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像談判的談判
“懷來伯楚寧！”
“穆罕默德二世蘇丹！”
楚寧和穆罕默德二世幾乎同時開口，然後都有點驚訝地看著對方，緊接著一陣笑聲從涼棚傳出。
原本就有些緊張的雙方士兵，差點展開進攻。
不過看著笑的有些失態的楚寧和穆罕默德二世，雙方將領也是感覺虛驚一場。
“我很佩服蘇丹，你能在小小年紀一直隱忍，並且成功登上蘇丹王座，真是值得敬佩。”楚寧到了兩杯茶，一伸手，示意穆罕默德二世先選。
“哪裏哪裏，隻不過是僥幸罷了，主要是對手太弱。”穆罕默德二世不像東方人那樣謙虛，他覺得自己確實值得佩服，所以就有什麽說什麽。同時，他隨手拿起一杯茶，慢慢品嚐起來。
“好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品出了茶水的好壞，穆罕默德二世讚美了一句。
“還好，這是專門從大明運來的今年的新茶，明前翠葉，可能蘇丹和不太習慣，如果蘇丹喝不慣，我這還有紅茶，這可是大明的貢品，一年就隻有十幾斤的產量。”
楚寧說著，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竹筒，打開之後遞給了穆罕默德二世。
易普拉新被楚寧的動作嚇得舌頭都要吐出來了，他強忍著沒有上前阻止。
在來之前，穆罕默德二世就警告他，沒有他的命令，不得有任何私自行動，不然就把他送到沙漠去吃沙子。
穆罕默德二世就像是不知道這樣的危險一樣，伸出手從楚寧手中接過竹筒，打開看了看，“果然是好茶，還是給我泡這個吧，我喝不太慣這種清淡的茶水。”
楚寧從桌上拿起另一個茶壺，看了看穆罕默德二世，穆罕默德二世似乎明白了楚寧的意思，從竹筒裏倒了一些茶葉放入那個新壺，然後將竹筒封好，揣進自己的懷裏。
這番動作下來，讓對麵的楚寧都有些意吃驚，從來都是他從別人按順東西，這下倒好，朱祁鎮萬裏迢迢送來的大紅袍，就剩下這麽一罐了，就被人順走了！
而穆罕默德二世似乎一點做‘強盜’的自覺都沒有，將楚寧的驚訝完全忽略，還伸手示意楚寧可以倒水了。
楚寧這個鬱悶啊，不過他還是拿起水壺，衝了一壺紅茶。
“好茶，這才符合我的口味。”穆罕默德二世端起一杯楚寧剛倒的紅茶，輕輕品嚐了一口，讚美道。
“當然，這可是大明的貢品！一年就能產十幾斤，我就剩下這一罐了！”最後半句話楚寧咬得特別緊。
“難怪這麽好喝，希望今後每年都能喝到這麽好的茶。”穆罕默德二世根本不接楚寧的話茬。
“不可能！剛跟你說了，大明一年也就出產十幾斤，都是進貢給皇上的，按照你們的喝法，就你一個人一年最少得上百斤。”楚寧毫不留情地拒絕道。
“那就有點遺憾了，不過稍微差一點的應該沒問題吧。”穆罕默德二世有些失望地說道。
“這個問題不大，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打通商道，保證大家都有好的茶葉喝，有漂亮衣服穿，能用上精美的瓷器。”楚寧這次到沒有反駁穆罕默德二世。
“就隻有這些，那大明國是不是有點小氣了，隻是這幾種商品，有點少了。”穆罕默德二世喝了一口茶，看似無意地說道。
“當然，其他的要先滿足大明自己的需要，有剩餘的才會優先滿足大明的朋友。”
“那我們是不是朋友呢？”
“這個現在還不好說，得看今後的發展，到今天之前，我隻看到了馬穆魯克和拜占庭兩個還算過得去的朋友。”
“據我所知，做生意的話，威尼斯人似乎更加擅長一些。”
“我們是來交朋友的，不是找人買東西的，我始終認為，隻要東西足夠好，商人並不是特別重要。”
“伯爵果然見識不同尋常，我想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
“我也很期待。”
“不知道伯爵有沒有興趣留在奧斯曼，這裏雖然沒有精美的瓷器，華美的絲綢，和好喝的茶葉，但是確有著對朋友的熱情，我想，以伯爵的學識一定會很喜歡這裏的。”
“我不信教。”
“那就太遺憾了。”
“這沒有什麽，都是個人意願而已。”
“那伯爵的商道建立的如何了？”
“還好吧，原本隻想著能在地中海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了，可現在有人送了個小島，所以也隻好在那裏建立一個貿易點了，如果蘇丹需要什麽，可以和那裏官員說，在能力範圍之內，他們會滿足蘇丹的要求的。”
“其實，如果伯爵願意在奧斯曼住上三五年，我們奧斯曼也可以幫助大明一些島嶼，甚至一些內陸的城市。”
“算了，剛說了，就那個島 我都不想要，我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占地盤的，要那麽多土地幹嘛。”
“其實我們奧斯曼人也很願意和大明做生意，而且我們也很會做生意。”
