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辭行
茶會舉辦在即,第二天一早,秦妤便把盛延暉叫了過來,給廣東那邊四爺爺一家發了電報。
四叔盛存優在廣州做生意,電報發到了他在省城的鋪麵那裏。
盛延暉難得地有些忐忑,他扭扭妮妮道:“二嫂,你別抱太大希望,我四叔家裏的事比較多,他忙不過來,回不回還不一定呢。”
秦妤笑著拍了拍盛延暉的肩膀,“你自己不也說了,事情還不一定。走吧,我們去茶樓看看,準備地怎麽樣了。”
春茶的采收還在繼續,秦妤舉辦這場茶會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推銷盛家的春茶。
春茶的品質是幾個季節裏最好的,請技藝精湛的製茶師傅炒製,銷路原本就不愁。
秦妤想做的,是盡可能把這批茶葉賣個好價格。
如今清水鎮的茶園八九成都是盛家的,剩下的那一成都是散戶,不成氣候。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清水鎮,乃至整個桐城,茶葉方麵盛家獨樹一幟。
剛進茶樓,就有不少茶商圍了過來。
“盛太太,咱們兩家合作已經有十多年了,這次的春茶你可得給我們留一些。”
“太太,我都把合同帶來了,這次的春茶,可不能忘了我。”
“我們加倍訂貨!”
“我現在就能付定金,一半的定金。”
……
一群茶商圍著秦妤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吵得秦妤頭都快炸了。
她揮揮手製止了大家,道:“大家都不用著急,今年的茶葉長得很好,春茶的產量比往年有提高。我們不僅能按往年的量供貨,還隻多不少。”
秦妤轉身要走,那些茶商仍舊不依不饒地想跟上來。
盛延暉手一伸就攔在了樓梯口,死死守著不讓任何人上來。
秦妤轉過身來朝著盛延暉點了下頭,她也擔心,如今她懷著孩子,這些人冒冒失失的,搞不好真的會傷了她的孩子。
到了樓上的雅間,謝長裏過來匯報情況。
“太太,請柬已經全部送到了。霜華這幾日登台,回回都是座滿。這離茶會開始還有七八天呢,好多人都等不及了,吵著要嚐今年的春茶呢!”謝長裏喜滋滋地道。
這已經不是從前了,盛家長房落敗那陣子,被二房的人打壓,一兩個訂單都格外珍貴。
秦妤輕輕點了下頭,“春茶不著急上,現在就是造勢,否則到了茶會那天就不稀奇了。”
這次的茶會,秦妤還給客人們準備了一些小驚喜。
謝長裏點頭應下,又細細回稟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秦妤都仔細安排了。
臨走前,他忽然抬頭看著秦妤,欲言又止。
“謝管家,說吧,到底有什麽事?”秦妤笑著道,“咱們兩個之間還用這麽見外嗎?”
“是是是。”謝長裏站直了身子,道,“小的不知道該不該說,主要這件事也是捕風捉影,還沒落到實處呢。”
“哦?你這麽一說我更好奇了。”秦妤偏頭看著他,澄澈的眸子中掠過一絲漣漪。
謝長裏道:“這幾天茶樓的客人多,裏裏外外都是人,夥計們也忙成一團。小的前天出門盤貨,就看見附近有幾個中年人在轉悠,他們不進來喝茶,也不打聽,就蹲在附近的小巷子裏看。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又看見他們了。”
秦妤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她眸光一轉,很快想到了什麽。
現在盛家的茶葉生意如日中天,大白天在茶樓附近瞎轉,想必又是什麽人眼紅了吧?
秦妤曼聲道:“跟著他們,悄悄的,別打草驚蛇。”
“是,太太。”謝長裏恭順應下,去樓下布置了。
今天恰好趕上霜華唱戲,大堂裏看戲的戲迷熙熙攘攘。
秦妤緩步下樓,一眼便看見了茶樓門口那一抹黑色的身影。
她走過來,輕聲喊了一句,“王大哥。”
仍舊是袁老五推著輪椅,幾人沿著茶樓外麵的街向前走去,遠離了熱鬧的人群。
王世均的目光溫和而有力,他道:“阿妤,我是來辭行的,紹襄的仇已經報了,我要回北平了。”
“這麽快……”秦妤微微訝了下,可是也沒想出來什麽挽留的理由。
王世均來桐城,留在桐城,全是因為秦紹襄。現在秦紹襄已經不在了,他自然沒必要再留下去。
“秦伯父那邊我就不當麵辭行了,若他問起,就說我家裏有急事,先回去了。”王世均又道。
秦妤輕輕點了下頭,她轉身看著袁老五,笑著道:“五爺,替我,也替哥哥好好照顧王大哥,我們後會有期。”
“好,後會……有期。”王世均靜靜地說道,他擺了下手,吩咐袁老五推著他繼續往前走。
那一抹黑色的背影,很快便融入到了人群裏。
不知怎的,秦妤忽然覺得,王大哥的寬闊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僂,不似從前那樣,腰杆永遠是挺的筆直的。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希望以後真的還會有再相見的日子吧。
盛芸兒肚子裏的孩子,他們兩個沒人願意提,但將來這個孩子真生下來了,到底也是秦紹襄的骨肉。
秦妤心中道,或許在孩子的滿月宴上,還會再見吧。
送走了王世均,正要回茶樓,就看見盛延暉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他揚了揚手裏的兩張紙,滿臉笑容地道:“二嫂,我四叔回信了,他們要來參加茶會,明天就坐船。”
這個帥氣不凡的大男孩,盡管刻意表現地高冷刻薄,但他笑起來,滿臉的陽光,給人的感覺暖暖的。
秦妤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她接過電報紙看了一眼,上麵的回信很簡單,隻有短短一行字:會攜家眷準時赴會。
而當時拍電報過去的時候,秦妤足足寫了三四行字,言辭間也十分熱情。
畢竟許多年不走動的親戚了,總要寒暄一番。
這年代的電報是按字收費的,這個四叔,還沒見麵,就隔著電報感覺到了他的生硬刻板。
盛延暉也盯著那一行字看,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散去了,神情凝重地道:“也不知道四叔要帶的事哪個家眷?”
大男孩緊緊攥著拳頭,眉頭皺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