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趙詩雨的打算
短暫的停頓，趙嶽繼續說道：“六年前長平戰敗，邯鄲被圍，當時國內有很多聲音，欲致當時質趙的秦國公子異人於死地，以告慰長平英靈！本來，這一決議已成定局，屆時會由司寇尋機出手，不露聲色地幹掉公子異人就好。”
“可誰知，此事竟走漏了風聲，當晚秦公子異人在商人呂不韋的打點下，居然趁夜溜出了邯鄲城，徑直回了秦軍陣地，司寇府追都沒追上，狠狠扇了這些人的臉。”
“異人雖逃，但是走脫的也就異人和呂不韋，以及幾個侍衛而已。在邯鄲的相關人員就沒這麽好命了，呂氏商行的所有人，上到掌事下到奴夫，全都被捉拿下獄，生死不知。而異人在邯鄲的妻小，也在那幾天消失不見，不知所蹤。此事司寇府一直追蹤，卻始終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結果。”
“不過，就現在看來，異人能跑脫，恐怕跟城內的秦國勢力也脫不了幹係啊！”說著，趙嶽眼神有些奇怪，看了眼趙詩雨，似乎想到了那誰。
被趙嶽這小眼神兒一瞄，趙詩雨立馬心領神會，麵上剛下去的紅潤又泛上一些。
見此，趙嶽也沒再深究，語鋒一轉，直奔主題道：“現下最要緊的，就是朝臣對此事的反應。雖然已過六年之久，但是趙人仇視秦國的心依舊火熱，如今這件事情被易華抬上了明麵，日後定會因此事進行朝議，若到那時朝臣的口風與六年前一致，那即便是我們，也保不住嬴政的性命！”
“對此，你們可有什麽好的計策？”趙嶽說到這兒，環首看了看幾人，屏息靜待。
這時，趙詩雨開口了。
“既是要管製朝堂，那自然是要拉攏朝臣。我先前已與郭開商議，太子府那邊會由郭開解決，而郭開也會動用麾下所有勢力，以便多拉攏幾人。”
“嗯！”趙嶽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關於此事，我今日與幾位管事商議過，我合信府雖不涉朝政，但是在宗室積威不淺，殿上朝臣總有半數都會順從我等之意，但是……”
說到這兒，趙嶽麵上有些憂慮，繼續說道：“但是我們得師出有名啊~！否則這半數朝臣，也不見得會順從我合信府的意思。”
見趙詩雨還有些不解，福伯這時出聲解釋道：“小姐不知，此事事關趙人仇秦之心，嬴政畢竟是秦國公子，若是沒有個由頭，我們貿然出手相護，定會引發趙人心中的不滿，即便是我等誓死相護，恐怕到時候隻會起到相反的作用，畢竟庇護敵國公子，遠沒有表麵上這麽簡單啊！”
原來如此！趙詩雨點了點頭，當下便反應了過來。
就如福伯所言，嬴政是敵國的公子，即便趙詩雨再怎麽心向嬴政，對外也得有個說法。若是沒有這個由頭，隻知一意孤行，此舉肯定會寒了趙國臣民的心。
再者，若是有人趁機彈劾趙嶽不顧本國，隻知袒護敵國之人，那對趙嶽的聲名和合信商會都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宗室中眼饞合信商會的人，不是沒有。
此時，趙嶽的聲音傳來，似乎在配合福伯的解釋，隻見趙嶽憂心道：“為父憂慮的也在於此。若是我等沒有好的借口，即便是那半數朝臣，恐怕也不見得會順從我合信府的意思辦事。”
這時，趙詩雨想到了一事，旋即眼睛一亮，小臉笑得明媚，說道：“那反過來說，若是我等有好的借口，是不是就能說服更多的臣子？”
“……”趙嶽挑眉看了看自家女兒，見其小臉明媚，輕鬆寫意，頓時心中明了，這個鬼精的丫頭心裏定是有了主意。
隨即，趙嶽眉毛一挑，對此很感興趣，示意趙詩雨繼續說下去。
見眾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臉上，趙詩雨也沒有賣關子，輕笑道：“我合信府出手的借口，今天墨家不是送來了嗎？”
此言一出，眾人先是一愣，隨後皺眉思忖，很快便想到了此中環節，不禁眼前一亮。
“你是說，利用墨家今日來此一事，作為我們告示的依據？”趙嶽眯著眼，緩緩說道：“不過，我們如此行事，墨家會答應嗎？”
