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天下
輝月殿上。
子楚一臉高興,笑著說道:“此次城衛軍統領易職,羋係自甘放手,卻也是最好的結果。”
“王上所言甚是!隻是往後,卻是要讓蒙老將軍多勞了!”底下,一麵容沉穩,神態和善的男子,笑著奉迎。
男子與子楚年紀相仿,談吐之間淡定自若,胸有成竹,是一位風華正茂的君子。
此時,這男子念及蒙驁,蒙驁也是連忙擺手笑道:“不韋先生說笑了,能為王上分憂,老夫自當竭力!”
“隻是今日殿上,這羋宸居然對王上所下旨意盡皆遵從,羋係居然也無人提出異議,這裏麵,會不會另有陰謀??”一旁的馮去疾,皺眉提出了此想。
呂不韋聽後,也皺眉念道:“馮大人之意,是這羋係另有籌算?此番低頭也是為了其他思量?”
“不知道。隻是覺得此事太過順暢了些,讓人感到有些不真實。”馮去疾皺眉苦思良久無果,隻得搖頭歎道。
聞言,三位臣子皆麵色凝重,獨自思量。
子楚眼底閃過一絲精芒,對此沒有多言。
“王上,公子到了。”這時,內侍令的聲音傳來。
“嗯?快傳!”子楚一頓,連忙下令。
“喏!”內侍令應了聲,退了下去,準備去殿外通傳。
這時,三人相視一眼,呂不韋笑著說道:“既然王上要見公子,那我等便退下了。”
“嗯!你們先去處理城衛軍一事。”子楚笑著說道。
“喏!”三人領命。
殿外,嬴政跟在內侍令身後,進了這輝月殿,經過一道道門欄,路過旁侍的侍衛宦官,朝著內殿走去。
這時,從前麵的折彎處,迎麵走來三人,皆身著朝服,正對著自己走來。
嬴政見此,眉眼微眯,目光緊緊注視著為首的那個麵相和善、神態沉穩的男子身上。
三人走到嬴政跟前,雙方皆持禮相待。
“我等見過公子!”呂不韋三人拱手長揖,行了一禮。
“馮大人,蒙老將軍。”馮去疾先前出使趙國,為嬴政正名,所以嬴政識得。而蒙驁,那更不用說。至於這為首的這位……
“這位是??”嬴政作出一副不解的神情,疑惑的目光望向馮去疾與蒙驁,以求解惑。
“公子不知……”蒙驁剛張了張嘴,抬手準備解釋,就被馮去疾搶過了話,率先說道:“這位是我秦國上卿,呂不韋先生。不韋先生曾在邯鄲相助王上回秦,居功至偉。”
“不敢不敢~~”被馮去疾這般誇讚,呂不韋儒雅一笑,連連擺手。
“原來如此!”嬴政聽聞,笑著抬手執禮,眼中精光閃爍,一臉親和地說道:“原來是不韋先生。自不韋先生與父王離開,已是六年不見,嬴政竟然忘了先生的模樣,真是不該!”
說完,低首一禮。
“公子言重了,臣惶恐!”呂不韋連忙伸手虛抬嬴政的胳膊,看著眼前英武挺拔、豐神俊逸的嬴政,由心讚歎:“公子儒禮兼具,英武不凡,當真是少年君子,不韋自愧不如!我秦國能有公子,當真是如虎添翼啊!日後公子定為我大秦之砥柱!”
對此,蒙驁與馮去疾也是點頭應和。
嬴政淡然一笑,並未因為幾人的誇讚而浮現出驕狂之態,以一種平和輕淡的語氣,正色說道:“幾位大人過譽,相較嬴政,諸位大人才是我大秦的砥柱,若沒有諸位支撐,何來今日的秦國?嬴政有幸與幾位大人相談,榮幸之至!”
說完,不待幾人說話,嬴政又說道:“諸位大人見諒,父王召見,請恕嬴政不能與大人們詳談!”
