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死豬不怕開水燙
周萍珍入獄的第二天,王世均到牢房裏去探視。
兩個人都坐在輪椅上,隔著牢門說話。
牢房裏燈光昏暗,王世均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影,麵部的線條生硬而冷酷,袁五爺就站在他身後。
他緩緩開口,“你為什麽殺紹襄?”
周萍珍滿臉的不耐煩,“因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說過多少次了,秦妤問,警察問,為什麽連你也問?你們有完沒完?”
周萍珍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已經到了這一步,她知道自己死定了,何必再把康勁年拖下水呢?
如果她和康勁年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她豈不是又要多一條不貞不潔的罪名?
“不對。”王世均緩緩搖頭,“喜餅是紹襄給我送的,你的目標是我。”
周萍珍瞥了王世均一眼,語氣堅定地道:“不,我要殺的人就是秦紹襄,炸彈在他手裏,炸死的人當然也會是他。”
王世均沒和她爭辯,他抬起手對袁五爺動了動指頭。
袁五爺點頭,他打開監獄的門,進到了牢房裏麵。
周萍珍有些慌了,“你要做什麽,這裏是警察局,在案子審理清楚之前,你不能把我怎樣!”
袁五爺壓根不理會她,他走到輪椅跟前,拿出一塊手帕,在手裏慢慢疊著。
周萍珍推著輪椅往後退,她早就聽說過王世均的手段,這個年紀輕輕就成為一家之主的人,看著溫和有禮,待人謙和,但他手段狠戾,從不留情。
王家有生意在桐城,自然也有方方麵麵的關係,他們能進入牢房,已經是買通了什麽人。
“救……”周萍珍驚慌失措地想大喊,袁五爺立即上前,拿帕子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袁五爺一手托著她的頭,一手拿著帕子,手法幹淨利落。
周萍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呼吸不順暢,拚命揮舞著手臂去拍打身後的人。
但她那點力度,打在袁五爺身上,沒什麽威懾力。
周萍珍掙紮的動作越來越輕,眼看就要窒息了,袁五爺鬆了手。
王世均在外麵問:“說,你為什麽要殺我?”
“我說了,和你沒關係。”周萍珍喘著粗氣道。
王世均微微抬了下手,袁老五再一次抓住了女人的頭發。
如此三四次,每回周萍珍快要斷氣了,袁老五就鬆開手,她被憋得直翻白眼,眼睛裏漲滿了紅血絲,身子軟趴趴地靠在輪椅背上,眼看就撐不住了。
第五次,王世均發問的時候,周萍珍冷笑著道:“秦家人沒點頭,你敢殺我嗎?不管你怎麽折磨我,我還是那句話,和你沒關係,都是衝著秦紹襄去的。”
她說完,仰頭大笑,她的笑聲張狂肆意。
下定決心要保護康勁年,要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周萍珍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
她能熬到現在,這一點倒是讓王世均很意外。
逼問無果,王世均低下了頭,他真的很想知道,秦紹襄是因為什麽而死。
好容易抓住了周萍珍,現在她卻死死咬著牙不肯說,王世均無可奈何。
一瞬間,懊惱、頹廢,爬滿了他的臉。
如果當初他沒有邀請秦紹襄上車,他就不會死了吧。
袁五爺無奈地搖了搖頭,推著輪椅帶王世均離開了牢房。
盛公館裏,秦妤也在等案子的審理結果。
盛延卿端了一碗湯過來,“媳婦兒,銀耳蓮子羹,清熱下火的。別著急,人都抓緊監獄了,她絕對跑不了。”
秦妤拿著青花瓷的小勺,慢慢攪動著碗裏的粥,她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落下了一片陰影。
連王世均都問不出來原因,周萍珍到底在隱藏什麽呢?
她那天的目標的確是王世均,秦紹襄會上車,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可王世均並不知道那些槍手的事,秦家內部的事情,他也沒過多關注。
這個問題弄不清楚,秦妤喉嚨裏就梗著一根刺,不上不下的很難受。
盛延卿柔聲哄她,“先喝湯,我一大早就起來準備食材,熬了一個時辰呢。為了我,為了肚子裏的這個小家夥,多少喝一口。”
秦妤擠出一抹微笑,舀了一勺湯,抿了一口。
湯裏加了冰糖,甜甜的很好喝,她不忍心辜負盛延卿的好意,把碗裏的湯喝了個精光。
盛延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才乖。”
他是把秦妤當女兒來寵的,見不得她受委屈,受一點苦。
等消息的這段日子,他總是會忙裏偷閑在家陪著,即便再忙再累,也要親自下廚給秦妤做一頓好吃的。
又等了十多天,巡捕房那邊董建打電話來說,“盛太太,事情還有點麻煩。雖然犯人已經招供了,但現場已經不在了,炸彈也好,汽車也好,沒法取證,所以現在還不能結案。”
不能結案,就意味著不能處置周萍珍,秦妤握著話筒的手微微用力,她恨不得讓那個女人立刻給她哥哥償命。
“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董建又道,“認識秦家的,如果秦老爺那邊執意要……我們這邊當然會配合。”
董建的意思,還是要看秦家的意思。隻要秦家人不提出異議,那結案早晚關係不大,畢竟人是秦家的太太,死的又是秦家少爺。
“好,我會問我爹的。”秦妤說道。
周萍珍進了監獄,秦湘被關了起來,秦公館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沒有了女主人,傭人們做事也不用心,才半個月不到,院子裏就已經呈現出了調令頹敗之感。
天氣暖和起來,本來是花開遍地的季節,但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沒人精心侍弄,枝葉肆意生長,淩亂不堪。
秦妤忙著準備茶會的事情,已有七日沒來秦公館,她是突然間發現了這些變化,而眼睜睜看著這些發生的,是秦競軒和秦曼。
客廳裏,秦競軒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帶著老花鏡,穿著一件半舊的毛衣,衣領因為沒人整理,有半邊塞進了衣服裏。
秦妤走到父親身後,一點點將衣領拽出來,又用手壓平整。
她正要轉達董建的話,秦曼從樓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