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萊國篇 第四章 離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戰鬥結束了,而趙益歌也倒下了。
因為趙益歌為了能夠讓柳生使出最後一段拔刀斬,默默承受了砍擊,把痛苦全都埋藏在心裏才有了最後的勝利。而柳生最後一段拔刀斬,已經割開了趙益歌的胸膛,他的內髒甚至就暴露在外,場麵有點血腥殘忍,難以置信這個年輕人會有這樣的舉動,為了心中不明的大義而自命相抵。
炎徹跑到趙益歌身邊,蹲下身子,但是不敢隨意觸碰他的身體。炎徹對治療之術一竅不通,雖然自己身上有著女媧族人的血,但是好像他並沒有發揮這種能力的跡象,就從他沒有眼淚這點明,他這輩子隻能是選擇破壞,而不是修複。柳生也急忙走來查看,額頭上還滴落一滴鮮血到自己的衣服渾然不知。他看著趙益歌受傷的胸口,溢出的鮮血浸濕了他的外衣,銀色的鎧甲上點綴著紅色的斑點。趙益歌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炎徹馬上對柳生道:“我不會治療,柳生先生會嗎?”
“略懂一二吧,人在江湖孤身一人,總要自己處理傷口,但是這麽嚴重的傷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個年輕人實在是令我刮目相看……”
“別誇他了,他這狀態也沒時間聽你的讚美,有時間趕緊救他吧。”炎徹有點著急,本來一切如他所料,沒想到趙益歌做事還是太過魯莽,也沒有考慮自身安慰,要知道人沒活下來,要這勝利又有何用?
柳生想起自己的閣樓裏還有幾盒金瘡藥,金瘡藥能夠快速愈合傷口,止血化瘀,應該可以先抗一陣子。他轉身對著不遠處的妻子,讓她去閣樓裏拿幾盒金瘡藥來,妻子點頭後便跑上了閣樓,不久就走下來,手裏拿著一個木盒子。柳生打開盒子,裏麵有幾張黑色的藥膏,這便是金瘡藥。柳生打開藥膏,把所有藥膏貼在趙益歌的傷口上,暫時把血止住了。
“還是應該趕快就醫比較好,這金瘡藥隻能止血,若是內髒要是傷了,可就麻煩了。”柳生對炎徹道,對趙益歌的救治刻不容緩。
炎徹心裏想著是用靈移之術帶著趙益歌瞬間移動,這樣可以最快地趕回沛安城裏,讓花瑤花蕊醫治。但是混沌世界中傷口會無法愈合破裂開來,這對與趙益歌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炎徹抱起趙益歌,準備把他抱回沛安城,隻是不用靈移之術回到沛安以自己的速度最快也要三個時辰,若是解放狀態下用最快的速度估計隻要一個時辰,但是就是怕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就在炎徹猶豫之時,趙益歌突然失去了意識,臉朝一側翻了過去,雙目無神,手臂筆直地垂落。
“不好,他已經失去意識了!看來還是內髒受傷了。”柳生道。
“那怎麽辦,最近的海州城裏有沒有厲害的大夫?”
