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秦國使團至!
數日輾轉而過,正月底,秦國使團至!
趙國邯鄲,王宮之內。
雖然不是正五日,但大殿之上卻跟往常朝議一樣,滿滿當當。
這時趙王還未到,文臣武將已站好隊列,各與左顧右盼,細語相商,商討著近來的大事。
很快,釜鳴聲響起,朝議時間到。趙王丹滿臉肅穆,從偏殿走到殿前,行到王座旁,端正坐好。
“臣等叩見我王。”台下臣子在聽到釜鳴聲後,談論聲瞬間止住,目視趙王端坐,隨後在領頭的趙勝廉頗帶頭下,躬身見禮。
“眾卿平身!”趙王右手虛抬,回應群臣。
“秦國使者何在?”趙王象征性地問了一句,權當走個流程。
“稟我王,秦使馮去疾已到殿外等候!!”司空蕭默聞言連忙出列,出言附和。
“嗯!”趙王威嚴地應了聲,隨後吩咐左右侍官:“宣吧!”
“宣秦國使臣,進殿!”侍官尖利的嗓音穿過大殿,聲音洪亮,讓殿外台階下等候的人能夠聽到。
之後,腳步聲響起,秦國使臣的身影越來越近,逐漸顯現。
來者身穿墨色紅紋寬袍,相貌平凡,膚色蠟黃,看上去像是久病之人,身形看上去也很是消瘦,隻是行走步履間無絲毫頹緩,厚重有勁,手持使臣節杖,大步走進了殿內。
“見過趙王!”來者,也就是秦國使臣馮去疾,對著台上端坐的趙王微微一屈身,低頭喚了一聲,便算是見過禮了!
見此,趙王麵露惱怒之色,心裏對秦使的態度很不爽。而殿內一眾朝臣對此也很是不忿,但是卻無人敢出麵指責秦使的不是。因為秦國,已非池中之魚!不是如今的趙國可招惹的存在!
橫了眼前這使者一眼,趙王終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諷刺道:“哼!貴使身為秦國的使者,就是這般不通禮數嗎?難道真如旁人所說的那樣?秦國是個蠻夷之邦,國內盡是些不懂禮數的蠻夷?!”
趙王此言一出,殿下臣子也是譏笑連連,連忙應和趙王之言,大行諷刺之語。
馮去疾見此,麵色不改,依舊淡定如初,扭頭看了看這朝堂之上的各位臣子。
在環視了一圈之後,似是想起了什麽,馮去疾嘴角一咧,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逐漸蓋過了群臣議論之聲,甚是放肆。
“你笑什麽?”趙王見此,擰眉喝問道。
聞言,馮去疾漸漸止了聲,隻是嘴角的弧度卻絲毫不減:“敝臣所笑之事,恐怕趙王不一定聽得下去!”
說完,見趙王的臉色越發陰冷,馮去疾嗤笑一聲,說道:“敝臣在想,這五十步笑一百步的蠢事,有誰會去做呢?!”
趙王的眼中似有光芒閃動,冷聲問道:“貴使所言,何意呀?”
“王上不知?”馮去疾看上去有些疑惑,反問了一句:“那前些日子用我國公子為質,以此來欺壓我秦國使團的傳聞,不是貴國的手筆嘍??”
說到最後,馮去疾眼神銳利,環伺一圈,看得殿上一眾臣子啞口無言,默而垂首。
看到這兒,趙王也覺得臉上燒得慌,見本國臣子都被一個外人壓得不發一言,頓時心中惱怒,當即冷哼道:“哼!我趙國如何對待別國公子,乃我趙國之事。況且,那小子不過是你國公子留在邯鄲的孽種,什麽時候成了公子之尊?此子在我趙國盜竊成性,我趙國懲罰一介犯卒,有何不可!”
“這麽說來,趙王是一點兒都沒有悔過之心嘍??”馮去疾一聲冷笑,目光犀利。
“貴使,須得明白,這是我趙國之地!”趙王很不滿這個秦使的態度,冷喝道:“再者,這不過是些傳言罷了!你秦國的公子,在我趙國合信君的府上,過得可不差!”話中若隱若無,夾帶著對趙嶽的不滿。
馮去疾聽到這兒,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若隻是謠言那就再好不過了!否則,趙王等一下,可是很難給我秦國一個交代!!”說到最後,話語之中狠厲盡顯。
這時,旁邊的廉頗忍不住,譏諷了一句:“怎麽?你秦國還會為了一個小公子,來與我趙國交戰不成?!!”
