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別看我隻是一隻羊
當張平凡看到情報站的地牢時，腦海中第一個蹦出來的想法是：
就這？
紅鏽斑斑的鐵柵欄裏麵有一張木板床，裏麵散發的陰冷潮濕的感覺，角落裏已經長出黴菌，這跟他想象中的情報站完全不同，如此富麗堂皇的外表下，內部設施就這麽不堪嘛？
就連牢籠外邊的鎖都是鐵鎖鏈，這也太簡陋了些？
難道情報站的錢都用來搞麵子工程了？
那兩個大漢將他扔進牢裏之後，旁邊突然傳出一聲巨響，之前路過時看到的一個牢籠裏關押著一個膀大腰圓的犯人，此時他突然暴起，渾身上下長滿黑毛，身高突破兩米將身上的囚服撐破，一聲吼叫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熊瞎子。
哢嚓，一熊掌拍下去，牢籠的鐵柱直接變彎鐵鎖鏈被堅韌的指甲削斷。
張平凡臉色一變，這個家夥不會是瘋了吧？可抬他進來的兩個壯漢竟然麵色不改，轉身掏出兩條鐵索，伸手一甩，精準套到逃出來的黑熊頭上和腳下，猛地一拉扯，黑熊轟隆一聲倒下。
其中一個大漢高高躍起，一擊膝撞頂在黑熊的下顎，慘叫戛然而止。緊接著拉扯他頭頂的鬃毛朝著旁邊手臂粗細的欄杆撞去，咣！一下，兩下……直到將黑熊撞得頭破血流，身體漸漸縮小成一個正常男人的大小這才停下。
這時候才有守衛聞聲趕來，看到滿地鮮血和生死不知的黑熊異人，神色淡定的拖著腿將人拉走，這時立刻有人前來清理地麵和現場，時間不過三分鍾，整個地牢中就恢複如初，除了欄杆上的血跡和那彎掉的欄杆表明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外，根本看不出其他東西。
這一幕讓張平凡的眼皮忍不住跳動兩下。
難怪這裏這麽簡陋，合著這些欄杆鎖頭都是消耗品，讓他們無法離去的根本不是什麽欄杆，而是這些行事果斷的打手們。
看他們的配合也不可能是一次兩次就練出來，這背後不知道付出多少血腥的代價。
張平凡突然覺得……自己這裏也挺好的。
他瞬間老實的跟小貓咪一樣，端坐在床上，一副我很老實，我不動的樣子。
這裏好恐怖，我要回家。
等到所有人走後，地牢恢複到之前的寂靜，半天後才有人歎口氣：“哎，又死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
張平凡神色一動，怎麽？大家對於死亡難道很迫切不成？
他發現說話這人就是自己隔壁的鄰居，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老頭，長得倒是仙風道骨，山羊胡，須發長眉，眼神中頗有一副看淡生死的超然感。
這種人要是出現在哪個道觀的話一定會被人認為是有道行的道長之類，但出現在這裏就很讓人意外了。
張平凡左右看看，湊過去透過欄杆把手伸過去。
“嘿，大爺？大爺？”
那老頭瞥他一眼：“老弟，我才三十歲，叫大爺早了點吧。”
三十？看你這模樣，說你六十我都覺得你年輕！
可能這樣的疑惑不止張平凡一人，那老頭也習慣了，摸著胡子說：“老夫本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山羊，但無奈被奸人所害，淪落於此，悲哉、哀哉。”
原來是山羊異人，那也不至於這麽老氣吧，話說你一個三十多歲你自稱什麽老夫。但仔細看那被毛發下遮掩的皮膚的確不像是一個老人。
“原來是羊哥啊，剛才多有冒犯啊，小弟初來乍到不懂的規矩，不知道羊哥從哪來啊？”
羊哥眼中露出追憶之色：“別看我隻是一隻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
“行了羊哥，我知道了，你一定來自於青青草原吧。”
羊哥有些詫異：“難道小兄弟也去過我的故鄉？”
“看過，看過……那陷害羊哥的一定是狼異人？”
“咦？小兄弟聽過我的故事？沒錯，陷害我的就是一頭狼！敢問小兄弟貴姓，你我可真是有緣！”
張平凡伸手扶額，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拜托，精神不好也要被抓嘛？我姓什麽不重要，你肯定姓喜。”
“錯了，老夫姓藍，大名藍洋洋。”
張平凡瞬間失去了聊下去的興趣，本想套套話，問一下這情報站的底細，誰知道竟然給自己安排到一個精神患者身邊。
他不說話了，但藍洋洋來了興趣，湊到他這邊的欄杆說：“小兄弟，你是犯了什麽事才進來的？”
“不知道。”
張平凡不想說話，就隨便應和幾句，誰知道藍洋洋是個自來熟，剛才還仙風道骨的，現在就像個碎嘴子，自言自語：“嗷，看來你也是有冤情啊，你我兄弟二人還真是同病相憐。改日到了地下還能做一個同命鴛鴦。”
“……”張平凡。
拜托你啊大哥，沒文化就不要濫用成語好不好，你這樣我很心猿意馬……呸！心力交瘁的！
“大哥，我想靜靜行嗎？”
“哦？你也認識靜靜？你怎麽認識的？想當初我跟靜靜那是青梅竹馬，狼狽為奸。差一點就不羨鴛鴦不羨仙，誰知道歲月不饒人，我們被一拍兩散，都怪這該死的情報站，棒打鴛鴦，讓我們無法相濡以沫。”
“……”
感覺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張平凡第一次能夠發現一個人竟然喋喋不休自言自語近一個小時，那嘴是租來的著急還嘛？
就在張平凡聽著都昏昏欲睡的時候，藍洋洋的一句話讓他精神一振。
“我現在就希望能夠早點輪到我，免得承受那些苦痛，有時候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張平凡急忙坐起來，問：“羊哥，你的意思這情報站很恐怖是嗎？他們都對你們做什麽了？”
藍洋洋聞聽此言，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眼神中有著心悸之色：“做什麽？你應該問他們沒做什麽才對，你知道什麽叫做情報站嘛？情報站就是負責把人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挖掘出來，直到覺得你沒有什麽用了，才會像是銷毀垃圾一樣把你處理掉。”
“你別以為你什麽都說就算了，他們認為的秘密不是你說了多少，而是他們覺得你能承受多少，直到確認你真的沒有撒謊才會結束這種痛苦。”
看藍洋洋這樣子，應該是也經曆過。
張平凡聽著後背冒汗，他大概能夠理解整個地牢為什麽死氣沉沉的，當黑熊被拖出去，大家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是覺得羨慕。
合著在他們看來，在這裏受苦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那自己呢？自己為什麽會被關起來？他們會不會對自己做什麽？
就在他思索著對策時，地牢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寂靜的走廊裏傳來了鞋跟踩踏地麵的聲音，那一瞬間，整個地牢靜的連一點呼吸聲都沒有。
伴隨著一股寒氣，他看到了一個曼妙的身影朝著裏麵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