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前生後世
病房內，一位看不清楚麵容的女人抱著一個嬰兒，口中輕輕哼唱著搖籃曲。而在一旁的男人也不顧旁邊還有孩子在，自顧自的抽著煙，吞雲吐霧間露出他一臉不耐的表情。
“別唱了，煩死了，都怪你生出這麽個敗家的東西。”
童謠聲戛然而止，胡一飛就站在病房門口，靜靜的看著裏麵。雖然看不清楚女人的樣子，但從動作上卻能看出女人在抽泣。
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男人猛地將煙頭甩過去，母性的本能讓女人先護住孩子，灼熱的煙頭躺在了女人的手臂上，口中發出一聲慘叫。
胡一飛心頭一緊，暗自握緊拳頭，發出卡巴卡巴的聲音。
“你還有臉哭，我說了不檢查不檢查，你非要檢查，現在好了吧，查出病了吧！都怪你的遺傳，你知不知道治這個病需要花費多少錢！”
“多少錢我也要救活孩子。”女人的聲音很軟，但卻很堅定，這來自於一個母親的堅持。
“救？你拿什麽救！你讓我去賣血嘛！”
男人越說越氣憤，開始扔東西砸女人，女人剛剛生產完身體虛弱，根本不敢反抗，隻是默默的抱著孩子承受這一切，她緊咬著嘴唇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來，懷抱中的嬰兒還沒有睜開雙眼，或許他也知道外界的一切，隻是不想看這肮髒的世界。
當男人扔了累了，周圍也無東西可以扔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旱煙再次吧嗒吧嗒抽起來。
“當初我就不該娶你！廢物！爛貨！”
男人憤然起身離去，此時的胡一飛已經青筋暴起，一隻手放在了腰間，男人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強忍著沒有在他的背後來上一刀。
當男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裏，女人溫婉的聲音將他的視線重新拉回病房。
“孩子，我是你媽媽，我多麽想聽到你叫我一聲，孩子……孩子……”
說到後麵，女人已經泣不成聲。
胡一飛嘴唇顫抖著蠕動了兩下：“媽……”
吧嗒！
一滴水落在地麵上水跡迅速被地麵吸收，留下一點點水跡。
一晃，時間到了晚上，胡一飛不知道在這病房門口站了多久，旁邊來來往往來了多少的病人醫生，可他們都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略過。
當女人睡著的時候，手掌還搭在嬰兒的身上。
胡一飛想要上前伸手去觸摸，可在半空中又停住，他不敢，他怕了。
胡一飛心中生出一種名叫恐懼的情緒，他曾幾何時以為自己不畏懼任何東西，尤其是當他得知胡家幾近滅族之時，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再也沒有了牽掛，可看到女人、看到嬰兒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深處原來還隱藏著一個久久不能釋懷的遺憾，哪怕二十年，五十年，這個遺憾依然存在。
就在這時，病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雖然對方已經很小心翼翼，但在胡一飛的耳中還是十分情緒。
轉頭看到，男人又回來了，他躡手躡腳的樣子，加上眼中閃爍不定的目光，這讓胡一飛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顧不上其他，大聲嗬斥：“你又來幹什麽！”
可男人根本聽不到他說話，來到女人床邊，緊緊盯著旁邊的嬰兒。
胡一飛似乎明白了他的做法，伸手想要阻攔：“不……不行……你不可以……”
雙手抓了個空，他的手掌竟然從對方的體內穿了過去，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真實存在的，這不過就是自己的記憶而已，隻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生錯了地方，也生錯了病，你本來就不該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男人喃喃自語似乎想要借此來減少自己心中的負罪感，隻見他伸手將嬰兒輕輕抱起來，繈褓中的嬰兒也感受到了外界的惡意，眉頭一皺嘴巴一咧就想要哭，男人見狀一驚，伸手就捂住嬰兒的口鼻，接著拔腿跑出病房。