“公子?嗬嗬!”馮去疾聞言,冷笑不已,緩緩說道:“將軍失言了,這少年,可不是尋常的什麽公子,那可是我秦國的嫡公子!!!”
馮去疾聲音鏗鏘有力,語出驚人!殿上的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震得膽戰心驚,一個個瞪著大眼,麵上盡是驚魂未定的神色。就連廉頗,臉上也很不自在。
“什麽?!”趙王聞言,頓時心驚不已,甚至連說話聲都夾帶著顫音:“你方才說什麽??”
“哼!”馮去疾冷哼一聲,拿起手中的白玉簡,抽出一張潔白的細膩絹帛,高聲頌道:“我王封詔:安國君之孫,公子子楚之子,宗室後孫嬴政,乃我秦國太子之嫡孫,身為王室正統,位崇身貴,當受王族之封!念其少年悲苦,流連外國,衣食不蔽體,困頓不絕息,仍不改心中之誌,寡人甚憐!特此,赦封嬴政為我秦國嫡公子,享王族宗廟之禮,以正其身!!”
大殿之上,雖人滿無缺,但此時卻無絲毫雜聲,隻有馮去疾的聲音響徹殿堂,久久不絕。
秦王的王詔已經讀完,但是殿內卻仍舊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響,眾人都驚駭於方才的內容,有些不知所措。
嫡公子!與公子隻有一字之差,但是其代表的意思卻是天差之別!一國之公子,雖說不多,但也絕對算不上少。可嫡公子,就隻有一個!隻有被各國的太廟宗族認定為日後繼任王位的公子,並且是朝中已立的太子之後人,才能被稱之為“嫡公子”!
而一旦被赦封為嫡公子,已經相當於太子之尊!隻要沒有意外,等著繼承王位就行了!就連嬴政他爹,也不過是被安國君立為繼承人,而非是嫡公子!繼承人雖然也有繼承王位的權利,但是比之其他公子卻也高貴不了多少,甚至極有可能會被其他公子擊退,從而失掉大位!
所以,在知道了秦王的王詔之後,趙國的臣子們臉上個個都異常精彩。
趙勝此時好不容易長舒了一口氣,袖袍下的大手止不住顫抖,心中直呼萬幸!!司空蕭默,此時則瞥眼看著身旁的司寇易華,見其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心裏爽快得很,忍不住“嘁”了一聲!
兩人挨得很近,易華自然聽到了身邊傳來的不屑之聲,頓時臉上的陰霾更黑了……
這時,見趙王還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馮去疾忍不住出聲提醒道:“趙王,是否要核查一番??”言語之間甚是揶揄。
“……”趙王臉一黑,眼含怒色緊盯著馮去疾,心中似乎有萬丈怒火難以平息。
對此,馮去疾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的怯色,上前兩步,將手中的白玉簡和絹帛都放在了趙王的桌上,回身而立,姿態淡然。
趙王陰著臉看著馮去疾的動作,放置在大案上的絹帛,很輕易就看到了其中的字跡,以及醒目的秦國王印。看到這兒,趙王的臉色更顯陰厲。
這時,馮去疾接著說道:“趙王方才說,我秦國的嫡公子嬴政在貴國合信君的府上過得不錯?!”
這下,趙王心裏即便再不爽,也不得不出聲回應:“你要如何?”
“趙王言重了!敝臣此言別無他意,隻是因為我國王上曾有感歎,說貴國合信君仁義無雙、德行無量,對此我王由心感佩!”馮去疾說到這兒的時候,身上的淩人盛氣一掃而空,謙和溫順,與方才的凜然之勢截然不同,判若兩人。
一大早上來被人氣到現在,終於是聽到一點兒好聽的話了,趙王心中的陰冷也消散了一些,臉上寒冰解凍,平聲道:“本王代合信君,謝過秦王!”
話語之中,透露著一絲絲的驕傲,畢竟合信君也是宗室之人,如今也算是為國爭光了!
見此,馮去疾眼中閃動著一絲奸猾,連忙借著趙王的話風說道:“我王深深歎服合信君的高義,此次使團出行前,我王特意囑咐鄙臣,想將我秦國嫡公子嬴政送到合信君的府上,向合信君多學學,以修自身德行!”
狐狸尾巴,終於是露了出來!
聞言,趙王呼吸一窒,方才剛有些消散的戾氣,頓時又翻了上來,心想你一個小小使臣居然都敢算計我!正準備爆發……
“同時,我王應諾,可將嫡公子嬴政作為質子,質於趙國,以表秦趙兩國互不侵犯之盟!”馮去疾不緊不慢,緩緩說出了秦國的條件和讓步。
“嗯?”趙王一聽,火氣瞬間散了個幹淨,眼睛微眯,心中暗自思量。
如今燕趙衝突日益激烈,燕趙之間必有一戰!若是能在此時穩住西邊的秦國,全力擊破燕國,定然是輕而易舉!
