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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溟河·游輪驚魂3

  屋大維號游輪·后廚

  身穿黑色侍者服的服務員端著托盤推開了后廚灰色的門,一進入寬敞的后廚,便看到穿著白色廚師服的廚師們低頭忙碌在一道道餐點前,已經到晚飯時間,后廚為了供應整個游輪的食物,更是忙成了一團。甜點區、烹飪區、裝飾區……寬敞的后廚嚴格劃分為不同的區域,那些帶著高帽的廚師將一道道餐點烹飪完畢后,便放在一旁的托盤上,由專人放上卡片,卡片上早已用黑色的筆寫著餐點送達的地點及最佳用餐時間,能夠讓服務員在餐點冷卻之前上蔡完成又不至於上菜太早而讓點餐者因食物太燙而難以下咽。

  科林坐在後廚大門前的一張小桌子前,他正低著頭拿著黑色的水筆,在油光卡片上寫下一串流暢的英文。

  沒錯,這正是他的工作。

  記下一旁電腦上傳輸的餐點信息,並寫在卡片上,再放在托盤裡,再有侍者拿著托盤去相應的烹飪區領取食物,完成送餐鏈。

  「威靈頓牛排、奶油蘑菇湯、沙福羅雞、西班牙海鮮飯……」

  流暢的筆尖在卡片上寫出清晰的字跡,科林抬起頭推了推厚厚的鏡片,嗅著不遠處一隻新鮮出爐的橘子燒野鴨,他默默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嘴角。

  后廚的打雜小童真是份「辛苦」的職業啊。

  還好,他也不是一輩子就待在這裡幫忙寫卡片。

  科林想著,看向牆上掛著的時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八,分針仍悄悄轉動,劃過一道道弧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下一刻,會不會就是遊戲開始的時間?

  (無論如何,得早作準備才行。)

  這麼想著,他拿起手上的卡片,放在手邊的托盤上,一個侍者拿著托盤,朝著后廚而去。

  科林的視線隨著侍者,繞過食物櫃,落在幾米之外廚台上擺放的刀具上,一把把大小不一、形狀不一的刀正放在西餐廚師手邊的刀架上,有長有短,有輕有重,有的刀是用來切肉的,有的刀是用來雕刻的,有的刀能夠輕鬆颳去魚鱗,有的刀能輕鬆斬斷骨頭。但很顯然,在【溟河系統】里,這些刀的用處可不僅限於烹飪,在其他的地方,它們或許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科林想著,放下手中的筆,小心翼翼環顧了一圈,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后,縮著腦袋朝著刀架走去。

  「額……您好。」他走到廚台前,略顯拘束地對廚師打了個招呼。

  「?」廚師正在將一塊牛腱切碎,聽到他的聲音,廚師抬起頭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走、走廊有人找你。」

  「誰啊?」

  「我不認識……他大概這麼高、這麼壯……」科林隨意比劃了一個高度和身材,「他好像是船上的客人,他說您煮的肉有問題。」

  「我煮的肉有問題?!」廚師停了,一瞪眼睛,「上帝啊,我可以是這條船上一等一的廚師!當年伊萬諾夫陷害我偷走了一瓶酒,我現在可是掌管整個后廚的人!」

  暴脾氣的廚師憤憤地將手中的刀用力一砍,插在砧板上,科林嚇得一激靈,廚師擼起袖子從科林身邊走過,就要找走廊上的「客人」理論去。

  「伊萬諾夫那個臭小子!仗著和船長有些關係,就暗中做手腳,把我的位置頂掉了,我總有一天要把他揍一頓出氣!」

  那個廚師喃喃著,推開了后廚的門,消失在科林的視野中。

  看到自己的調虎離山知己還算是成功,科林鬆了口氣。

  他剛才差點以為自己會像那塊牛腱一樣,被這個廚師剁碎。

  還好還好。

  他鬆了口氣,往四周瞅了瞅,沒有人注意到他,每個廚師都忙於自己的工作,侍者也來來往往,並沒有因為他們這個廚台發生的事情而打斷自己的工作節奏。

  每個人,都像是一個小齒輪,依照自己既定的節奏運轉著。

  有條不紊。

  科林抬起手,選了一把適中的刀,從刀架上小心翼翼地將它抽出,就要拿走。

  「喲,沒想到豪華游輪的廚房裡也有老鼠啊——」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科林身後響起,他心裡一個咯噔,手一抖,刀掉在了廚台上。