“在下雖然長期困在此地,但是對外界還是多少有點了解,好像聽在海州有個組織叫十殿,裏麵有個叫孟婆的人對於去疾有著神奇的手段,不凡去試一試。”
“什麽!十殿?”炎徹當然很驚訝了,他沒想自己也有遭報應的一,柳生嘴裏的十殿剛剛在不久前被他打敗,死傷一片,那個叫孟婆的女人估計早就跑沒影了,要是活著被他找到,也很難專心為他醫治傷者,保不齊在趙益歌身上再添加點折磨。炎徹此時也怪自己,做事還是太絕了,他無奈地看著手裏的趙益歌,對柳生道:“恐怕不行,那個十殿在我來這裏之前,已經被我端了。現在恐怕連人影都沒有了。”
“這……”柳生也是意外,沒想到這魔人也真是趕巧,偏偏這個時候搞出這種事情來,不過也不怪他,他這種我行我素的風格做出什麽出格的事都是意料之中。柳生左思右想,終於又想到了一個辦法。
“對了,我想到這裏是祁國,在祁國有二聖,一是我的師父劍聖,還有一個是醫聖華回春,醫聖是人間最強的大夫,沒有他治不了的傷病,他要是還活著估計今年快有九十歲了。”
“他在哪?“
“他隱與深山之中,以前是在下師父的故友,因此我曾經在師父的帶領下去過醫聖隱居的深山,我記得那山的背麵是一處懸崖,懸崖底下便是大海,醫聖所居住的房子就是在懸崖之上,應該是在距離此處不遠的北麵。”
“既然如此,麻煩你帶我去。”
“炎君客氣了,既然我輸了自然也會跟隨你直到把你帶到萊國,而且我也不會讓我故友的徒弟就這麽死在我的手上。”柳生回頭對妻子道,讓妻子先在家中等候,照顧好魔人托付的孩子,他去去就來。嵐子聽後點點頭,用手做著手語,意思便是讓柳生十郎一路平安,還用手絹擦幹了柳生頭上的血漬。柳生深情地望著妻子,隨後便帶著炎徹離開圈地,這是作為一個外地人,第一次離開他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柳生和炎徹在樹林間快速穿梭,甚至為了走捷徑都沒有走大路,遇到樹林和峭壁皆是一馬平川地跳過。他們沿著海邊一路北上,前往醫聖華回春所住的山林。
畫麵一轉,是一幅懶洋洋的畫麵,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依靠在一張躺椅上,慢悠悠地搖晃著身子。他左手的拿著一把竹葉扇,有條不紊地煽動著,旁邊的木桌上泡著一壺茶,茶香嫋嫋,老人隻是聞者茶香,卻不拿杯飲茶。老人的背後是一排點著火的藥壺,藥壺都沸騰著,冒著熱氣,把壺蓋不停地撥動著。這壺蓋不停翻動的聲音,在老人耳朵裏像是另一種可以享受的音樂。隻是老人聽著聽著,似乎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他皺著眉頭,以為是聽錯了,又側著耳朵仔細聽了一遍,不久就笑出來:“真是稀客,我這種難聞的地方也會有潔癖的人過來。”
須臾,一位白衣人從茅屋遠方的樹林走來。男子走出樹林,麵對的便是碧藍的空,空之下便是一個簡陋的茅屋立於懸崖之上。海風吹拂,茅屋顯得搖搖欲墜,然而躺在椅子上的人卻是怡然自得。
“什麽風把你吹來了?你是發燒還是感冒?我記得你有個十多年沒生病了吧,是不是要到了西去的年紀了?早跟你要像我一樣心態放鬆,平時多吃點補藥,別到老死了都沒人知道。”
白衣男子隻是笑著,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見麵不是寒暄而是互相磕磣,別有一番滋味。能見麵這麽話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知音。
“你怎麽知道我過來的?”白衣人站在老者靠椅的背後,老人背對著他。
“老遠就聽見你走路的聲音了。”
“我走路的聲音?我走路腳都沒碰到地的,哪裏有聲音?”
“就是因為腳沒碰到地麵,沒有聲音不就是你的聲音了麽。世上哪有人像你從來不腳踏實地的,走路都要浮著飄來飄去。氣由地起你不知道麽,大地的氣是最雄厚的,日走萬裏的人生龍活虎,沒事躺床上的舊疾纏身,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那你還靠在椅子上不下來走動。”
“我是個例外,我病了可以醫自己。”
白衣人看著木桌,桌上隻有一個杯子,而四周沒有一個桌位。
”有客人來既不備茶又不給坐的,你這東家是怎麽當的?“
”呦,這平時就我一個人住的,我幹嘛準備那麽多東西。來我這的人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站起來馬上跑走的,沒一個人會留下喝茶吃飯。你要是想坐,自己去樹林砍根做個凳子不就行了,畢竟你是劍聖嘛。“
老人完,回頭笑著看著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正是下馭劍師的最高山峰,劍聖——段雲。
段雲年紀比華回春年輕些,不過也是一頭白發。他笑著揮揮手指,便從遠處一棵樹上劈下一根樹樁來,樹樁的切麵平整幹淨,在他手指的揮動下從樹幹上脫落下來,飄向他。段雲把樹樁放在地上後,便坐了下來,看著沸騰的藥壺發呆。
華回春看見段雲不話,便先提問:“你來不會就是在這發呆的吧?”