“混蛋！你把孩子放下！”
胡一飛追出去，可不管他怎麽追，對方始終都保持在一個距離，終於男人跑出了醫院，當胡一飛趕到的時候嬰兒的麵色鐵青似乎已經失去了呼吸。
男人氣喘籲籲的看著懷中的嬰兒，表情似喜似悲。
“這就是你的命吧……”男人釋然了。
“你個混蛋！”胡一飛怒不可遏，他想要抓住男人的衣領問問他，憑什麽這就是他的命，他的命明明還有很久，他還能活下來，為什麽這就是他的命！
可是他做不到，他根本觸碰不到男人。
隻能眼睜睜看著男人一步步朝著偏僻的地方走去，他仿佛被抽空的靈魂，如同一個孤魂野鬼的跟在後麵，終於，男人走到了的一個垃圾桶旁邊，他舉起手中的孩子，要像是丟垃圾一樣將其丟在這野狗都不願意來的垃圾桶裏。
胡一飛忍無可忍了，壓抑了幾十年的戾氣終於爆發了出來，將手搭在腰間，口中一字一句吐出兩字：
“拔——刀！”
滴滴滴！！！！
嘎吱！！！！
砰！！！！
急促的鳴笛聲，刺耳的刹車聲，明晃晃的大燈跟刀光混雜在一起，一輛黑色的捷達從胡一飛身體穿過徑直撞向男人，在男人驚恐的目光中一點亮光逐漸放大，不知道他是看到的燈光，還是刀光！
砰的一聲響，男人就像是一個破口袋一樣高高的飛起，重重的落在前麵的馬路上，而他手中的嬰兒正好掉在了旁邊水溝的爛泥中，強大的撞擊力讓嬰兒猛烈咳嗽幾聲，接著便是響起一陣嬰啼。
濃烈的酒氣彌漫著周圍，已經變了形的車門被人從裏麵打開，滿頭是血的男子搖搖晃晃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褲子中間開始蔓延出深色的痕跡。
“死……死人了……死人啦！！！！救命啊！！！”
周圍寂靜的馬路回蕩著一聲聲救命，直到逐漸消失，而胡一飛站在垃圾桶旁，血腥味，尿騷味，腐臭味交雜在一起衝入他的鼻腔，他呆滯了，他愣住了，他不知道這一起交通事故是巧合，還是真的是被自己的拔刀具象化了。
當他看向遠處趴蝮的身影，大量的鮮血從他身下蔓延開來，抽搐的四肢表示他就算現在送入醫院也難逃一死，見此一幕，胡一飛心中竟然生出痛快的感覺。
他的生父，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父親就這麽死在自己的麵前，作為兒子，不悲傷就算了，還十分舒暢，畢竟這其中的巧合更像是他親手殺了這個禽獸，他不會承認自己有這個父親的。
當男人的氣息逐漸消失，胡一飛的身影也消散在陰影之中，至於那個還在啼哭的孩子，以後的命運他都知曉了，曆史無法改變，他隻是一個見證人。
重新回到醫院，發現醫院門口警車密布，一個瘋瘋癲癲高喊著孩子的女人被人帶上旁邊的救護車，上麵還寫著‘青山精神病院’的字樣。
胡一飛嘴角泛起苦澀，“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嘛。”
“後悔嘛？”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走到他的身邊似自言自語的問道。
“你是誰？”
“不後悔就好。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感覺很難受吧。”
胡一飛看向他，他認出來了，這個男人就是接生他的醫生，而聲音卻是那冥冥之中提醒他的存在。
“難受？殺了一個人渣而已，有什麽難受的。”
“可他是你……”
“我無父無母。”
“很好！斷情絕欲刀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來掌控，恭喜你，通過試煉！”
醫生拍拍手，周圍的場景瞬間定格，下一秒，連帶著警車救護車就像是破碎的鏡片一樣層層剝落消散於無形，而醫生的身形也漸漸消散：
“作為第一個通過試煉的獎勵，你將獲得斷情絕欲刀法的傳承，祝君道心永固！大道亨通！”
最後一個字音落定，胡一飛感覺眼前一花，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他的腳下還踩著一塊跟遺跡內部那神秘紋路一樣的石板。
閉上雙眼，仔細觀想著腦海，一片玄之又玄的刀法印入他的腦海，其說是刀法，更不如說是一股刀意。
此刀一出，可斷情，可絕欲。可斬性命，亦斬氣運，是為武道之一。
