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冬祭盛典
冬，十一月初一，冬祭之日！
祭祀，是一種信仰，源於人類在天地間生存繁續的信仰理念。而古人因信仰天地間的眾神，和對人祖先輩的崇拜，便由此產生了各種祭祀活動，拜天地，祭神明，祈求眾神和先祖保佑風調雨順，祈禱其降福免災。
由此而生的祭祀大典，便是為了從心靈深處恭敬天地，感悟人神溝通、上下交感的精神境界，實現天地人神之間的和諧共生。
而人們進行祭祀活動也必須莊嚴肅穆，一絲不苟。進貢上香、叩拜行禮、宣讀祭詞缺一不可，祭祀的禮品牲畜也有嚴格的規範，不可有差。
古代講究“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所以對於被祭祀的神祗祖先，以及主持祭祀之人的身份，都有嚴格的要求。
自古祭祀對象分為三類：天神、地祗、人祖。天地神祗由君王主祭，諸侯大夫等權貴之人祭祀山川大地，而士子庶人、貧民百姓則祭祀祖先和灶神。
冬祭，則是終一年之末，辟一年之始。昭告天地神祗，先祖祠堂，告慰一年之農利興平，祈示來年的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這麽重要的日子，趙國宗室可不會輕慢怠之。
祭祀所需要的一切東西，早在月前就已經準備，分散於趙國各地的宗室成員，也在今日之前就陸陸續續趕了回來。
合信府從大清早開始就忙活到了現在。準備出行的依仗，還有奉祖之禮，以及趙嶽和趙詩雨的衣著服飾，那可是今天的頭等大事！
趙嶽依舊是往日的黑紫蟒袍樣式，隻是今日的衣裳特別新異，其上穿插的一些紅線紋飾，更添一分華貴和喜慶。
趙詩雨則一改往日“豪邁”的穿衣風格，一身素色寬袖曲裾流裳，再披一件白紅細軟狐裘，柔弱而絕世。頭上發髻朝天向，珠玉點綴，盡顯雍容華貴之美。一身打扮下來，配上那稍稍青澀的絕美容顏，稚嫩之中又透顯成熟之美，令人過目難忘，醉心於斯人！
這樣的趙詩雨一走出來，立馬引得眾人矚目定望，久久不願挪開眼。趙嶽滿眼慈愛地看了女兒一眼，心中的自豪無以言表。
今日，這宗室的男子當中，不知又有多少要被趙詩雨迷得神魂顛倒。
趙詩雨跟在趙嶽身後，一前一後上了馬車，車輦一晃，在車夫的驅使下，向著王宮行去。
趙王宮行冬祭之禮，參加的除了朝中大臣以外，就隻有宗室之人才可參加，趙嶽雖不完全算是宗室成員（被除籍），但是畢竟一等君侯的身份擺在那兒，沒有人敢忽視。
行至王宮前，車夫找到一片空地停車，而周邊也塞滿了琳琅滿目的各式車駕，將王宮門前堵得水泄不通。
趙嶽領著女兒下車後，放眼四顧，很快就看到了迎麵走來的趙豹，麵上一喜，領著趙詩雨走進。
“小公叔！”這是趙嶽。
“小叔祖安好！”這是趙詩雨。
“哈哈！好啦好啦，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繁文禮節。”趙豹見此，擺了擺手，示意兩人放輕鬆。
隨即看到了靚麗的趙詩雨，趙豹輕聲笑了笑，感慨道：“小詩雨可真是我趙國數一數二的美人！今日冬祭，恐怕那幫宗室的小輩，要瞪直了眼嘍！哈哈哈哈~！”話語之間，絲毫不掩飾誇讚之意。
趙詩雨聽聞，大眼一眯，甜美一笑，道：“謝小叔祖誇獎！詩雨就坦然受之了！”對於趙豹的誇獎，趙詩雨並沒有謙遜，而是坦然接受。