“法慈好像走了。”
劍聖平淡的一句話,讓一直悠閑的華回春手中的搖扇一時間停了下來。醫聖也無所謂般地回應:“當和尚嘛,每敲鍾念佛,又沒有葷腥,營養跟不上先死很正常嘛。你我不也會有那一。”
“他是在戰場上死的。”
“戰場?我沒聽錯吧,他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再動殺念嗎,他去戰場上幹嘛,給人超度的時候被人下黑手了?”
“魔族現世了,占領了薑國之後又攻打祁國,他的兒子在祁王那做侍衛,估計也是想發發慈悲幫下人類,沒想到把自己個貼進去了。”
“魔人,不會吧?我在這麽久了也沒聽有魔人出現啊?”
“你這荒郊野嶺誰會特意跑來告訴你,而且你這樹林裏那麽危險還有結界,告訴你一個快死的老頭子有什麽用。”
“那倒也是,不過真的沒想到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有魔人,是魔界與人間封印的路口被解除了嗎?”
“那個封印本來就是女媧族設計的,女媧族都是魔界的人了,想要解開封印不是很容易的事麽。”
“哦,原來如此。這魔人也是死性不改,一出來又挑起事端,我要是年輕個幾十歲,估計我都都可以手撕幾個。”
兩人相談甚歡,完全沒把生死放在心中,在他們這個年紀裏,早就看破了許多事情,縱使嘴裏談笑風生,心中都在緬懷逝去的親朋。相聊不久,華回春又感應到有人要過來。從進入結界的反應來看,進入樹林的人有兩個,不,準確的是三個,隻是其中一個人生命垂危,幾乎感覺不到氣息了。劍聖也順著樹林的方向去感應,他的氣像一直飛鷹般在樹林裏穿梭,直到遇見了進入樹林的三個人。劍聖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不秒,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醫聖看著他的表情變化,問道:“怎麽了?來的人你認識?”
“有一個認識,是以前的徒弟,叫柳生。”
”哦,就是那個島國的武士,拿著一把叫流櫻的彎刀那個是吧?我記得十多年前你帶他來過我這,我還有印象。難道他知道你在這,過來跟你師徒重逢敘舊?”
“要是這樣倒是無妨,我擔心的是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恐怕連人都不是。”
“什麽?不是人,難道是……”
此刻柳生和炎徹高速奔跑在樹林之中,柳生對炎徹道:“馬上就要到醫聖所住的地方了,一定要堅持住!”
炎徹看著懷裏的趙益歌,麵無血色,連呼吸都聽不見了。他咬緊牙關,正要加速前進,突然感應前方不遠處一股殺氣襲來。走在前麵的柳生率先反應過來,對著炎徹道:“低頭,心!”柳生完,一道無形的氣刃從他們的頭頂劃過,二人驚魂未定,抬頭望向前方,此刻麵前還是一片完整的樹林,就在一隻鳥準備停在樹枝上時,樹幹正中間被齊刷刷地攔腰砍斷,大片樹木被砍斷,倒在地上。順著樹木倒去的方向看延伸有幾百米,遠遠地已經可以看見樹林的另一邊。而在樹林的另一邊,已經有一位白衣男子站在那裏。柳生看著被氣刃砍斷的樹幹,嘴裏自言自語道:“這是淩風的劍氣……不對,淩風的劍氣還沒有這樣的水準,莫非是師父?”就在柳生驚訝之時,他突然睜大了眼睛,站著不動,與之前趙益歌在圈地上的狀態一樣,他被人用“心劍·飛櫻”擊中,此刻陷入了幻境之中。炎徹看著柳生,一時間明白了他沒有大礙,隻是中了幻術,心想定是樹林的另一方用法術來對待他們這群不速之客,可是救人要緊,即使對方多加為難自己,隻要對方願意救下他懷裏的年輕人,炎徹沒有什麽折磨和痛苦是承受不了的。他抱起趙益歌,毅然決然地朝著懸崖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