“肯定會答應的！！”趙詩雨很篤定地說道：“一來，我們所言非虛，墨家此來確實就是為了此事。而秦國使團一事，也是墨家提出來的，我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一番而已。”
“由此一來，我合信府插足此事就有了依據，秦國使團即已來趙，為的也是秦公子之事，那如果這段時間中，嬴政在我合信府的手上出事，那不就等於置我合信府於不義之地了嗎？”
“更何況，若因此引發秦趙兩國的矛盾，甚至最終使得秦趙交戰，那又是生靈塗炭啊！所以，在這等依據之下，我合信府插足也並非是為了私利，而是不忍看世間血流成河~~！！”
趙嶽看著女兒，那小臉上興奮的笑意，以及那身後若隱若現的狐狸尾巴，“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卻是被得意洋洋的趙詩雨給逗笑了。
餘下的四大管事聽著趙詩雨的分析，聽得是連連點頭，一個個眼中充滿了崇拜之色，當真是全身心都折服於趙詩雨這絕世心智！
經此策，既能保得嬴政的性命，操作得當之下，合信府還能落個好名聲，完全沒有一絲後顧之憂，此舉可真是當了婊子的同時還立了個牌坊，而且牌坊還是旁人硬塞的，不要不行！這簡直是一箭雙雕哇！
“小雨，你方才說這是其一，那其二呢？”趙嶽此時想起了趙詩雨方才所言，頓時來了興致，想聽聽還有哪些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此言一出，眾人連忙將好奇的目光投射過去。
見此，趙詩雨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二來嘛，我跟墨雲兒關係那麽好，讓他們墨家出麵幫個小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呀！”說到這兒，趙詩雨大大咧咧地，完全沒看到趙嶽那越發烏黑的臉色。
福伯抽眼看了看趙嶽的臉色，頓時心中就為趙大小姐默哀了三秒。
這昨天差點兒就被打得屁股開花，今天還不長記性，又一次提起這個女的，大小姐當真是記吃不記打啊！看主上的臉色，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忍住。
不過這也算是趙大小姐自己作死，福伯也管不過來啊~~！
果不其然，就見趙嶽黑著臉喝道：“哼！！墨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以後給我離墨家那女的遠點兒，最好老死不相往來！要不然，小心為父的藤條！！”
“……”趙詩雨一臉囧樣，眼睛鼻子都皺在了一起，有些悶悶不樂。見趙嶽這臉色如碳，趙詩雨小聲地反抗道：“為什麽啊，雲兒這人挺不錯的呀，我還想下次把她叫到我們家裏玩呢！”
“沒那麽多為什麽！此女風氣不正，渾身俠氣，一點兒也沒有女兒家該有的溫婉，你不適合跟她一起玩兒！”趙嶽板著臉，一板一眼地數落著墨雲兒的不好。
在我們趙君候的心中，自家女兒可是很乖的！先前說出那等“悖逆”之言，肯定是被墨雲兒這個墨家俠女給帶壞的，一定是這樣！！！
趙嶽這心思暫且不論，因為你看底下幾位管事的眼神兒就知道了。那一個個可都是想說又不敢說啊！
眾人都心想：這大小姐什麽脾性，墨雲兒何德何能？能影響到我們趙大小姐？？開玩笑~~！
趙詩雨對老爹的言論那可是敢怒不敢言啊，畢竟要是把這人逼急了，再拿藤條抽自己，那可哭都沒地兒哭去，是以隻得以抗拒的小眼神兒，有一下沒一下地瞥著趙嶽，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福伯看著父女二人這劍拔弩張的氣勢，兩人中間的空氣似乎都有“呲呲”的火星，當真是恐怖如斯！見此，福伯連忙出聲調解……
“小姐……主上，我們是不是先把正事商議完呢？”福伯很小心地來回轉頭，看看這邊瞅瞅那邊，很小心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好在，這父女二人還是分得清事情輕重，聽到此話也沒再僵持，當下就討論起來。
“太子府有郭開，趙偃那邊應當無礙！”這是趙詩雨的話。
