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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危!

  廣放騎著胯下的黑鬃馬,返回隊伍。


  拉著韁繩,調整好朝向的位置。


  習慣性地拔出腰間佩劍。


  凝視門內,右手持著,向前指著。


  深吸一口氣,大聲喝道。


  “三軍聽令!”


  “轟!”


  甲片撞擊的聲音“劈裏啪啦”地響著。


  數十名士卒整齊劃一的拿起長槊,指著身體正前方,虎視眈眈地盯著大門內部。


  廣放騎在馬上,黝黑雙眸中閃過一絲凶光。


  手中佩劍趁機往正前方一捅!

  劍鋒撕破空氣,凶狠低沉的聲音響徹雲霄。


  “殺!!!”


  與之同聲,


  “我看誰敢!”


  屋內,


  司匡左手提著安磨,右手把劍搭在他的脖頸上,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


  其聲如雷霆,把意欲衝進來的士卒直接嚇唬住了。


  一時間,所有的士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的堆在大門口。


  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司匡走到衡胡身邊。


  鬆開左手。


  把安磨丟在地上。


  劍尖指著其胸口,望著門口、牆邊的士卒,一語不發,憑行動警告。


  廣放瞪著大眼,整個人嚇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盯著已經遭受髡刑的老頭兒,嚇得尖叫一聲,“安公?”


  安磨激動的老淚縱橫。


  趴在地上,抬著顫抖的右手,對著廣放、高倏,晃了晃。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


  瞳孔中,有一層陰翳覆蓋著。


  哀聲響起,“高公、廣公救我!”


  高倏雖然驚愕。


  但他久經官場,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搖了搖頭,否認,“此人不是安公,安公已死!此禿頭不孝之人,乃賊人冒充!”


  他用犀利的目光,盯著安磨,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冷聲命令,“殺進去,直接把這幾人斬殺!得賊首級者,計入軍功!”


  軍功?


  廣放驚愕,回頭看著高倏。


  雖然殺賊有軍功。


  但是,對方究竟是不是賊,還沒有定論呢。


  “高公,這……不合適吧?”


  “無妨!”


  高倏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作為一縣之長,他在權衡利弊的時候極為果斷。


  一個屁用沒有的三老,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選一個。


  反正有人背鍋!


  隻要能讓上頭那位舒舒服服的,對自己賞識有加,就不枉如此大動幹戈!

  誰讓這幾個人觸碰了那位大人物的利益呢!


  這兩個人!


  死有餘辜!


  高倏閉上眼睛,心中默念一聲,“安公,走好!”


  重新睜開雙眸。


  冷冷的盯著廣放,命令道:“還不動手?”


  廣放猶豫了幾個呼吸,環視周圍的士卒,又歎了一口氣。


  不甘心的回答,“諾!”


  不出所料。


  在得到縣令肯定的回答之後,每個士卒的眼睛,變得格外血紅。


  軍功!


  這幾個人竟然有軍功拿。


  紅眼了!

  他們激動得都快仰天長嘯了。


  很多人看了看手中的槊,又瞧了瞧對麵手中的劍。


  信心大起!


  用槊對劍,這不是碾壓嗎?


  隻要平推,絕對擋不住!


  唯一比較難的,就是搶人頭了。


  第一排的士卒互相對視幾眼。


  雙眸似乎放出了黃色的閃電,互相攻擊著。


  軍威大振!


  司匡與衡胡同時眯著眼。


  背後滲出一層冷汗。


  舉起佩劍,兩股戰戰。


  雖然外麵這群人,隻不過是一群沒有經過戰爭的雜兵。


  但奈何人多勢眾,給人一股強大的威壓。


  這就像兩波人打群架。


  一波隻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人拿著一塊紅色的空心磚。


  另一波幾百人,每人裝備了一把開鋒了的大砍刀。


  他們兩個人,氣勢上就先輸了!


  更別說真正打起來了。


  安磨趴在地上,整潔的衣裳上已沾滿了淡黃色的塵土。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外麵。


  呼吸,跟隨司匡、衡胡,也變得急促。


  急忙再次揮手,高呼,“高公,此乃何意?吾乃魯山鄉三老安磨啊!”


  高倏板著臉,冷喝。


  “休得口出狂言!三老早就被爾等謀害,爾等竟然還敢冒充?”


  “此乃大罪!當族誅!”


  見廣放還在猶猶豫豫,不下達命令,高倏親自拔出佩劍。


  舉著。


  銀輝閃爍。


  他高呼,

  “此時不進攻,更待何時?”


  “三軍且聽吾令!”


  “平舉!”


  話音落下。


  士卒紛紛把手中長槊平舉。


  “唰!唰!唰……”


  一時間,金屬砸破空氣的聲音連綿不絕。


  高倏麵色不改,繼續命令!


  “進!”


  “轟!”地麵顫抖。


  所有士卒,同時向前踏出一步!

  最後。


  那把指揮士卒的佩劍,向前猛地一揮。


  “唰!”


  最後一道命令從他的嘴裏發出來。


  “攻!”


  “轟隆隆!”


  高密縣這支“國家機器”動了起來。


  司匡麵色乍變。


  高呼,“衡兄,快撤回屋內!”


  “好!”衡胡急忙轉身,向後撤退。


  二人把安磨丟在那裏,直接跑了出去。


  “殺!”


  “殺!”


  軍隊壓境!