說話間又是一禮,算作自言離去的禮節。
“公子請!”三人齊聲回應。
見狀,嬴政點點頭,隨即與內侍令一同,向前行去。
三人看著嬴政的背影,馮去疾感慨道:“公子,真是非同常人啊!也難怪能得到先昭襄王的極力讚賞,更受王上所重視。”
“嘿嘿,老夫敢斷定,公子日後定會是揮斥天下之霸者!”蒙驁想起遇刺那一晚嬴政的表現,心中豪氣頓生。
“是啊~~公子少年淒苦,心智自然比之同齡人要更為出色。”呂不韋看著嬴政的背影,眉眼微眯,心中隱隱有一些異樣的感覺。
好像方才公子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尋常……
搖搖頭,呂不韋隻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忙招呼身邊兩人:“二位大人可有空閑?不韋掃榻相迎,去我府上飲上兩爵,好商議商議城衛軍布防一事。”
“先生盛邀,我等哪敢不從啊!哈哈哈~~”
幾人說著笑著,轉身往殿外行去。
前方,嬴政行到折彎之處,扭頭看了看背對前行的三人,目光注視著呂不韋的背影,嘴角劃過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就像是,初入山林的年輕猛獸,瞧見了將要果腹的獵物,有一絲戲謔,一抹幽深。
不談其他,嬴政跟著內侍令,不多時便進入到了內殿,看到了高堂之上負手而立看著輿圖的父王。
“王上。”這時,內侍令出聲提醒了下。
“嗯?”子楚連忙回身,看見了台下的嬴政,臉上立馬露出喜色。
“政兒~”子楚喚了一聲,步下高堂,來到嬴政身邊。
“父王!”嬴政抬手欲執禮。
“來~”子楚打斷了嬴政的禮節,伸出手拉著嬴政,兩人一同步上高台,來到了輿圖之前。
“政兒,你看這圖,看到了什麽?”子楚滿臉期待,眼中和藹慈祥,飽含著一位父親的期許。
嬴政聽聞,扭過頭看著眼前的輿圖,秦楚燕趙齊魏韓,七國之土盡在圖上,站在這張輿圖之前,嬴政仿佛能聽到這一寸寸山河之中蘊藏的刀劍金鳴,勾起了嬴政的心中熱血。
“我看到了,天下!”嬴政麵皮泛紅,眼中神光大漲,靜靜說出了這句話。
這一張輿圖,包含的便是天下!!
“天下!好!!”子楚眼中含光,驚喜地看著兒子,心中激動不已。
“這,便是我秦國要完成的天下!”子楚重重地說出這話。
“如今之天下,列國民生凋敝,困頓橫生,天下黎庶苦不堪言,這一切皆因天下諸侯紛爭。而我秦國要做的,便是順應時代,統一天下,掃滅六國,使天下凝一!這,也是曆代先王之願!”
“百餘年前,我秦國偏居西隅之地,河西盡失函關易手,秦國幾近亡國。”
“自那時起,孝公繼位變法強秦,惠文延法縱橫東出,昭襄統權痛擊列國,孝文安攘大赦朝堂,直到現在,每一代秦國的王,都以東出一整天下為己任!都欲結束這兵連禍結的崢嶸亂世!還天下朗淨乾坤!還萬民休養生息、安居樂業!故此,秦國的王座之上,沒有固守偏安的王,唯有統合天下的霸者!”
“政兒,要想成為秦國之王,你也要成為欲吞並天下的霸者!方能不負先王之願,不負先昭襄王的所托,不負父王之期許。你可明白?”
“嬴政明白!”嬴政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輿圖,麵上雖毫無波動,但閃爍的眸光顯示出其心中的不平。
隻是,嬴政想到了什麽,眉宇緊皺,眼中的波瀾逐漸平靜,轉而變成了苦思。
“政兒?”這時,子楚感受到了嬴政的不尋常,當下出言問道。
嬴政麵上有些疑惑,看向自己的父王,出聲問道:“掃滅了六國,統一了天下,這天下就能太平嗎?”
“政兒??”子楚對此問很是詫異,理所應當,很自然地回道:“天下紛爭,是因周室衰微,聖王不古,各諸侯相互征伐而至此。若是我秦國代周,行天子之威,統合六國而使天下凝一,自然就沒有旁心亂國,這天下自然就會太平。”
聞言,嬴政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兒臣在邯鄲之時,顛沛流離亡命逃散,躲過了趙王的追捕,卻還有趙人的欺辱追殺,父王可知,為何會如此?”
“……”子楚周身一顫,臉上的豪情頓時一清,充滿了疼惜,看著眼前的嬴政,看其表現出較之成年人也不遜色的成熟穩重,心中忍不住抽痛:政兒,這六年來,你與夫人到底經受了多少的苦難。
嬴政沒有注意到身邊父王的變化,隻是看著眼前的輿圖,雙目放空,呢喃說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不單是嬴政公子的出身,還因為嬴政流著秦人的血。不同於邯鄲的趙人,嬴政是秦人,所以嬴政與母親在他們眼中便是害人的妖禍。隻要嬴政對外還宣稱自己是秦人,那這樣的欺辱和迫害便不會停止,隻因那是在趙國之地!”
“若這一切隻是六國諸侯造成的,那為何列國之民會如此仇視異己?天下之民,皆起源於炎黃,皆為華夏之後,如此為何會有秦趙之分?為何會敵視同胞?”
“秦趙有長平血仇,可即便長平之前,秦趙之間就沒有仇怨了嗎?”
