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隔山如隔世
一個月，三十天，四百二十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炎鐵戈和羽皇葉風離約定，一個月後，會把周雲龍交給他。交人的那一天，也是炎徹把旅程踏上天空的那一天。
在此期間，他們要為未來的行程做準備，也要為過去的旅程妥善安排，避免心血付諸東流。
因為魔眾從雍國趕來，並且鬼十裏還和醫聖華回春一同上天去為羽皇葉風離的母親治病，對於雍國沙漠的整治和改善雍國人民生活水平的計劃要放緩了。鬼十裏是魔眾裏唯一可以控製泥土的符師，少了他，要把稀碎的沙子上鋪上一層泥土，就變得十分反鎖自以及沒有效率。也像之前說的，一個月的時間既是漫長，也是短暫。在著手準備前往天空城的資料時，炎徹還是想著在自己還在雍國的時候，多幫薑夢笙一些忙。正好傅晴骨也是在這裏安胎。許久未見的人魔夫妻，也是時候結束他們的冷戰期了。
如果薑夢笙不在雍國的蘭陵城，傅晴骨真的會回歸到農婦甚至是潑婦的狀態。對於炎徹上次演戲殺死一對母女，傅晴骨還是耿耿於懷，幸好薑夢笙在中間充當調和劑，她跟炎徹起碼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飯。也因為炎徹率領魔眾，對於雍國的改建也是親力親為，在烈日下指揮魔眾還有雍國人民從雲國那搬來砂石泥土，填埋雍國的土地。
說起雲國，也是奇怪。在失去周雲龍這樣的大將之後，裏麵沒有傳出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應對即將進入他們領土的魔人。劍聖帶著周雲龍並沒有去雲國，而是回到祁國北麵自己隱居的懸崖那裏，和周雲龍一起生活，帶他找回失去的自己。
既然雲國那沒有傳來消息，那麽幹脆就親自去查看情況。對於天空城羽族的記載，除了炎鐵戈手裏的那本《萬世之書》有一些簡單的記載，近百年來除了一百年前的神魔大戰，便再沒有詳細的內容了。既然周雲龍出生在那，或許雲國有關於羽族的一些信息。炎徹還記得，那天羽皇葉風離曾經和他說過，周雲龍是從空中被她的母親丟下人間的。按這個道理，天空城很有可能在雲國的上空。不過，這個猜想被炎鐵戈否定了。
炎鐵戈說，大部分人應該是生活在鯤鵬的背上的。那隻鯤鵬，便是魔界死海裏兩隻鯤中的一隻。那隻鯤長出了翅膀，變成了能夠飛天的飛魚，因此被叫做鯤鵬。但是鯤鵬的翅膀是不能收起來的，也就是說鯤鵬一生都將在空中不停地盤旋，永遠無法落地。因為鯤鵬在不停地飛行，所以羽族人居住的天空城也應該跟隨著鯤鵬移動，不可能是固定的。
然而事實上，羽族人還真的有固定的居所，畢竟沒有人類和魔族涉獵天空，所以他們對羽族的了解並不深刻。
當年女媧補天所用的七彩琉璃石就具有浮空的特性，在潛龍國遇見的一些七彩琉璃石，是其中一種。那些七彩琉璃石在空中聚集在一起，慢慢地融合成一大塊石頭，最後變成了一座座小島，那些小島便是其中一部分羽人生活的地方。大部分人還是會待在鯤鵬的背上的，至於為什麽要待在鯤鵬的背上，這是有原因的。
當鬼十裏和醫聖華回春被葉風離帶上天空後，他們在空中停止不動了。他們站著的地方剛好是無風帶，腳底下就是風流湧動的流風帶。低頭望去，大地盡收眼底，讓人不寒而栗。要是不小心失足跌落，不但要在空中承受巨大的心裏壓力，一想到自己落地之後就要變成肉泥，那種滋味著實不好受。看來就算人類擁有了飛行的能力，真的置身萬米高空之時，也會因為高處不勝寒而腿軟的。
沒過多久，遠方的白雲裏有什麽東西在湧動。鬼十裏眯眼一看，好像有一座座城池壁壘在白雲的上端露出來。看樣子，這些房屋是能夠自己在空中飛行一樣。然而當城池衝出了雲海，鬼十裏和醫聖才看清，並不是城池能夠移動，而是有一個龐然大物背著這些城池。那雙張開的翅膀，不知道有幾千裏寬，簡直就像一個國家從大地上分離了出來，在天空這片淨土裏重新生長。