  那人繞過他,拿起那把刀,仔細看了看,一笑:「這把刀倒是鋒利,你的眼光不錯。」

  科林順著刀鋒看去,正對上那人眼中的輕蔑,一隻黑色眼罩遮住了他的右眼,但僅剩下的那隻眼睛卻如同黑夜裡的惡魔,無時無刻不在透著來自地獄的毀滅般的瘋狂。

  「獨、獨眼……」科林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獨眼淡淡地說著,將刀猛地插在砧板上的牛腱上,刀鋒穿透了牛肉,插入砧板。

  科林嚇得臉色蒼白。

  「現、現在警報還沒響,還是【安全狀態】,你不能殺我。」

  「哦?是這樣嗎?」獨眼一挑眉,他認真地想了想,「哦,好像的確是這樣,那還真是遺憾啊。」

  「……」

  「不過,【溟河系統】只規定了在【安全狀態】下我不能殺你,但沒有規定,我不能傷害你吧。」

  科林一愣。

  獨眼反手握住那把刀,將刀抽了出來。

  「嘿,小子,你知道嗎,我從小混跡在最骯髒的街頭巷尾,每次我肚子餓的時候,就會到街角的麵包店偷東西,但有時候運氣不好被店主抓住了,那個大胖子店主就會拿著刀在我的胳膊上拉一道口子,說讓我記住教訓。」獨眼說著,挽起袖子,科林看到了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滿是舊傷口,長的,短的,都有。那些已經傷口已經結痂,但卻永遠留在了胳膊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科林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小子,當你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獨眼說著,拿著刀朝著他走了一步,「懂嗎。」

  他的眼眸里,透著陰寒之氣。

  科林一步步後退,直到獨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抬手,用刀在他的胳膊用力一割!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薄上衣,直接劃破了他的皮膚,穿透了他的肌肉。

  科林慘叫了一聲,這慘叫聲讓整個后廚忙碌的人都停了下來,驚訝地朝他們看了過來。

  獨眼冷笑著,將刀扔在科林腳邊,看著他蹲在地上,抱著自己受傷的胳膊,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喬,你這個該死的小臭蟲,這就是你偷麵包的下場,下次我會用燒紅的刀割了你那該死的胳膊,讓你永遠記住這個教訓!」

  獨眼喃喃著,記起了曾經麵包店店主對他的打罵,以及那居高臨下的充斥著厭惡與輕蔑的眼神。

  下一秒,他又換上了一副囂張狂妄的表情,轉身看向那些NPC廚師:「看什麼看?!怎麼,你們也想被扎一刀?!」

  眾人一愣,忙又低著頭做自己的事情。

  獨眼抬腳,朝著另一個廚台走去。

  他對這麼弱的獵物並不感興趣。

  而可憐的科林蜷縮在地上,靜脈血順著他的胳膊滴落在腳邊,肌肉組織被割開,隱約可見深處筋膜,前臂肌肉輕微顫抖收束著,神經末梢傳來的劇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獨眼經驗十足,刀尖準確地避開了他的動脈,讓他雖然流血,卻不至於失血而死。

  暗紅色的靜脈血順著他捂著傷口的指染紅了衣角,還好一旁一個熱心的年輕人拿來了紗布,想要為他包紮止血。

  「你沒事吧?」

  科林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年輕人蹲在自己面前,他的胸牌上寫著「伊萬諾夫」這幾個字。

  「你就是伊萬諾夫?」

  「你認識我?」

  「不……剛才聽一個廚師提到過你。」科林訕訕低下頭,他稍稍鬆開了手,接過伊萬諾夫遞過來的紗布,按壓著傷口。

  「這裡的人都不服我,他們覺得我太年輕,根本點掌管不了后廚。」伊萬諾夫蹲在科林身邊,看著那些比自己大許多的廚師,「但他們根本不了解什麼是烹飪,烹飪就是要用心去對待食材,要把每一道菜都做成一件藝術品,之後再獻給點餐的客人,食材的雕刻師,這才是廚師這個職業的意義。」

  科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你是【溟河系統】的新玩家?」

  接下來,伊萬諾夫的一句話,倒是讓那個科林集中了精神。

  「你……」

  「你別緊張,我以前也和你一樣,是玩家之一。」伊萬諾夫乾脆在地板上坐下,聊起了天,「是第八輪還是第七輪遊戲?我忘記了,反正我輸了,就留在了這裡。」

  「你怎麼輸了?」

  「最終戰,他們都在自相殘殺,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所以一開始就躲了起來……」伊萬諾夫靠著牆壁,撓了撓頭,「但是還是被找到了,我沒看清開槍的是誰,但有人找到了我,我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正要回頭看的時候,他開槍打死了我……」