“斷情……絕欲……”胡一飛盯著自己緩緩抬起的雙手，上麵沾染著一點揮散不去的血跡，那是他至親之人的鮮血，這便是他證道的祭品。
而他的領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破了三品的界限，正式的達到了四品，地品領域！
他的實力與之前相比無異於一飛衝天，有此刀法加上四品領域，就算單獨對上那蒲鬆他也沒在怕的。
就在這時，腳下的傳送陣再一次亮起，一個消瘦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麵前。
“肖竹？”
“大人！”
肖竹穩定身形看到胡一飛立刻跪在地上，而此時胡一飛身上的氣息讓他感覺心頭悸動。
“大人，你的修為……”
“此事稍後再說，肖竹，你可得到什麽獎勵？”
“大人，肖竹不服大人所望，成功誕生領域，雖然隻有區區二品，但也能幫大人排憂解難！”
“很好！”胡一飛大喜，主仆二人一起晉升，這簡直是雙喜臨門！
可胡一飛突然想到，他們進去的可不止兩人，怎麽才出來他們兩個，其餘人呢？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本次試煉通過者隻有兩人，其餘失敗者……抹殺！”
“他們死了？”肖竹驚呼，接著看向胡一飛。
可後者卻一副不悲不喜的樣子，連自己的父親自己都能放棄，又何談這些合作夥伴。
“他們實力不濟，隕落也是正常的，我們走吧。”
“那這遺跡？”胡一飛轉頭看了眼腳下的石板，冷笑一聲：“他們願意等就等吧，等我們出去後，有的是時間跟他們玩玩。”
肖竹以胡一飛馬首是瞻，聽其這麽說自然是跟隨其後，兩人離開這裏後以胡一飛四品領域和肖竹二品領域的實力，很快在這前線深處就打下屬於自己的名聲，甚至還搶下一片自己的地盤。
他們更是堵在遺跡出口將黑袍人等人全都斬殺，遺跡的事情徹底告一段落。
隨著胡一飛對斷情絕欲刀法的理解越來越深刻，他出刀的時候也越來越少的人能夠躲過，他甚至找到了遺跡的核心，並且成功煉化，成為了試練塔的主人。
胡一飛在深處成為了第四座遺跡的掌控者，自然而然也成為了第四位霸主，因為試練塔的特殊性，有更多的異人為了變強成為他的麾下，他的實力也越來越壯大，就連其他三位霸主都不是隱隱不是對手，一次交手中他更是將其中一位霸主打成重傷奠定了深處第一霸主的稱號，但自從在遺跡出來之後他的性格開始變得孤僻，出手更是狠辣無情，本來不該死的人落入他的手中也會生不如死，與其說大家震懾他的威名，更不如說是臣服於他的狠辣手段下。
這天，胡一飛高坐在王座之中，抬頭眺望著遠處，神情呆滯，目光空洞，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放空了，隻是最近一段時間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他總感覺自己丟掉了什麽。
“大人。”
肖竹意氣風發的走進大殿來，此時的他已經是三品領域異人，且現在深處的大大小小事物都有他接管，儼然一副大管家的樣子。
“肖竹，坐吧。”
胡一飛指了指下手位的座位，能夠在這個大殿之上坐下的除了他也就隻有肖竹才有這個殊榮。
“坐就不必了，此次前來主要是有一件事需要大人來拿主意。”
“說。”胡一飛輕叩扶手。
“是關於其他三大霸主招降一事，其餘三大霸主覺得您才是深處第一霸主，所以特意來詢問歸降的細節。”
“簡單，讓他們將三大遺跡的核心交出來，以後他們還是三大霸主，而我，就是這深處的唯一統帥。”
胡一飛的聲音輕微而狂妄，輕飄飄就要將人幾十年的心血拿走，言語中更是透露著不屑。
此時斷情絕欲刀法大成的他已然不把其餘三大霸主放在眼裏，他們在他看來，隻不過要比那些螻蟻多砍一刀罷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轉述給他們了，不過在此之前，熊霸主托我告知大人一個秘密，希望能換取優待。”
“哦？”胡一飛來了興趣，招招手：“上來說。”
肖竹走上前來，湊到胡一飛耳邊，輕聲說：“熊霸主說……”
這時，肖竹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手中掏出一把特製的匕首狠狠的插入胡一飛的後心！
噗嗤！匕首連根沒入。
“他說，把你殺了，我就是第一統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