“我相信，但是會不會做生意要看實際行動，不是靠嘴巴說說就完事了。”
“那就請伯爵拭目以待吧。”
“好啊，我相信在蘇丹的努力下，奧斯曼會成為一個富庶的地方的。”
“謝謝伯爵的祝福，我也祝福大明國生意興隆。如果有其他的商品，伯爵不妨提前通知一聲，奧斯曼很願意嚐試一下新鮮事物。”
“好，到時候一定第一時間稟報蘇丹。對了，蘇丹這麽一說，還真有，如果蘇丹感興趣的話，可以派人在三天後到阿勒頗城，在那裏楚某將把一些小物件拍賣出去。”
“哦，那最好不過，到時候我一定派人去給伯爵捧場。”
“不過蘇丹派人還是要挑選一下，不是每個高官都適合做生意。”
“當然。”
站在兩人身後的張懋和易普拉新一臉茫然，不是說兩人要談判嗎？怎麽全程都是做生意啊、賣茶葉啊，一句關於戰事的話都沒有說啊！
楚寧和穆罕默德二世就這麽聊了一上午，“時間不早了，今天和蘇丹聊得很開心，希望下次還有機會。”
“隻要伯爵願意，奧斯曼的大門始終為伯爵敞開。”
說到這裏，兩人起身，拱了拱手這場萬眾矚目的談判就要結束了。
“對了，我這有一把大馬士革刀，送給伯爵作為見麵禮。”說著，穆罕默德二世從腰間摘下一把半尺左右的匕首遞了過去。
楚寧身後的張懋一下就緊張起來，他的手下意識抓緊了腰間的刀柄，而對麵的易普拉新見狀也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倒是楚寧和穆罕默德二世兩人沒有那麽緊張，兩人更像是臨別的好友，相互贈送禮物。
“多謝蘇丹。”楚寧從穆罕默德二世手中接過匕首，轉身離開了。
隨著兩人回到自己的大軍，雙方將士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回到位置了。
雙方大軍就像是約定好的一樣，保護著自己的主帥返回自己的駐地。
“伯爺，怎麽你和那個蘇丹談了半天的生意經，一句關乎時局的話都沒說啊。”張懋回到大營，終於有機會問出自己的疑問。
“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將軍吧，你不適合幹別的，如果是曹鼐在這就不會這麽問，你爹在這也不會。”
“我覺得我爹也不一定聽得明白你們說什麽。”聽了楚寧的話，張懋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廢話，就算聽不懂，他也會回去自己慢慢琢磨琢磨，實在想不明白的地方在過來問，哪像你，一上來就問，自己也不動動腦子。
我隻能告訴你，這次談判很成功，我已經和那個穆罕默德二世基本達成一致，就等著三天後他派人去阿勒頗簽訂和約了。”楚寧說完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
張懋見狀也悄悄離開了。
在別人眼裏，楚寧似乎永遠都是精力充沛，對任何事情都運籌帷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作為楚寧貼身的‘侍衛’，張懋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事。
每次作戰之前，楚寧都會整夜整夜不睡覺，幾乎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完畢，各種排兵布陣都傾盡了楚寧的心血。
在張懋看來，楚寧可能不是最聰明的主帥，但卻是他見過最勤奮的主帥。
張懋出去之後，帳外議納勒帶著眾多使者早就等候多時了，他們都很著急，楚寧這次談判的結果是什麽！
“伯爺正在批閱公文，你們就不要打擾伯爺了，都回去吧。”張懋說完就站在楚寧的大帳前。
眾人見狀，都求救一般地看向議納勒，議納勒也是一臉無奈。
如果說整個明軍他最怕的是楚寧的話，那最不願意打交道的就是這個張懋了。
這家夥除了楚寧，誰的賬都不買，簡直就是快石頭。
“諸位，伯爵殿下公務繁忙，我們就不要打擾了。”議納勒趕緊給自己找個台階，帶著一大堆依依不舍的使節，返回馬穆魯克的軍營了。
楚寧這邊確實很忙，雖然張懋不知道他和穆罕默德二世這一上午說了些什麽，但是楚寧自己清楚，他和那個年輕的蘇丹唇槍舌劍的交鋒，從兩人一見麵就開始了。
指導楚寧接過穆罕默德二世送給他的匕首為止，兩人的交鋒才算是告一段落。
當然，這次談判的收獲還是很大的，因為當時除了張懋，楚寧就帶了一個通譯，所以楚寧現在正在梳理兩人之間談判的內容。
這將是三天後，他們和奧斯曼使者簽訂和約的依據，馬虎不得。
而穆罕默德二世也是一樣，不過他身邊的通譯，就要比楚寧的好很多，因為這家夥本身就是一個奧斯曼的中級官員。
不過穆罕默德二世也不輕鬆，在等待那個官員整理談話內容的時候，他在考慮，三天後派誰去簽訂和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