同輩之前平和，長輩之前謙虛，這是美德。但是對於大自己兩輩的祖輩，誇讚之語就要坦然接受。祖輩一生已過甲子，何等世麵沒有見過？一昧的謙懷隻能令人心生嫌隙，甚至會被人認為是“裝腔作勢”，趙詩雨對此道感悟甚深。
“哈哈哈，好好好！”平日裏冷麵肅然的平陽君趙豹，此刻就像是個逗孫女的老人，笑得老眼眯成了一條縫，很是開心：“我聽說，你勝叔祖把他的冰翡玉玨都拿了出來，真是難為他了。如此一來，本君也不能落了麵子！這個火晶玉佩，是從楚國的玉石礦脈裏開采而出的玉中之髓，貼身佩戴，寒九暖身，夏伏清涼，也算是一件不錯的禮物，今日正好就送於我家小詩雨！”
說著，將手中一塊嬰兒拳頭大小，扁平圓滑，水潤光潔，白潤細膩當中紅霧繚繞的平安玉佩，遞給了趙詩雨。
趙詩雨見此，連忙雙手平伸，接住了趙豹遞來的平安扣，很利索地係在了纖細白嫩的脖頸上，火晶玉髓華美而優雅，配上趙詩雨的衣著搭配，更顯一分貴氣。
趙詩雨低頭擺弄好，而後抬頭，麵上泛起一絲微紅，笑眯眯地道謝：“詩雨謝過小叔祖！有了小叔祖的火晶玉佩，詩雨變得更漂亮了呢！”
賣乖之道，趙詩雨已經是輕車駕熟了！就連從心中隱隱傳來的，那一陣陣節操碎一地的蛋疼之感，趙詩雨也表示自己已經習慣了。。。
見趙詩雨很是喜歡自己送的禮物，小嘴像抹了蜜一般甜，把趙豹逗得是笑不攏嘴，誇讚之詞毫不吝嗇，脫口即出：“好好好！喜歡就好！！人長得漂亮，不管怎麽戴都好看！”
“小雨，不得失禮！”一旁的趙嶽，感覺自己像是個多餘的人，有些無奈地看著獻寶一般的趙詩雨，輕聲說了一句。
“嘿嘿！”見此，趙豹輕笑一聲，伸手指了指趙嶽，笑罵道：“怪不得你勝叔老說你小子迂腐，我逗我家小詩雨開心，你小子就閑不下來嘴！當真是酸腐之極！”
“……”趙嶽是哭笑不得，無奈地搖搖頭。
“好了，我們進去吧！祭祀之時也快到了！”趙豹這時，看了看天上太陽的高度，出言說道。
“好！”趙嶽趙詩雨一同回道。
“小詩雨，來！你跟在小叔祖後麵，離你父親遠點兒！別染上他身上的酸氣！”趙豹一邊走著，一邊伸過手，將趙詩雨扒拉到一邊，遠離趙嶽。。。
“……”趙嶽一後腦勺的黑線。
時間臨近正午，王宮中的一片空曠之地上，一座七階高台平地而起，佇立於此。
高台之上，三牲果脯、粟粒穀粒、各式精致糕點，擺滿了每一節台階。而置於最高處的，便是那一個個高低分明的靈位，由上至下分別是：昊天上帝、日月雙神，青、黃、炎、白、黑五帝，歲、熒惑、鎮、辰、太白五星，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極二十八星宿，以及下麵的司命之神，風師、雨師，十二元辰。
靈位之前，放置一樽方鼎，當是祭祀焚香之物。而祭台之下，趙勝正查核著各項章程，以作最終確保，此次祭祀的萬無一失。
趙氏宗室之中，除了趙先族老，之後便是趙勝的輩分地位最高。而趙先因為年邁，足不出戶，所以此次主持冬祭的人選就落在了趙勝的頭上。
冬祭之時還未開始，底下的臣子和宗室之人自然也就沒有那麽肅靜，哄亂之聲不絕。
雖說無人大聲喧嘩，都是各自在竊竊私語，但是人一多，就讓人難免有些心煩意亂，比如我們的趙大小姐，此時就感覺很是心煩。
祭台之下站立的人群當中，首當其衝的是趙王丹，手持祭詞，準備到時上台。而趙王之後，便是趙豹趙勝這一輩兒的老君侯。
緊跟著的，便是趙嶽等一眾青年之輩，而趙嶽毋庸置疑是這一隊的領先之人。再往後的，便是更年輕的一輩，趙偃赫然在列，身居於一眾男子之首。而一旁的趙詩雨，自然是居於一眾宗室女子之首。