“明日我們與墨家溝通後，就宣揚秦國使趙一事，正式提出合信府的態度，拉攏朝臣。”這是趙嶽的話。
“我抽空可以去一趟平原府，勝叔祖那邊兒我來勸解。他老人家還給過我冰翡玉玨，此行定然可以爭取到他的同意！如此一來，朝中之事想來無虞！”
“別太得意，朝中除了平原君以外，可還有一個上將軍廉頗！以廉頗對秦的態度，若看到平原君所為，定會橫加阻撓。”
“也對，那父親有什麽辦法嗎？”
“我抽時間去一趟宗祠，見一見族老，向其稟明此事。族老應我一諾，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額……”算你厲害。。。
見趙詩雨“拜服”，趙嶽得意一笑，朝著底下一臉懵逼的四位管事吩咐道：“既然定下此議，那後麵拉攏朝臣，放出消息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我等遵從主上之令！！”底下的四人剛一直看戲，看這主子兩人隔空對話，那叫一個精彩！四人連話都插不進去，事兒就已經敲定了！
這時，趙詩雨似乎想到了一些事，突然賊眼一眯，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父親，對於我們家這百花樓，女兒有很多想法呀！百花樓的潛力不輸合信酒樓啊！我覺得我能掌管好這個行當，讓我們合信商會的名聲更上一層樓啊！”
你不讓我在家約人，那我就管了這女閭之所，屆時隻需遣人知會墨雲兒一聲，在外麵私會也並非難事呀~~！趙詩雨的算盤打得是“哐哐”響。
聞言，趙嶽眼中“寒芒”一閃，臉色陰鬱，薄唇輕啟，一股陰森森的小涼風就飄到了趙詩雨的脊梁杆子上：“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想讓為父執行家法？！”
聽到這話，趙詩雨不屑地“嘁”了一聲。心想家法啥時候規定女的不能跟女的在一起？不過這話趙詩雨可不敢說，隻得旁敲側擊，打起了迂回戰術：“那我不管事，我就參與一下總好了吧！你讓胡雪兒管事看著我也行啊！”
趙詩雨敢這麽說，自然是很了解胡雪兒。雖說胡雪兒跟趙嶽有染，但是胡雪兒可是很聽話的，隻要自己到時讓她保密一下，想來安全方麵不成問題。
可惜，趙嶽連這個機會都沒給……隻見趙嶽麵目“猙獰”，語氣“狠辣”，厲聲道：“再敢提這茬，小心我抽你！”一巴掌就把趙詩雨心中的小火苗給撲滅了。
趙詩雨對此真是憤慨難平啊！睜著大眼泡子，直愣愣地盯著趙嶽，眼神中充斥著不滿和無聲的控訴。
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卵用！對此，趙嶽是坐如老鬆，嘴上絲毫不讓半分，穩得一批！
眼瞅著兩位主子又開始了對峙，福伯等一眾管事一臉便秘的樣子，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就連想退下去都不敢出聲，一屋子人就這麽耗著……耗著。
…………
是夜，太子府。
“殿下深夜傳喚，可是有要事？”郭開一進門，手持禮節，問候道。
“不錯！”趙偃揉著太陽穴，閉眼深思眉頭緊皺。見郭開進來，睜開了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郭開說道：“今日司寇易華來麵見父王了，為的是秦國公子一事！”
“秦國公子？？”郭開一挑眉，滿臉詫異地問道：“秦國公子跟易華有什麽關係？難不成犯了什麽事兒，易華想去鹹陽抓人嗎？”話語之中，滿是驚詫，全都是戲。
“不是的。易華得報，在這邯鄲城中就有一位秦國公子，還是之前逃脫的異人之子！今日易華來報，就是想讓父王下令，搜查合信府，找出此人。父王雖未同意，但是卻也沒有反對此事。”趙偃將此中詳情盡數道來，緊皺的眉頭無一刻鬆懈。
郭開聽聞後，眉眼間飛快閃過一絲光芒，隨即開口道：“既如此，太子對此事有何看法？”
趙偃先是沉默了下，良久才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找你來商議。對這個少年，我雖無甚好感，但是此人身在合信府當中，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輕舉妄動啊~！”