想到這兒,趙王眼中精光閃爍,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秦王,真的願意將本國的嫡公子壓在我趙國做質子嗎?!”
“自然是真,敝臣奉王命,即刻就可與趙王立下國書,以作為兩國邦交之事宜!”馮去疾這一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把趙王聽得連連點頭。
“嗯!”趙王滿意地一點頭,隨後看向台下諸多臣子,朗聲問道:“諸卿以為如何?”
聞聲,平原君趙勝抬頭執手道:“王上,老臣以為,此事尚可!兩國數年已無刀兵,我趙國也不願再起兵戈之事,如今秦國如此提議,臣以為可與秦國訂立邦交,止戈息兵!”
“公叔之言,甚得寡人之心!”趙王一臉喜色,連忙又問道:“諸位可還有異議?”
底下鴉雀無聲。這下麵的臣子都不是傻子,你趙王自己都喜得不行,誰還敢潑你冷水?
馮去疾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趙王臉上的喜色和趙勝的眼神示意,都被馮去疾看得一清二楚。對此,也隻不過颯然一笑,沒有在意。
“好,既然都無異議,那本王就此宣布,與秦國置換國書,互通邦交,以示秦趙兩國互不侵犯之心!”趙王當即宣布了這一邦交舉措,隨後又道:“蕭默,本王命你為我趙國使臣,待秦使休整過後,一並前往秦國,向秦王遞去國書,以示兩國邦交之禮!”
“臣遵命!”蕭默連忙出聲領命。
“敝臣,多謝趙王應允!我秦趙兩國,上溯同源,此次能止戰平和,不失為兩國之福啊!”趁著熱乎,馮去疾又說了兩句場麵話,熱一熱場子。
“哈哈哈!貴使客氣了!貴使一路走來,想必勞頓不已,就在我邯鄲休整幾日。等休整好了,再與我趙國使臣一道前往秦國吧!”趙王被馮去疾這兩句話說得滿臉紅光,一點兒也不像開始那樣針鋒相對。
“謝過趙王!隻是在休整之前,敝臣還要去一趟合信府,前去看望我國公子,還望趙王應允!”馮去疾恭身答謝。
“這是自然,貴使請自便!”趙王手一抬,一副“請君自便”的模樣。
“謝趙王!”
…………
日近黃昏,合信府中泰院當中。
秦國的使臣登門來訪,合信府自然是要好生接待,不能落了禮數。
會客大廳內,合信君趙嶽坐於上首位,趙詩雨與秦使馮去疾左右對坐。而在趙詩雨身旁,小嬴政趙姬俱在,宴會正值酣時。
馮去疾端起酒樽,朝著趙嶽和趙詩雨先後一禮,態度恭謹,和聲敬道:“馮去疾,在此謝過君侯與公主,護佑政公子及趙夫人,下官感念君侯之恩德,謹以此酒聊表心中敬意!!”說完,一飲樽中酒,放下酒樽,朝著二人端正一禮。
見此,趙嶽趕忙持禮道:“馮大人客氣了,政公子與趙夫人既然是我合信府中人,保他們平安也是應該的,都是本君分內之事!”
馮去疾聞聲,感慨不已,恭聲道:“君侯仁義,下官拜服!下官在路上就有所聽聞,前陣子趙王欲使計對政公子不利,最後還是多虧了公主挺身而出親入敵營,才能讓政公子脫離險境!如此大恩,秦國絕不敢忘記!”
“大人言重了,詩雨不過是耍一些無賴手段,頂多也隻是震懾下那些小魚小蝦罷了!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禮相待,顯得生分!”趙詩雨見這秦使這麽客套,心裏難免有些別扭。心想以後都是一家人,說話這麽拘謹幹嘛?
趙詩雨心裏的小九九,馮去疾哪裏能得知呢!
不過趙詩雨都這麽說了,再客氣下去顯然也不合人情,念及至此,馮去疾便點頭道:“公主所言極是,是下官不好,下官自罰一樽!”
說完又是一樽滿飲。連續幾樽酒下肚,馮去疾的臉上紅暈頓現,似是醉意三分。
借著酒勁,馮去疾看向上首的合信君,當下說道:“君侯,我秦國王族,為政公子挑選了一位身手高強的護衛,作為平日裏侍衛之職,不知君侯之意……?”