雖然不知道這站位是不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但是從自己左手邊傳來的一道道灼熱目光，讓趙詩雨心中很是煩悶。
雖說先前就已經有過心理準備，知道這冬祭之所，定然是“癡漢”遍地。不過趙詩雨沒想到的是，這癡漢竟然這麽多！
左邊的趙偃一行年輕男子就不說了，正值青春年少，心理成熟的趙詩雨叔叔不會跟其一般見識。
但是你們前麵的那些父輩叔輩的，還時不時扭過頭來盯兩下，是不是就有點兒過分了？？
自己才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紙哎！這些人心理都這麽變態的嗎？？趙詩雨對此很是蛋疼。
好在，趙嶽似乎心中有所感覺，扭頭看了看自家女兒。
當趙嶽看到這一幕之後，兩眼微眯，眼含冷鋒，冷冷地哼了一聲！聲氣冷冽滲人，在場的眾人聽後忍不住一抖，連忙收回了各自的賊眼，好好站定，不敢再亂瞄。
見此，趙嶽冷眼環視一周後，扭身站定，等待祭祀開始。
沒了那些騷擾的目光，趙詩雨頓時覺得周邊“清淨”了不少，頓時鬆了口氣，目不“斜視”，觀察著自己身邊的這些宗室女子，心中暗歎：怎麽沒一個長得漂亮的啊！連我家小綠奴都不如~~~
身為王族宗室的待嫁女子，這顏值自然差不了，一個個出落得也是標致水靈。隻是趙詩雨在清荷院這些時間，接觸到的都是些姿容上等的美女。
就連小綠奴，論起顏值那也是在合信府侍女當中名列前茅的。更別說趙詩雨每天都在照鏡子欣賞自己的絕美容顏~~這眼光和胃口早就養刁了！
被趙詩雨這般露骨的眼神偷瞄，這幫小女子們也是被看得麵犯桃花，眉眼含羞。直到，祭祀盛典開始……
“鐺~~~”一聲聲威浩大的鍾鳴，劃破了祭祀場地當中的混亂，令眾人為之一肅，安安靜靜地站好，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
這時，趙勝一整袖擺，滿臉肅穆地上前，來到了眾人麵前，朗聲道：“今日，冬月正一，冬祭之盛日！我趙國宗室，趙氏宗族，在此建台司祭，上呈天地神明，下告先祖靈寢，以祈我宗室氣運，長盛不衰！！！”
話音一落，禮樂聲頓時響起，宏大的禮樂之聲，震顫整個天地。將心浸其中的趙詩雨嚇了一跳。
禮樂之音，悠遠而響亮，響徹在場中每一人的心底，令所有人都感受到這一盛典的震撼！
良久，禮樂聲褪去。趙王手持祭詞，一步一步，走到台階之上，來到靈位之前，大禮待之，隨即展開祭詞卷軸，朗聲念道：“……”
“……？？”趙詩雨眉毛一挑，心中有些無語，暗自吐槽道：“這上麵念的啥啊！怎麽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啊！”
卻是祭台太高，趙王的聲音隻有前麵的人能聽到，後麵的小輩卻是隻能聽到模糊的念叨聲。
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的趙詩雨，卻是沒有注意到祭台之上的動靜。
隻見不一會兒，趙王宣讀完了祭詞，行完禮後，轉身麵向眾人，大聲喊道：“司祭事畢，禮成！”
“轟蹡蹡~~~嗚~~隆隆~~”隨著趙王的手勢落下，宏大的禮樂之聲又響徹了起來。又將思想拋錨的趙詩雨給嚇了一跳。
我特麽！！！趙詩雨強行壓下心中那把憤怒的小西瓜刀~！恨恨作罷！
