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佛家精義
李翊知道,他口中所的允章,定然就是那個和李翊、梁嵩、簡文會齊名的大漢四大才子之一,去年的狀元鍾允章無疑了。人家沒招他沒惹他的,也被拉過來墊背,這和尚也太不厚道了吧!
李翊有心再譏刺他幾句,沒想到他長歎一口氣道:“唉!沒想到咱這連棉衣都穿不起的窮和尚,也有人時常惦記著。也罷!既來之則安之,不就這幾十張嘴嗎?
僧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各位施主侍候好了,省的有些人在背後詆毀,壞了咱們出家人的清譽。走,到僧的禪房裏去,我就不信你們能把我吃富了。”
李翊不由得麵露苦笑,這都哪跟哪啊!窮和尚有這麽瀟灑的嗎?連棉衣都穿不起,這不是變相的諷刺自己有諾不踐,遲遲送不來棉衣嗎?看來這和尚才是睚眥必報的主兒。
李翊苦笑著搖了搖頭,招手讓連駿把裝著兩件棉袍的包袱拿了過來。
笑嘻嘻的遞到知性和尚的手中,滿含歉意的道:“知性大師,這兩件棉袍都是宛如親手縫製,她囑咐我親手交給你,我卻諸事繁忙,耽誤了一些日子,還請大師莫怪啊!”
知性和尚滿麵春風的將包袱接在手中,煞有介事的掂了掂,突然長歎一聲,喃喃道:“棉袍啊!棉袍,你因何姍姍來遲啊!我這些日子整價圍著火盆,連門都沒有出過,你要是再晚來幾,我恐怕連這個年都過不去了。”
聽到知性和尚如此招搖的自自話,李翊麵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額頭冷汗涔涔而下,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的啊!這到底是個什麽和尚啊!敗壞人有用這招的嗎?這個和尚如此極品,用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甚至用大逆不道都不足以敘述其萬一,此人城府之深、道行之高、臉皮之厚,實在是不世出的獨一份。
李翊在心底悲哀的呐喊,有了他,我們這些庸才,活在這個世上到底還有什麽用。唉!實在是汗顏啊!
知性和尚見李翊麵色變幻不定,不由得伸手摸上了他的額頭,吃驚的道:“老弟啊!這麽冷的氣,你怎麽流了這麽多汗,不會是寒熱交加,得了瘧疾了吧!看在棉袍的份上,我怎麽都要救你一救。”
著,不由李翊分,拉著他快步直奔寺後的禪院而去,眾人也隻好呼啦啦的尾隨跟來。
坐在禪房裏間的火盆旁邊,李翊剛剛從發呆中緩醒過來,卻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隻見內室中間的黃梨木圓桌上,幾個和尚正在擺布著盤盤盞盞,看來是要大擺筵席了。
雖然被他奚落了這半,心中還是耿耿於懷的,但看人家招待自己這麽有誠意,多少也有了一絲安慰。怎麽老朋友來了,熱情招待也是應該的。
但讓李翊震驚不已的是,剛剛進門的一個和尚竟然端著一盤牛肉走了進來,後麵陸陸續續的還有一些羊肉蘿卜湯了、雞絲蘑菇了、豬肉排骨等肉食品,流水價端了上來。
李翊目瞪口呆的盯著這些葷菜堂而皇之的擺在了桌子上,又瞅了瞅旁邊似笑非笑的知性,囁喏著道:“大師,我看…我看,這有點不合適吧!出家人不茹葷腥,咱們入鄉隨俗,還是…還是上些素菜為好,你呢?”
知性和尚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眼光中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神色,隨即目光炯炯的盯著李翊的眼眸,淡淡一笑道:“潤之啊!我發覺你現在變化很大啊!想當年咱們觥籌交錯、酒肉淋漓,隳突於市肆、山川之間,哪管它什麽佛門的清規戒律。而且我一直都沒有這個忌諱,你怎麽都忘記了嗎?”
李翊心中劇震,不好,在他麵前我一再的出錯,可不是引起他的懷疑了嗎?原先的狀元李翊想必和他無話不談、無酒不歡,每日流連於山川溪流之間,徘徊在市肆酒井之內,若是連他的飲食品行都不了解,豈不是太不過去了嗎?如今他已心中起疑,自己卻如何彌補這個破綻呢?
想到這裏,李翊靈機一動,這家夥伶牙俐齒的,本就是南華寺名聲在外的知客僧,上有如敏、文偃等大德高僧,肯定不容他在寺內喝酒吃肉,所以他也隻能在外麵和好友聚會時才能大快朵頤。現如今自己身在寺內,豈能不有所顧忌。拿這點壓他或許還能起點作用。
李翊一本正經的對知性和尚道:“這裏乃是佛門聖地,我等人多混雜,唐突入內已是不妥,怎敢在佛祖麵前茹沾葷腥。我看啊!你就把這些葷菜撤下去,換上些素肴也就是了。”
李翊話音剛落,知性和尚已是大搖其頭,臉上顯出不屑的神情,慨然道:“潤之此言大繆啊!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想當年佛祖在菩提樹下發下宏願,祈望下蒼生脫離苦海,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本意也是教育人們愛惜身體、愛護同胞、眷愛世人,並把畜生、螻蟻之屬歸入六道輪回,凡大惡大奸、不恤蒼生、戕害良善、昏聵無能之輩,皆入六道輪回,來生化作畜生、螻蟻,為世人宰殺、踐踏。”
“而且佛祖從未警醒世人切莫傷害畜生、螻蟻,都是後人曲解佛祖本意,妄加杜撰臆測,把禁絕殺害世人的用心擴展至畜生、螻蟻之屬,實在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裏。我等遵從佛祖之願,隻要不妄加殺戮,就已是契合佛家精義,何由體恤六道畜生呢?”
“況且,僧師尊、師傅,乃是大智大慧之人,從來沒有禁止過我們弟子們不茹葷腥,更沒有禁絕我們宰殺牲畜、踩踏螻蟻,這都是潤之以前知之甚詳之事,今日緣何指摘僧呢?”
聽到這裏,李翊頓時啞口無言了。
麵對狀元李翊的這位精明至極的佛門好友,自己本來一直謹言慎行,恐怕一不心露出了馬腳,誰知道,千算萬算,還是出了這麽大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