眼下,嬴政在合信君府上暫居,秦國安排一個身手不凡的侍衛進去,怎麽滴也要跟這合信府的主人吭下聲,要不然就是無禮的體現了。
對此,趙嶽倒是絲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回道:“無妨,此乃小事!嬴政既然有秦國嫡公子之尊,若是身邊沒有護衛隨侍,也說不過去!”
“多謝君侯應允!”馮去疾見狀一喜,連忙出聲朝屋外喊道:“殘顧,進來吧!!”
言罷,屋外走進來一名幹瘦漢子,漢子身著樸素布衣,麵上光潔,唏噓的胡茬子顯示出,此人先前應該蓄有胡須。
此人一進來,趙詩雨和趙嶽的臉上就充滿了怪異,總感覺這人好像在哪裏見到過……還挺熟……
越看越熟越看越熟……最後,趙詩雨終於是想起了此人是誰。
“哎呦喂,這不是氏月嘛~~!”趙詩雨小臉一下子就明媚了不少,笑眯眯地看著迎麵走來的氏月,就像個小狐狸一樣。
上次將氏月放走後,沒想到今日又會再見,而且是以這樣的身份,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這時,趙嶽臉上也有些不自在,隱晦地瞄了自家女兒一眼……
對麵的氏月……不對,是殘顧!殘顧見趙詩雨認出了自己,臉皮子一抖,眼底劃過一絲懼怕,但還是走到了幾人跟前,行禮道:“殘顧,見過君侯、政公子!”
禮數很周到,就是壯實的大腿有些微的抖動,影響美觀~~
“殘顧?”趙詩雨笑了笑,道:“氏月,好久不見啊!沒想到你與我合信府這麽有猿糞,今日竟以這副麵容出現在我等麵前。”
潛意思是說:你以為你刮了胡子換一身行頭就能忽悠過我了?
殘顧臉一黑,心裏還沒來得及罵兩句呢,就被一旁馮去疾的疑問給打斷了……
“氏月??”馮去疾顯然不知道殘顧以前的身份,滿臉疑惑地問道:“殘顧,你與公主先前認識嗎?!”
一聽這話,殘顧的眼皮子就是一跳,弱弱回道:“回大人,有些交際……”
“哦?”馮去疾下意識地看了眼趙詩雨,見其一臉戲謔的樣子,馮去疾的心裏就有些疑惑:這贏凰公主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像是“有些交際”呀?!
不過,作為一名合格的使臣,馮去疾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所以也沒再深究此事,而是和氣地說道:“既然殘顧與公主熟稔,那就再好不過了!殘顧,日後政公子的安全,就要拜托你了!”
“小人定不負所望!!”對於正事,殘顧態度堅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盡管殘顧的心裏一直想不通,不明白上麵為什麽要把自己放在合信府……
“好!!”見殘顧如此表決,馮去疾很是滿意。
不過接下來,馮去疾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有些憂慮,對著趙嶽一禮道:“君侯見諒,今日下官來此拜訪,一是因政公子一事,特來拜謝君侯之恩。此外,還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君侯!”
“哦?不知是何事?但講無妨!”趙嶽一聽有事,當下就出言問道。
說到這兒,馮去疾直起身子,拱手向趙嶽,鄭重說道:“君侯賢明,應該已經察覺到了。此次我國王上並未要求趙王遣返我秦國公子,就是因為我王知曉,要想讓政公子安全回國,僅憑這嘴上的邦交是不可能的!是以,才會將政公子暫設為我秦國質於趙國的質子,以此來穩住現下的局勢,等日後伺機再動!”
“而政公子雖然有著嫡公子的名號,可以震懾住一些屑小之徒,但是畢竟身在邯鄲,危機四伏,我秦國的勢力也是鞭長莫及。縱然有殘顧在此看管,但也無法時時刻刻確保政公子以及趙夫人的安危。對此,我王也是憂心至極,終日苦思無果,最後也隻能將希望全數寄托於君侯的身上!下官今日鬥膽前來,就是想請君侯,能看在我王的份上,多加護佑政公子和趙夫人!”說完,馮去疾姿態恭謹,垂下頭顱,跪伏在地上,以求趙嶽應允!
“……”秦王的請求,這個份量還真是挺沉的!
想從趙國嘴裏要回嬴政,困難重重還不一定能成,這秦王顯然不傻,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如此謀劃,既能保住嬴政的性命,說不定還能勾搭一個嬴凰公主回秦,這顯然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趙嶽對此心如明鏡,通透得很!