祭祀禮成之後，便是後麵的諸多事項。像分賜胙肉，跪飲福酒，焚祝文、絹帛，以告慰神明。不過，這些東西都跟趙詩雨扯不上什麽關係，畢竟是大人們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分賜的祭肉當中，合信府占了很大一塊，往年還沒有過這等殊容。分賜的造冊當中，除了宗室族長的二十斤，趙勝趙豹的十八斤，其次便是趙嶽，整整十五斤胙肉！相當於廉頗上將軍的賞賜了！
繁瑣的祭神工作結束後，便是祭祀先祖。那些朝臣便自行散去，留下了所有的宗室之人，動身往宗族祠堂行去。
祠堂當中，眾人按照輩分站定。這次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祝文悼詞，直接就進入了主題！
趙勝趙豹等老一輩，先一步來到牌位之前，舉手加額，恭身跪禮，緩緩下拜，手掌著地，俯身額頭貼於手背。而後起身，雙手隨著齊眉，再根據禮節，平身……再跪拜，再平身，複行三次，即為三跪之正禮。
趙勝一輩之後，便是趙王丹與趙嶽青壯年一輩，而在此祭祖之時，趙涉自然也在其中！隻是忝列最後。
之後的趙偃一輩，男子先進行祭拜。最後宗室女子上台，行女子跪禮：肅拜！
拜時跪雙膝後，兩手先到地，再拱手，同時低下頭去，到手為止。
顯然，這些禮儀趙詩雨是有進行過緊急培訓的。這一套禮儀做得那是有板有眼，讓一旁觀看的趙勝趙豹等長輩們止不住地點頭，連連出聲，小聲誇讚趙詩雨。
一襲跪禮行完，趙詩雨隻覺得渾身都不得勁兒！往常一天下來走不了五十步的趙詩雨，今日著實是發揮了超常的“功力”，才能抗住從早上到現在的腰酸背疼。
最重要的是從昨天開始的齋戒，到現在一粒米未進，腹中空空如也~~若不是趙詩雨竭力控製，恐怕在祠堂之上就要“獻醜”大出洋相了~！
終於，祭祖之禮儀完成，就到了開宴的時候了。在老一輩的帶領下，一行人朝著不遠處的禮堂走去，準備參加這一場難得的宴會。
禮堂，亦如那晚平原君府上的布置，隻是廳堂的大小和兩邊的桌案數量大大超過那日的宴席。而席位的安排也是嚴格按照輩分等級設立，很是嚴格。
居於主位的，不用說當然是當今的趙王丹。
而再往下的，靠近中庭的左右第一排，則坐的是趙勝老一輩和趙嶽一輩，後麵依次排開。而趙詩雨等一眾小輩，則被安排在了各自的父輩之後。
趙詩雨看到這個座位排列，頓時心中一喜。若是把自己扔到後麵跟那些小年輕在一起，趙詩雨還覺得有些磕磣。如今就在趙嶽身後的一座，這安排讓趙詩雨輕鬆了不少。
反正有啥事兒前麵高個子頂著，自己在後麵也能鬆口氣了！趙鹹魚如實想道。
開席落座之前，還差最後這一“哆嗦”！那便是由君王來封賞今年的宗室成員，以表宗族的大愛！
趙王先是落座，而後看著台下涇渭分明的宗室之人，麵上微微一笑，說道：“今日祭祀，到現在也算是要結束了！而在眾位落座之前，先請平原君為爾等宣讀今年的擢升名單，以及各位的俸祿情況！”
聞言，趙勝上前一步，先是朝著趙王一禮，隨後麵向眾人，麵容一肅，說道：“諸位，我先通告加封俸祿之名，而後便是擢升之人！”
“趙斯，忠正賢良，為宗室之表率，特賜金五百，布錦百匹！”
“趙達，忠正賢良，為宗室之表率，特賜金五百，布錦百匹！”
“趙狗蛋，忠正賢良，為宗室之表率，特賜金五百，布錦百匹！”
“趙托歇，忠正賢良，為宗室之表率，特賜金八百，布錦二百匹！”
“趙耀世，忠正賢良，為宗室之表率，特賜金八百，布錦二百匹！”
“太子趙偃，持正輔國，多次諫言，促成齊趙合縱之謀，變革京都防衛，屢立功勳，特賜金三千，珍寶十斛，布錦千匹，以彰其功！”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