隨著鯤鵬的靠近，鬼十裏和醫聖也隻能看清鯤鵬的一小部分身體，然後葉風離把他們帶上鯤鵬的後背上，他們也沒有機會去看清鯤鵬的全部樣貌了。
踏上鯤鵬的後背，醫聖還以為會像踩在魚背上一樣濕滑，沒想到鯤鵬的後背十分結實，跟暫時一般堅硬。在空中飛行的鯤鵬從來不動彈，所以踩在它的背上也不會有搖晃的感覺。而鯤鵬的後背和身體剛好處於無風帶和流風帶之間，所以在鯤鵬背上是風平浪靜，跟大地上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羽皇落地，地麵已經有許多羽人在等待了。他們準備了轎子，要把羽皇抬進王宮裏，而負責抬轎的四個羽人，他們的翅膀是黑色的，想必這些羽人便是羽皇說的“烏羽族”。
鬼十裏和醫聖跟著羽皇的隊伍來到了王宮，被羽皇的手下安排了住所。他們仔細打量著這裏的建築，發現這裏的房屋是沒有樓梯的，高層的建築都是上下分離，會有一扇沒有門的門框。想來也是，能夠飛行的羽人，壓根就不需要樓梯和窗戶這些設計，所以這才與大地上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鬼十裏和醫聖被同時安排在一個房間裏，有人來為他們打掃房間。鬼十裏便問其中一個女羽人：“羽皇不是要帶我們去治療他的母親嗎？怎麽把我們安排在這？”
侍女回答：“羽族太後在天空城，不在這。”
鬼十裏疑惑道：“在天空城？這不是天空城麽？”
侍女笑道：“這當然不是了。回到天空城還要三天的時間，你們先在這住三天，到時候會把你們帶過去的。羽皇有吩咐，你們在這三天時間裏，不許離開，不能隨意走動，最重要的是，不要和烏鴉講話。”
“烏鴉？”鬼十裏和醫聖很好奇侍女口中的烏鴉是指什麽樣的鳥類，結果侍女不耐煩地說：“就是那些長著黑翅膀的人，他們是羽族裏最下等的人，各個都是陰險狡詐，不安好心。別的你們也別問了，你們隻是過來給羽族太後看病的，也說不定你們什麽忙都幫不上。連羽族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你們兩個人類老頭能有什麽能耐。還有，我們羽族人一天隻吃一頓的，所以你們一天也隻有一頓的飯量。要是嫌少，等到了天空城，把你們重新扔回地麵，你們可以盡情吃個夠。”說完，侍女整理好了房間，匆匆離去。
華回春對鬼十裏說道：“這小姑娘還真是有些目中無人啊。”
鬼十裏摸著胡子回答：“他們覺得自己是比人類更尊貴的種族，自然瞧不起人類，這都無妨。老夫我不用吃飯，到時候我那頓給你便是。”
華回春看著鬼十裏說道：“你並不是人類，麵無血色，行屍走肉。在下冒昧，敢問閣下的真身是什麽？”
見華回春打探自己，鬼十裏笑道：“放心，你遲早會知道我是誰的，因為每個人類最終都會見到我。這趟天空之旅也算沒有白來，過去我遊曆各國，唯獨沒有進入過天空。現在才知道，原來鯤鵬的後背並不是天空城。看來天空城應該是固定在某一處的天空裏。鯤鵬在流風帶飛行的軌跡是固定的，所以它會圍著大地的上空轉圓圈，最終回到天空城。”
華回春對鬼十裏十分感興趣，尤其在上一次看見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救活莫飛雪，對他的高超的醫術也是傾佩不已。嚴格來說，鬼十裏使用的可能不是醫術，而是他無法涉足的起死回生大法。現在他們所處的屋子外有人看守，他們是不能隨便出入了。房子裏除了兩張床，空空如也，可謂是家徒四壁。在空中被人拖著飛了一天，華回春這老骨頭也挺不住，準備躺下歇歇。然而鬼十裏並沒有休息的打算，反而要出去。
華回春說道：“你要是出去，他們可能會對你用武力啊。”
