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正直”人士。
翌日。
??強烈的陽光穿透稀疏的稻草填充的窗子,照進房舍,灑在床上。
??司匡在床上翻了個身,腿搭在被子上,用力摟了摟,再用鼻子往外猛呼幾口氣。
??不一會兒,
??他緩慢地睜開眼皮,耷拉著臉,揉揉眼,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
??昨天搞到了稅後兩千金,有一種如夢似幻的飄飄然。
??為了更好地弄清楚稷下學裏的財務收入,司匡一時間沒忍住,提筆算了一段時間。
??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過幾天招募五百工匠,一年下來,算上製作材料費,竟然要花費四、五百金。
??再刨去買馬的兩百金、歸還儒家的一百五十金、供成卒流民肉食的買取費用……
??雜七雜八下來,一千金就沒了。
??剩下的一千金裏麵,還有五百是債券所得,到時候還得還。
??司匡算了半天,最後得出了四個字的結論:
??錢不夠花!
??人呐,不管掙多少錢,都覺得錢不夠花。
??司匡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翻身。
??掀開被子。
??起身。
??簡單地披上一件衣服。
??腳鑽進那雙破草鞋裏,拖著鞋,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
??刺眼的陽光讓他眉頭一皺。
??新鮮的空氣又讓其情不自禁的,貪婪猛吸幾大口。
??清醒許多。
??袁丁從一旁的陰涼處走過來,微微一笑,拱手,“家主醒了?”
??“嗯。”
??司匡點點頭,右手成掌,掌心向下,放在額頭處,眉毛的位置。
??眯著眼睛,凝望太陽高度。
??沉聲:
??“什麽時辰了?”
??袁丁咧著嘴,瞥了一眼太陽,估摸一會兒,答曰:
??“午時三刻了。”
??“這麽晚了啊。”
??司匡感慨萬千。
??杵在原地,做了一會兒肩部運動,又扭了扭腰。
??這幾天一直在忙,比牛還要累。
??怪不得很多人都喜歡宅著,寧可加班,也不願意參加大型活動。
??太累了。
??渾身酸痛。
??他看著袁丁,輕道:“送賦稅的人走了嗎?”
??“嗯,鑒於這是稷下學裏第一筆繳納稅款,馮駒兄長不敢怠慢,連夜挑選好手五十人,親自安排布置路線。天剛亮,他就去臨淄太常領了傳信,估計現在應該快要出了齊國的地界了吧。”
??“很好。”司匡掉頭,負手讚揚,“幸虧有諸君相助,否則,稷下學裏難成氣候。”
??“家主過獎了,都是屬下分內之事。”
??“別謙虛嘛,這幾天忙活的差不多了,等馮駒回來,吾允許諸君休幾天假,好好玩玩。工作了幾個月,該休息了。”
??“嘿嘿嘿,謝家主!”
??司匡擺擺手,佯裝威嚴邪笑,
??“別高興得太早。休假的前提可是忙完手頭的工作。忙不完,吾隻能讓爾等調休了。”
??調休大法,百試不厭。
??調休?
??袁丁一愣。
??他並未明白這個詞的含義。
??不過看司匡的表情,顯然不是好事。
??打了個哆嗦,急忙拱手,
??“家主放心,吾一會兒就去把工作忙完。其實屬下也沒什麽事了,就是馮駒兄長離開之後,惸侯的接待工作沒人做,落在了屬下身上罷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封號。
??司匡一頭黑線,眉毛緊繃。
??好家夥。
??狗皮膏藥都沒有這麽強的粘性吧。
??“溫何還沒放棄?”
??“沒呢!”袁丁苦笑,埋怨,“他五天來一次,屬下等人驅趕的次數多了,常感不好意思。因此,無法驅趕之時,就把他領到客舍,招待一上午,然後送走。”
??“這也太堅持不懈了。”司匡挑了挑眉,“去調查的兄弟,回來了嗎?查清楚此人學儒的目的了嗎?”
??“還沒有,估計還要半個多月。不過……”袁丁忽然拖起了長腔。
??“不過什麽?”
??袁丁神色嚴肅,拱手,“家主,此乃稷下流傳的流言蜚語,屬下也不清楚其真實性,不敢妄加揣測。”
??“但說無妨。”
??“諾。”
??袁丁直起身子,抬高聲調,娓娓道來:
??“據說,惸侯在太原做生意的時候,家族裏有一人和一姓江的商賈起了衝突,還把人給打了。而那姓江之人,是諸侯王的親信,因此,惸侯家族間接得罪了諸侯王。”
??“諸侯王何許人也?皇室貴胄,手下之人雖貧賤,然代表其顏麵,焉能隨意被人欺辱?”
??“因此,諸侯王便放出了狠話,要與惸侯勢不兩立。”
??“為了自保,他就帶著一家老小’零星幾個守衛,連夜到稷下,說是學儒,實則避難。”
??司匡輕含嘴唇,右手按著門框,支撐身軀。
??覺得姿勢舒服了之後,才問道:“哪個諸侯王?”