趙嶽擰眉思索了片刻,不著邊際地看了眼趙詩雨,隨後一臉和煦,笑著應道:“此事,本君答應了!嬴政跟趙夫人在我府上已有一年,夫人與我合信府的胡雪兒管事姐妹情深,嬴政更是我女兒親收的弟子,於情於理,我合信府也要護好他們二人!煩請轉告秦王,本君定不負所托!”
“馮去疾,在此拜謝君侯大義!!”馮去疾聽到趙嶽答應了此事,頓時激動得老臉通紅,眼中淚光閃動,忍不住再行一大禮,嗚咽著聲,向趙嶽拜謝。
眾人見此,無不為馮去疾的忠貞所感動。趙姬對此垂淚漣漣,卻又忍不住喜極而泣,伸手拉著兒子,心頭火熱,似是感受到了遙遠的另一國度中,還有人惦記著自己娘倆兒的安危。
激動過後,馮去疾老眼含淚,向著對麵的嬴政囑托道:“政公子,微臣身兼使臣之位,與趙國邦交之事重於一切,不能長時間在邯鄲逗留。如今微臣已在邯鄲放出我王詔命,公子已是我秦國之嫡公子,也可繼續在合信府當中修習。隻是,這邯鄲之地畢竟不是秦國,即便有君侯相佑,公子也還需如履薄冰,小心為上啊!”
“馮大人放心,嬴政必定會銘記於心!”嬴政小臉嚴肅,認真回道。
“嗯!微臣相信公子!!”馮去疾見嬴政言行謹密,舉止端正,眼中的憂慮頓時一掃而空,臉上笑容浮現,重重地點了點頭。
隻是此時,嬴政身邊的殘顧嘴角一抽,心裏暗暗吐槽:大人你關注的方向應該錯了吧?惹事兒的從來都不是我們家公子啊!!!
隨後,馮去疾又看著趙姬說道:“夫人,微臣臨行前,子楚公子曾找到微臣,讓微臣給夫人帶句話。公子說,讓夫人注意身體,一定要好好活下來,等秦國來接你們回家,公子會在鹹陽為二位祈福,等著一家人團聚的那一天。公子還說,不論如何,這正妻之位,永遠都是夫人的,無人能奪走!”
話未說完,對麵的趙姬已是聽得淚眼朦朧,哭成了淚人兒,就連話都說不出,隻能不停地點頭,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
嬴政此時,心中對父親的那一份恨意,終究是消散了開來。對於往後的生活,心裏開始有一些期待!
在囑咐完成之後,馮去疾從袖中抽出一個玉匣,雙手奉到趙嶽麵前,恭聲道:“君侯,此乃我王之親書,以及督軍兵符,憑借此信符,君侯可隨時調動我秦國上黨十萬駐兵將士,以供策應!”
“這!!”趙嶽聞言頓時一驚,心中波瀾翻湧,難以平複。
十萬大軍!還是秦國的虎狼銳士!就這麽輕易地交給了自己這個別國君侯?!不談論其他,就光秦王這份信任和胸襟,不禁讓人自心底所歎服。
趙嶽看著眼前觸之可及的玉匣,隻覺得其重若萬鈞,不敢去接,隻得婉拒道:“秦王盛意,本君心領了。隻是這調兵之信符,本君萬萬不能收取,還請大人拿回。請秦王放心,即便沒有這信符,我合信府也足以庇佑貴國公子!!!”
趙嶽這話說得是正氣凜然,道義滿滿,把一旁的趙詩雨看得很是焦急……
趙詩雨當然急啊~~這可是傳說中的調兵符啊!!還有秦王書信為證,這就相當於把十萬大軍送到自己嘴邊兒了!!這還推諉個毛線啊!!去拿啊啊啊!!!(趙詩雨心中咆哮)
若非有外人在場,尤其是當著趙姬和秦使的麵兒,不能展露出自己的本性~~!要不然趙詩雨都想自己上前把這個東西給接過來!不過為了保持自己在外人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趙詩雨還是生生忍下了這個衝動。
畢竟……人家秦王也不是給咋的呀~!
就這樣,在趙詩雨綠油油的目光注視下,趙嶽再三推諉無果,還是拗不過馮去疾的再三請求,最終隻得收了下來。
收下玉匣之後,趙嶽還唉聲歎氣了一番,直言秦王怎麽怎麽用心了,這讓一旁“默默觀看”、“淑女端莊”的趙詩雨,臉上的表情那是極其精彩,心中忍不住吐槽道:這麽傻的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難不成傻人還真有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