  科林停著,不禁嘆了口氣。

  「在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全新的場景中,而我的耳麥也不見了——對,就是你現在帶著的那個耳麥。我知道我出局了,永遠留在這裡了。」

  科林停著他的話,只覺得心裡一陣沉重:「……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如果當時能夠早一點發現身後有人,說不定你不會被殺的。」

  「那也沒用的,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伊萬諾夫諷刺一笑,「能夠一直留在血榜上的玩家,都是變態殺人犯,你玩不過他們的。就像剛才那個戴著眼罩的人,三個你捆在一起都打不過他。」

  「……那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送到這裡嗎?」

  「不知道。」伊萬諾夫聳了聳肩,「或許就像【法官】說的,我們都是罪大惡極的人,可能我也傷害了很多人,也犯下很重的罪。但無論如何,我都想不起來的,我現在永遠留在了這個世界,我的時間不會再往前走,我不會老,不會死,我要忍受每一次警報聲響起后的膽戰心驚,我被殺了無數次,也曾經殺害過別人,這樣的循環永遠不會有盡頭,我會一直重複著害怕、恐懼、悲傷、失落、自責……這就是對我的懲罰。」

  科林停著伊萬諾夫的話,雖然他說的是自己的感受,但也說出了科林的心聲。

  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身形、年紀相仿的男生,他只覺得悲哀。

  但更令他悲哀的是,自己很可能也會有著和他同樣的下場。

  永遠徘徊在生與死之間,不能算是活著,也不會死去。

  「……但是往好處想,至少在這個世界里某個時間點你是可以為所欲為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就像我,我很喜歡烹飪,也確實找到了讓自己內心安寧下來的方式,習慣了,就好了。」伊萬諾夫淡淡一笑。

  習慣了。

  就好了。

  真是句可怕的話。

  更可怕的是,說出這句話的他,已經接受,已經平靜,已經……掐滅自己所有的希望了。

  科林低下頭,稍稍拿開了按著傷口的那塊紗布,想看看有沒有止血,但這時,他卻發現了傷口的異常——被利刃劃破的傷口邊緣整齊,但從那傷口處,似乎露出了一小節線,從肌肉內延伸到傷口處。

  「這是什麼?」

  科林疑惑地低下頭,他輕輕捏住那一截線頭,小心翼翼地往外拉了拉,發現那的確是一根線,而且是埋在了自己手臂的線。

  伊萬諾夫也湊上前,看著這傷口:「你的手臂里有東西。」

  「有東西?」

  「抽出來看看。」

  「……嗯。」

  科林深吸了一口氣,拉著線頭,往外,一點,一點,抽出了一個捲起的小紙條。那個紙條被卷的很細,用線纏了一圈后,埋在了自己的胳膊里,如果不是獨眼陰差陽錯地割開自己的手臂,可能自己永遠不會發現這個東西。

  紙條上沾著血,但紙條是防水的,並不會因此而損壞。

  似乎準備了紙條的人早已想到了這一層。

  科林將那線條拆開,將紙條攤開。

  紙條上,寫著兩行字——

  【只有屍體才能夠傳送消息】

  【CL13074】

  「這……是什麼意思?」伊萬諾夫不解地看著科林。

  「不知道。但先記下來總是沒錯的。」科林說著,默默記下了紙條上的信息后,將紙條撕碎,扔進了水槽。

  就在此時,兩人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后廚的另一頭,幾個人驚呼著,匆忙逃離了廚房。

  伊萬諾夫與科林從廚台前探出腦袋,看見獨眼正吹著口哨,站在一個大鍋前,揮舞著鏟子正在炒著什麼東西。但那明顯不是正常烹飪食材會有的味道,甚至不同於尋常的燒焦味,而是更刺鼻的氣息,嗅著讓人只覺得直衝腦門,喘不過氣來。

  「他在做什麼?」伊萬諾夫疑惑。

  科林看了一會兒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製作炸藥。」

  「哈?你在說什麼胡話,他明明就像在炒菜的樣子啊!」

  「那是硝酸銨。」科林看著獨眼的背影解釋道,「把硝酸銨放在鍋里,點火讓硝酸銨熔化,加入煤油或者柴油、木糠充分攪拌,冷卻之後裝起來,簡易炸藥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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