  士卒們爭先恐後地踏進大門,衝到院子中。


  因為院子空間有限,隻能容納幾十個人,很多沒能擠進來的人,都在門外垂頭喪氣,目中盡是嫉妒之色。


  而擠進來的人,則殺氣衝衝地跑到安磨身前。


  不等這個老頭兒辯解。


  數十個猙獰的麵孔,共拿著數十道長槊,一擁而上,同時捅到他的身體裏。


  “噗!”


  “噗!”


  …


  鮮血飛濺。


  把紅色的皮甲染得更加血紅。


  身體被捅穿的聲音響了十幾次,蓋住了安磨驚恐的哀嚎、求饒聲。


  其中一個士卒長槊正好將頭顱砍下來。


  不顧血腥,一把提起來,向周圍人展示!

  猙獰不甘,是這具頭顱最後的樣貌。


  魯山鄉三老…


  亡!

  這群沒見過軍功的士卒被這種行為激到了!


  徹底瘋狂了!

  高密位於膠西,多年無戰事,駐紮在這裏的士卒幾乎上不了戰場。


  又因為參與捕捉盜賊的機會比較少,一生中,獲得的軍功,少得可憐。


  甚至,有的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達到公士的爵位。


  如今眼前有軍功,他們自然要搶上一番。


  至於會不會錯殺?

  和他們沒關係。


  這群人的素質,並不如六郡良家子,顧忌沒有那麽多。


  畢竟,六郡良家子,麵對的可是匈奴,不聽從命令,可是要出大事的。


  再者,那裏軍功易見,不必爭搶。


  雖然大漢的地主、商賈、官僚、貴族等中原地區的人看不起六郡良家子,經常欺負這些人,但是,卻無法質疑那群家夥的戰鬥能力。


  大漢能抵禦匈奴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全靠那群人。


  漢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蕭關,李廣以良家子從軍擊胡。


  後來,霍去病縱橫草原時率領的八百驃騎,也是六郡良家子;李陵兵敗之前率領的的五千步卒,也是!


  霍去病就不需要多說了。


  李陵投降之前。


  先以五千步卒,硬撼匈奴三萬騎兵。


  雖一比六。


  但,勝!

  最後,在單於召集了左右賢王,聚集了八萬士兵的情況下…


  他帶領剩餘的六郡良家子,轉鬥千裏,殺敵過萬,野戰中以步抗騎。


  哪怕被困,六郡良家子戰鬥力依舊。


  三創者載輦,兩創者將車,一創者持兵戰。


  打出了大漢衛、霍逝世之後,最精彩的一場戰役。


  雖然“一漢當五胡”是幾十年後,從陳湯嘴裏喊出來的。


  但實際上,在此之前的李陵,已經領著六郡良家子做到了“一漢當五胡”,且其對抗的還是匈奴巔峰時期的悍卒。


  …


  “趕緊,別浪費時間!”高倏在門外,大聲催促。


  這群皮甲上沾著鮮血的高密縣士卒,又把目光投向角落中,正瑟瑟發抖的安磨家屬。


  剛才……


  縣令貌似說了族誅,對吧?

  霎時!


  這群士卒瘋了似的,又一擁而上!


  不一會兒,濃厚的血腥味彌漫在院子中。


  地麵上是一灘灘未幹的鮮血。


  又有幾顆麵容驚恐的人頭,被提了出去。


  院子內解決完畢!

  身上多多少少沾上鮮血的士卒們,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瞳孔。


  他們瞳孔周圍的血絲變的更多了。


  目光齊刷刷地放在了大門緊閉的內室!

  這群人幾乎同時側身,

  開始一步一步地,邁著緩慢的步伐,慢慢靠近。


  這是最後的軍功!


  已經拿到人頭的士卒,退了出去,把機會留給其他人。


  而沒拿到人頭的士卒,戰意更盛。


  他們放輕腳步,像是一個個老成的獵人,生怕把獵物嚇著。


  隻有把人殺死,才能得到軍功。


  如果獵物自殺,他們可是一個軍功也撈不著!

  “嘩啦啦!”皮甲上的鐵片輕輕撞擊。


  清脆的撞擊聲,最終在門口停下。


  司匡與衡胡各握一把劍,神色凝重地守著門口


  而張仲見到安磨的下場,懵了!

  那老頭兒為縣令賣命那麽多年,說放棄,就放棄了?

  那麽自己……


  會不會也被放棄?

  會不會也被那群發瘋的士卒,狠狠地捅死?


  他不想死!


  於是,拿著一把菜刀,喘著粗氣,提心吊膽地待在門口,準備放手一搏。


  水火不容的兩方,一時間竟然結成了盟約關係。


  衡胡聽著門外的動靜,咬了咬牙,對司匡說道:“司公,若是那群人殺了進來,吾掩護你殺出去!依君昨晚幾千李伯時的身手,應該可以隻身撤退!”


  司匡搖搖頭,神態堅定,“不可!匡雖怕死,但還不至於拋棄同袍!”


  聽著門外越來越近的甲胄聲,衡胡高呼,“司公,此時不可意氣用事!若君殺出去,請回稷下,告知吾之師弟周霸!令其告於家師王同!”


  他用視死如歸的目光,盯著外麵,聲音朗朗,

  “吾之師祖因高祖命令,遷至杜陵,吾師在杜陵學《易》時,認識諸侯、公卿,不在少數。”


  “且吾師兄主父偃在長安亦有一定的影響力。吾之死,應該可以讓膠西大亂!”


  衡胡看著司匡,暢然一笑。


  大呼,“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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