??“好像是……趙……”
??“劉彭祖?!”
??“對。”
??司匡哈哈一笑,喊出這個名字後,嘴角輕揚。
??先拍拍手,再重新借門框支撐身軀。
??有意思。
??竟然得罪了國相殺手。
??溫何挺有魄力嘛。
??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這個家夥。
??得罪別人,去賠禮道歉,事情也就這麽過了。
??而與趙王起了衝突……
??等死吧。
??劉彭祖和劉端差不多一個德性。
??趙國的國相,沒有能活足兩個月的。
??這也就講得通為何溫何要跑到齊魯之地避風頭了。
??劉彭祖這人不喜歡建宮室,除了女人金錢之外,最感興趣的,莫過於鬼神。
??齊地自古以來,便是鬼神傳說匯聚之處。
??泰山、蓬萊、琅琊……
??尤其是稷下靠近泰山,更會讓劉彭祖忌憚。
??依其性格,絕對不敢在此動粗。
??袁丁歎了一口氣,“惸侯也真夠慘的,因為得罪一個姓江的家仆,竟然被諸侯王嫉恨了。悲哀。”
??姓江。
??司匡眉頭緊蹙,想起了什麽,
??“汝可知曉姓江之人的姓名?”
??“江齊。”
??“……”
??“果然是他……”
??“家主認識這人?”
??“聽說過。”
??司匡呼了一口濁氣,咳嗽一聲,點頭。
??此人可是“名滿天下”,被譽為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正直”人士。
??這貨一旦開始舉報,什麽都幹得出來。
??化名江充搞劉丹,
??巫蠱之禍搞劉據,
??行動起來,心狠手辣,趕盡殺絕。
??司匡雙手環胸,沉吟片刻。
??道:“江齊如今還在趙國嗎?”
??“在的。”
??“我明白了。溫何來的次數也足夠多了。明天開始,其再來,就派人來通知我。我要見他一麵。”
??“家主這是打算傳授儒學?”
??“不。”司匡搖了搖頭,“我隻是想與之合作,殺個奸詐小人。”
??江充……不對,現在是江齊,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若是沒記錯,其引發的巫蠱之禍,把朝中眾多大臣,甚至是衛青家族,幾乎一鍋端了。
??自己可不想挨刀子。
??如今趁其還沒有發跡,不如早日動手,以絕後患。
??本來不想打交道的惸侯家族,也得見一見了。
??“家主若是不願意相見,殺人之事,屬下可以帶人完成。”
??袁丁臉色陰沉,左手下意識搭在腰間佩劍上。
??司匡笑著謝絕,“不必了,那人不值得諸君冒險。讓惸侯出手,最為合適。再者,溫何來了這麽多次,吾不見,顯得稷下學裏氣量太小。還是見一見吧。”
??“諾!”袁丁放下手,低頭,拱手,作揖而拜。“家主既然決定相見,屬下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什麽事?”
??“太原白氏請求單獨見君一麵。”
??司匡眉頭緊鎖,“與惸侯有關?”
??“不!隻是太原白氏罷了。為了與惸侯撇清關係,這個邀請,是白子衿小姐提出來的。屬下見家主一直在忙,沒敢上報這些煩心事。”
??“他們說沒說目的?”
??“沒有。”袁丁搖搖頭,“白子衿與司狸兒小姐玩耍的時候,特意托小姐轉告於屬下。另外,白子衿也去見了老夫人一麵,具體談了什麽,屬下不清楚。”
??“這樣啊……”司匡眉頭送開,撓撓頭,“大母那裏最近如何?”
??“老夫人那裏一切安好。家主不在之時,小說家虞初、農家落下閎經常去拜訪。因農家落下閎最近不在稷下,因此,最近隻有虞初一個人去給老夫人講授新創小說。”
??司匡:“……”
??那小子比自己更適合當孫子。
??“狸兒那裏呢?是否淘氣?”
??“小姐謙遜待人,平日裏,經常去稷下學習百家之術。”
??“這丫頭也知道學習了,難得。”司匡努努嘴,“行吧,我知道了。白子衿與大母的談話,我找時間去問問大母,這事君就別管了。”
??“那家主見還是不見?”
??“先不見吧。之後事情繁多,沒時間見這群人。如果有急事,就像溫何似的,頻繁拜訪,而不是托人帶話了。”
??“屬下明白了。”
??“嗯,一會兒你再去安排一下,讓人趕建一個大型客堂。過幾天齊魯之地的少府丞會來,我與之有事相討。”
??“家主,敢問需要容納多少人?”
??“齊魯之地,何郡國縣之少府官吏,加起來,也得有一百多人了。就按照兩百人的規模修建吧。至於位置,你看著來。”
??“屬下立刻去安排。”
??“行了,沒事了,汝去忙吧。”
??“諾!”
??隨著司匡進入房舍,關上房門。
??袁丁安排好其他的護衛後,火急火燎下去安排。
??他可不想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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