著劍南苦笑一聲,語氣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疏。或許有些感激,讓自己知曉了此中真相。
劍南見此,揮手招呼道:“吳掌府言重了,不過突遭此巨變,還望吳掌府能‘節哀’啊!”話語中,似有深意。
“嗬嗬,劍南兄放心,吳某省得。”說著,吳孫站起身來,走到黑牛的屍體旁,細細端詳了片刻,隨手抄起一旁的麻布,將其臉麵蓋了起來。隨即站立一旁,眼睛從書房的開窗向遠方眺望,視線迷離,不知所向。
不一會兒,外麵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後門一開,端莊的王氏便和自己的侍女小沫一道走了進來,還未等兩人站定,便看到一件物體以迅雷之勢“嗖”地一聲從劍南的麵前飛過,精準打擊在了王氏的額頭之上……
!!劍南一驚,心中暗罵一聲“臥.槽”!不就好奇之下偷著看了一眼王氏嘛!這突然一下子過去,自己差點就嚇得拔劍了。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將一旁的吳孫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啊!王氏隻來得及慘叫一聲,就栽倒在地,手捂著額頭,鮮紅的血液從指縫滑出,王氏的半張臉都被血液染紅,配合那扭曲痛苦的神情,甚是猙獰。
“吳孫,你混蛋,敢扔東西砸我,信不信我……”突遭打擊,王氏先是懵了片刻,隨即反映過來,心中火氣頓時就上來了,抄起帶血的硯台就扔向吳孫,緊接著破口大罵,不過話還未說完,就被暴怒的吳孫給打斷了……
“住嘴,你這個賤人!!”吳孫一扭身躲過了王氏扔來的硯台,紅著眼睛盯著對麵的王氏,目眥欲裂,滿臉充滿了要殺人一般的煞氣,猶如地府中爬出的惡鬼,怨恨叢生,欲勾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