“如今列國之間征伐無止,不光是各諸侯之間的廟堂謀劃,藏在地下不可見的,那難以估量的仇恨與怒火,是各國黎庶心中對他國之人的偏視和抗拒!”
“亂世已有五百餘年,這五百多年的亂世血仇,已不單單是各國王室之間的世仇,而是秦人、趙人、齊人、魏人、韓人、燕人、楚人之間的血仇,這五百年造就的,是各國之民對異國民眾的偏見和敵視。”
“人們心中排他的成見,皆因地域風俗言語文字的不同,而相互對立仇視,再經由征伐血戰加劇仇恨,使其始終無法兼容。這相互之間的仇視,仿若蔓延無邊的崤山,這樣的民心分裂,是統一了列國之土就能消除掉的嗎??”
子楚早已愣然,被嬴政此言震撼得無以言表。聽著嬴政的詢問之言,迎著其探究的目光,子楚隻覺喉嚨幹澀,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良久,子楚艱澀地張開嘴,緩緩說道:“或許不行……隻是這天下,終要合歸一處,才能有和平之世。隻有天下一統,方能鑄就萬世之基。”
“或許吧!”嬴政定睛看著眼前的輿圖,靜下心來思慮,心中暗自下了重誓。
百家諸子所設想的宏景,秦國先王曆年追求的夙願,嬴政此生,定不會辜負!嬴政在此明誓,不論前路為何,不論有何艱苦,此生定要匡合天下,開創萬世太平!
此時,子楚卻已沒有了方才的滿腔豪氣,嬴政方才提及列國之民的仇怨,讓子楚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政兒,你怨恨父王嗎?”子楚悲傷交感,卻是想起了六年前,無奈拋下他們母子的情景。雖非己身之願,但每逢想起,子楚仍心中絞痛。
嬴政稍加沉默,便直言相告:“恨!”
聽聞此話,子楚身軀一震,麵上悲色更濃。
“隻不過,我開始有些理解了。父王並非有棄我們之心,隻是身在異國,難免會有無奈之時,身不由己。這不是父王所能左右的。”嬴政一臉平靜,說出了心中所想。
這一番話,聽得子楚傷感不已,卻又體會到被人理解了心中難處的感動。
“政兒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仇恨,隻因父王未曾忘記我與母親,政兒對此銘記於心。隻是……”嬴政說著,心中有些難受,悶聲道:“政兒是男子,即便是再多的苦難也受得了。隻是這些年來,母親實在是太苦了。每天都有人欺負我們,軍士地痞甚至就連婦孺,也朝著母親扔石頭,辱罵滋事,我們躲躲藏藏不知多久,寒風露宿街頭乞食,政兒有很多次看見,母親晚間一人望著夜空,垂淚哭泣,悲戚憫人。”
“夫人……”子楚漸漸地紅了眼眶,盈光充溢,終是落了下來。
“為父對不起你們母子……”子楚在兒子麵前落了淚,整個人情緒低落,悲聲道:“為父身份卑微,不受先王寵愛,在邯鄲為質八年,才遇見了呂不韋。”
“是他幫我逃離了邯鄲,讓我成為了先王的繼承人,可是卻沒能救出你與你母親。”
“即便如今身為秦王,卻也束手束腳,無法彌補你們母子這些年所受的委屈,這一切,都是為父欠你們的。”
嬴政見子楚滿腔悲憤,懊悔不已,當下心中感慨,出聲安慰道:“父王不必如此。昔日政兒還小,無法幫到父王和母親。如今有政兒在,不論是何事,隻要我們父子齊心合力,必能克之!”
“好!!”子楚虎目含淚,滿臉激動,高聲讚歎道:“說得好!先祖昭襄王在世之時,曾多次在我與先父麵前提及到你,說你頗具王者之風,日後定會是個賢明的雄主,為父對此言一直深信不疑。”
說完,看著眼前雄姿勃發的嬴政,行為談吐皆稱得上出類拔萃,君子風采出眾,子楚心神激動,暗下決定:定要讓所有人都認可政兒這個公子。要讓世人知曉,這才是秦國的太子風采!
思定,子楚當即麵色一整,朝嬴政說道:“如今你與你母親剛入鹹陽,根基未穩,不宜太過張揚,為父也不能沒有由頭便封賞你母親,這樣必會引起旁人的議論,恐會有意外發生,對你以後的路不利。”
“況且,如今的朝堂之上,並不隻有支持你的臣子,還有羋係一脈,一直要為父立羋夫人為後,對你們有仇視之心。羋係勢大,若是再出個王後,出個太子,仗著王族嫡係血脈,羋係恐會更加膨脹,徹底成為我秦國一大毒瘤!所以,政兒你即便身在宮內,也不能有懈怠之心!”
