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山中行
第六日，莫驍與羅霆帶上幹糧與水，在旅店旁的小館子裏，吃了一頓熱乎的早餐，隨後便上了路。
臨山郡與黑獠全山相隔百裏，凡人駕車需馬不停蹄走上兩個晝夜，當然對於身為金丹修士的他們二人而言，出了郡城區域便可禦劍飛行，最遲黃昏時分便能抵達。
巡山起碼要三天三夜，期間想必得風餐露宿咯，羅霆自然不是很情願。
不過與莫驍已經約好了，莫驍向來是個死腦筋，也不知道他和一隻小妖這麽較勁幹啥。
觀念上羅霆是隨柳司監的派係，屬於天真派。別看他這樣，他其實挺喜歡狩妖師這份行當的。妖怪的好壞他不在乎，但如果把全部的妖怪都趕盡殺絕了，狩妖師也就丟了飯碗，他就得回去看自家那無趣的道場。
莫驍不一樣，據羅霆所知，莫驍年幼之時目睹家人被妖怪屠戮分食，他躲在水缸內逃過一次，差點被淹死。
他天資聰慧，頗有仙根。被青雲觀的道長救下後，他一直刻苦修行，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記滅門之仇。青雲觀並非什麽大門派，但所收弟子必是萬中無一的仙緣者，莫驍雖說聰慧但也算不上天資絕頂，他能爬上大弟子之位全靠自己努力，這點羅霆還是挺佩服的。
至於他自己，他這個大少爺靠的是輩分，他是他老爹第一個兒子，弟弟之中比他努力的大有人在，隻不過他們這些毛小子現在還打不過自己罷了。
兩人禦劍而行，莫驍負手而立，衣袂翩躚，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而羅霆直接一屁股坐在飛劍上，目光中百無聊賴。
黑獠群山出現在視野之中，那充滿不祥的山脈始終被烏雲縈繞，哪怕猿王已經伏誅，那陰霾仍未散去。
羅霆與莫驍交換眼神，兩人緩緩降落。
枯樹敗柳，外邊是黃昏晚霞，到了山裏頭卻是一片漆黑陰森。鴉啼伴奏蟾鳴，陰風卷席山坳發出“嗚嗚”悲鳴鬼哭，讓人寒毛乍起。
“倒也算一派祥和。”
羅霆玩笑道。
莫驍凝著目光，向山路走去。
“走！”
羅霆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山間路崎嶇百轉，當年踏出這條路的山民也著實不易。
他們並未向妖王寨那邊巡去，盡管按照羅霆的意見，他說看一圈妖王寨就得了。但莫驍不這麽認為，雖說最危險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妖物往往不會有這種逆反心理。
既然要巡山，就要巡到底。
羅霆聳聳肩，既然如此也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夜色來臨，山中黑得不見五指，羅霆折下樹枝捆在一起，然後往一頭裹上事先備好的油布製成一個簡易的火把。
口中念著最基礎的法術——火靈術，點燃了火把。有了火光之後，能見度範圍變大了些，但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這火光反而會引來某些東西的注意。
莫驍俯下身，指尖撚著泥土。
“潮濕的土壤，找找看是否留有腳印。”
然而一番尋覓之後，居然什麽也沒發現。
“莫兄，這裏——”
羅霆用腳掃開一堆落葉，下麵浮現出一個清晰的腳印。
“為什麽不早說？”
“我也是剛剛發現。”
羅霆眯眼笑著。
莫驍俯身觀察那深深印入土壤的腳印，爪印清晰地指向某個方位。
“我們往那邊去。”
莫驍說道。
他們約莫走了二三裏地，穿過了山穀爬上林地，變得越發茂密的樹林讓他們前進變得困難。
“莫兄，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先歇歇腳吧。區區小妖，何足掛齒呢？”
一路上羅霆已經抱怨了不下三回了。
“要休息你就自己去休息，那小妖我覺得不一般，我得查個清楚。”
莫驍回道，同時用長劍斬去攔路的樹枝。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羅霆如獲大赦，拍拍屁股就打算走人。
莫驍連忙拉住，他實在是沒想到會有臉皮這麽厚的人，共事三個月以來，他這幾天才算真的認識了羅霆這個人。
“噓！”
羅霆突然示意他噤聲。
兩人屏住呼吸，風掠過林葉傳來沙沙聲，除此之外——
“吱？”
一隻大老鼠探出頭，看了眼兩人，然後驚慌地逃離。
“切”
羅霆聳聳肩。
“不過是隻老鼠罷了，不過它個頭確實有點大。”
莫驍從腰間取出一個羅盤，隨後搖搖頭，回道：“並不是妖，不過既然有走獸出沒，恐怕前方並無妖物。”
尋常走獸不會與妖物廝混，這是常識。
“可惜了，早知道抓起來烤了當下酒菜。”
羅霆拍了拍莫驍的肩膀。
“回去吧，你不會還想往裏頭鑽吧？”
莫驍目光望向密林深處，他思索著，最後搖著頭轉身。
“也罷，去妖王寨看一圈吧。”
就在這時，二人腰間的羅盤同時起了反應。
一抹空靈的藍火憑空幽燃，二人同時握著劍柄，環視四周。
那一抹藍火隨即消逝，密林中有什麽東西躥了過去。
“追！”
隔天正午，北方密林中。
空間一陣蕩漾，一道虎影破空而出，它背上載著一個人。
林鴉觀察周圍環境，確認並無異常。
朝凝打了個哈欠，隨後從林鴉的背上跳下來。
“沒騙你吧，傳送之法很安全的。”
她邀功道。
然而林鴉剛剛在空間旋渦中差點被拆解了，朝凝隻是緊緊靠在自己背上，壓根沒受到空間斥力的影響。
在第一圈層，他們先是找到一處空間薄層，然後朝凝施展空間之法，林鴉負責載著她衝出空間旋渦。
不過好歹是出來了，周圍是進來時的那片密林。
看見這片密林，林鴉就不由想起青十柒那隻小狐狸，他們在遺跡中走散了，也不知道他現在處境如何……
冥落之淵實在太大了，他就算有心去找，恐怕也得找個一年半載。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隻能各憑本事了。
“走，我們出去。”
然而朝凝卻愣在原地，伸展著腰肢，不肯動彈。
“怎麽了？”
林鴉問道。
“我想多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啊難以想象，我真的出來了。”
“如果你打算中途逃走，我可是會打斷你的腿哦。”
林鴉說著煞風景的話。
朝凝走到密林旁，輕觸綠葉，隻見光芒流轉，她身上編織出一襲淺綠色的長裙，手中抽出一根綠色發帶，將如瀑的黑發綁縛成尾。
“怎麽樣？”
她在林鴉麵前轉了一圈，展示著。
“還行吧……不得不承認啊，確實相當好看。你打扮這麽好看幹啥？”
朝凝撫著林鴉的頭，眨眼道：“不論男子女子都有愛美之心，我更是如此。”
但你既不是男子也不是女子——這句話林鴉倒是很識趣地沒說出口。
“走吧，如果遇到人就躲到項圈裏。”
她可是自己的秘密寶貝，林鴉要好好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