郭開聽聞，當下回道：“殿下有此心，當是有思慮過此事了！”
“哦？怎麽說？”趙偃奇道。
“殿下，若此人真是那秦國公子，恐怕其身在趙國是凶多吉少，殿下沒有趁機出手的意思，想必也是看到了此事並沒有這樣簡單，所以才沒有貿然行事吧！”郭開娓娓道來，為趙偃分析此事當中的利弊。
“殿下試想，如果此事僅僅隻是一個秦國公子的話，王上的態度會如此模糊嗎？王上沒有同意易華搜合信府的命令，就是因為這其中橫著一個合信君，而這個秦國公子現在是合信府中人，所以即便是王上，也不願在事態未明之前，如此交惡合信君。”
“另外，即便這少年真是秦國公子，但是在沒有探明合信君態度的情況下，王上依然不會輕言處分！一方麵合信君畢竟是宗室重臣，為了一個外國公子，還是無關緊要的小公子，沒必要與合信君針鋒相對。另一方麵，合信君如今的聲望，在整個天下間都頗負盛名，這也是我趙國的無上榮耀，王上對此也明悟在心？”
“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父王對此事並不放在心上？相比於莫須有的秦國公子，王上更重視合信君的態度？”聽到這兒，郭開點了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出聲問道：“可若如此，父王為何不直接拒絕易華之請呢？”
聞言，郭開立馬回道：“這便是此事帶來的另一個影響了。若是別國公子，王上必定不會入眼，當場就會放棄。可這是秦國的公子，數年前秦趙大戰，死了數十萬人，我趙人心中對秦人的恨可不小！值此事出，若是王上不管不問，反而會傷了臣民的心，所以，王上才會不讚同，也不反對。因為不論是合信君，還是趙國臣民，都不能傷之太深！”
“……”聽了郭開的分析，趙偃低頭思忖，頓了頓後，抬頭看著郭開，說道：“那你覺得，我在此事當中應當做些什麽？”
“殿下，既然王上的心意如此，殿下何不隨之亦然呢？！”郭開輕笑一聲，說道。
“你是想讓我也跟父王一樣，既不反對也不讚同？！”趙偃兩眼一亮，暗道一聲“好”，不過回過神，就有些不知所措：“辦法是好，可要怎麽做呢？”
見此，郭開連忙說道：“殿下莫急，我們隻消端坐而靜候，自然有人會來找我們。”卻是賣了個關子。
聞言，趙偃眉眼一挑，很是焦急，問道：“說清楚！”
見趙偃有些急切，郭開笑道：“殿下，這易華此前準備截殺秦公子異人時，不料消息走漏，這公子異人就在易華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對此易華是耿耿於懷，如今見到異人之子，易華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也跟一部分臣民的心思相符，仇視秦國、秦人。”
“而易華若想要抓到這位秦公子，就必須前往合信府探明情況，可如今無王上令，易華不敢貿然登門，所以，他就必須找一個人，與他一同前往合信府！而且，這個人的分量還不能輕！”說罷，郭開看了看趙偃，眼中滿含深意。
聽到這兒，趙偃一驚，連忙說道：“你是說，易華會來找我，讓我跟他一同去合信府？！”
見郭開點頭，趙偃又出聲問道：“可我若是跟隨易華一道，那不就是幫他了嗎？這樣一來，合信君那邊怎麽辦？我又如何像父王一樣兩不相幫呢？”
郭開笑著回道：“殿下跟隨易華一道前往合信府，這已經是親善他們了。而殿下若想要交好合信君，隻消在合信府中，順著合信君的口風，為合信君多說話，口頭幫襯著點就好了，合信君是老人，他會明白殿下此舉的涵義。如此，殿下既不會寒了臣民的心，又不會因此惡了合信君，豈非兩全之策？！”
“哈哈哈，好！郭開，你真是我的智囊啊！”趙偃高興得哈哈大笑，對於郭開的計謀特別心喜。
“臣，謝殿下誇讚！”郭開笑著領賞，當低下頭顱後，郭開眼中劃過一抹精芒，神色間也有些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