“原來如此。”嬴政暗中點頭,心裏明悟過來。
羋係一脈在秦國根深蒂固,若是再出個王後,必然會更加張狂,甚至有異心也不是不可能。而父王想立母親為後,不光是心中感念母親的淒苦,還有防止羋氏坐主後宮的想法。
之所以不能立即封母親為後,恐怕也是顧及到朝堂之上的羋氏一族,擔心獨斷之下會影響秦國朝局穩定,這才沒有動作。
想到這裏,嬴政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剛進清荷院之時,因為看不慣趙詩雨親近吳孫之流,還與趙詩雨發生過爭執。現在想來,趙詩雨並未有什麽過錯。
居其位而謀其政!這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就像父王,不光要想辦法照顧母親,又要顧及朝堂之上,根本無法做到隨心所欲。
這,或許就是王位的弊端吧!坐上了這個位置,行事判決之首要便不再是為自己、為妻兒,而是為了秦國,為了天下!
嬴政思索著這些本就知曉的道理,從中得到了一絲啟發,似乎又重溫了一遍,另有明悟。
這時,見嬴政點頭,子楚還以為嬴政聽懂了自己的意思,遂出聲道:“要想破此局,便唯有政兒你了!”
嬴政眼中光芒一閃,明白了子楚的意思。
恰逢此時,子楚解釋道:“你與你母親相依為命,你的成長和表現便注定了你母親的德才!唯有你彰顯才華,奮發圖強,表現出超越尋常人的心智和思量,這樣一來才能顯得你母親育子有方,便可依此進行封賞,堵住那些反對之人的嘴。”
“而你,亦可借此嶄露頭角,讓國人看看,我大秦國的嫡公子,日後的大秦太子,是怎樣的風采!”說到最後,子楚言辭肅穆,讓人聞之也不由得肅然相對。
“孩兒明白!”嬴政正色回應,鄭重其聲。
“好!”子楚讚了一句,隨後說道:“王宮之中,每月都有開設名士講座,為宗室王親公子們講述處世至理。而這講座之上的名士,皆是宗室請來的名門大家,若是有人表現良好,得到這些名士的讚許,傳揚出去,那可是為宗族長臉的大事,少不了封賞。”
“為父知道,你師從嬴凰,課業修學想來也不差,若是下月的名士講堂能顯露頭臉,為父便可借此在冬至國宴之上為你們正名!”
“如今距離下月名士講座還有半月,這半月時間你就先在院中歇息歇息,好好休整一番,養足了精神,好應對下月的講座。”
“父王放心,政兒知曉!”嬴政點頭,神情鄭重,顯然已將其牢記於心。
“嗯!”子楚心中甚慰。
這時,嬴政眼睛微動,不動聲色地出聲,輕聲問道:“父王,政兒久居邯鄲,對鹹陽不甚了解,想去城中看看我秦國人文風化,以及這鹹陽的繁華盛景。”
“這種事情,你想去就去,不用跟我通稟。”子楚回得很爽利:“你身為我秦國的嫡公子,雖然還未經宗室親封,不能建立府邸,但是行些公子之權,沒有人敢說你的不是。”
“想去就去,隻不過宮外不比宮內,定要多帶些侍衛,保證自身安全!若是院中侍衛不夠,隨時去禁衛那邊招領。”
“政兒省得,父王放心。政兒常年習武,會些招式,又有殘顧護衛,自保無虞!”嬴政一臉自信地點頭,笑著回道。
“嗯,那就好!”子楚見此,也放下心來。
殘顧的身手,子楚可是知道的,身為天一閣前任閣主,保護政兒的安全定然不會有恙。
更何況,還有那個荊軻……
念及至此,子楚輕笑了下,隨即對著嬴政說道:“好了政兒,父王這裏沒有其他事情了,你若是想出宮遊玩一番,現在就可以去了,記得晚間早些回宮。”
“喏!政兒告退。”嬴政欣然應聲,持禮告退。
出了這輝月殿,嬴政頓時感到心神一鬆,暗中舒了口氣。
雖然父王待自己很是親善,但是嬴政總覺得這輝月殿的氛圍有些壓抑,不知是不是因為此乃曆代秦王之所,久而久之大殿之內也多了幾分威嚴肅穆。
想到父王,嬴政不禁歎了一聲。
子楚愛護自己與母親的心思不假,但是嬴政看得出來,子楚身為秦王,對於秦國的穩定更為重視。
雖然明知道子楚如此拿捏是應該的,但是嬴政心中卻仍有一下嫌隙,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或許,就是為王者的思量吧!
嬴政悵然一歎,心中開始思考,自已日後若繼承了王位,會不會也如此……
“嗬嗬,我什麽時候也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搖了搖頭,空想無益,嬴政將腦海中的思緒拋去,朝著自己的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