“沒事，他們還奈何不了我。難得來一次，自然不能放過了解這裏的機會。一個月後，既是少爺把周雲龍交給羽族的日子，也可以是魔族進入這裏的時候。”鬼十裏走出了屋子，一開始，外麵傳來守衛的叫喊，很快，叫喊聲便停止了。華回春待在房子裏，知道自己沒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倒頭睡去。
那天，炎徹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同桌的有薑夢笙、傅晴骨、炎鐵戈以及一位皮膚曬得黝黑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便是在旱魃出土的那個村子，在眾多被旱魃熱死的人裏唯一的活口。薑夢笙從各方知道這個打水人的事跡，從他堅持不懈的努力中知道他是一個為了將來能夠持之以恒，不走歪路的青年骨幹，把他從那個村子裏調了出來，讓他來接過雍國的接力棒，讓雍國翻開新的篇章。
這個挖井人叫烏買提，第一次和人中聖女以及混世魔王坐在同一桌子上吃飯，因為恐懼難以下咽。期間炎徹還對烏買提用了讀心術，發現這個家夥確實如薑夢笙所言，是個十分老實刻苦的人，沒有太大的欲望，是管理一個地方的合適人選。炎徹看見他在發抖，說不出讓他輕鬆的話，不如和他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畢竟自己老婆同桌，他不敢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炎徹對烏買提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去雲國，不會有魔人留在這，你打算怎麽安排雍國接下來的政策？”
烏買提好像如夢初醒般，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說道：“沙漠治理要繼續，但是沒有必要把沙漠徹底消失，因為還有許多生物要借助前麵才能生存，就比如我們常吃的仙人掌，隻有在沙漠裏才會鮮嫩多水，在泥土上沒幾天便會爛的。還有東邊的山開出了一個缺口，接下來準備修路，讓前往北方和東方的道路暢通無阻，人口流動可以帶動地方財富，還能讓人口增長。”
炎徹點點頭，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隨後和他開玩笑說道：“我們真麽幫你，你們準備怎麽報答我們？”
一聽見炎徹提回報，烏買提不知如何是好，便用手挫著自己的大腿說道：“魔王大人和聖女都是我們的恩人，不論你要求什麽我們都難以回報，也不知道魔王大人想要什麽，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們都會滿足的。”
炎徹便輕拍桌子說道：“那很好，我們都有吃人習慣，能不能每一個月送幾個人給我們？”
一聽到炎徹說完吃人，烏買提嚇得從桌子上掉了下去，另一張桌子上看熱鬧的魔人們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較真的傅晴骨聽到，用力一拍桌子，指著炎徹鼻子說道：“你剛剛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傅晴骨這下真有女王的氣勢，一下便讓炎徹啞口無言。躺在地上的烏買提還奇怪，這個懷孕的女人是何德何能，敢指著魔人的鼻子說話。炎徹便立刻明白自己玩笑開大了，對傅晴骨說自己隻是開玩笑而已。傅晴骨不依不饒，薑夢笙便讓傅晴骨坐下，說炎徹絕對隻是開玩笑。同時還扶起烏買提，對他說魔人是不吃人的。
烏買提顫顫巍巍地坐回位置上，筷子都不敢動了。炎徹也知道自己不能開玩笑，便認真了起來，對烏買提說道：“剛剛公主說我不吃人，這是真的，但是我的屬下們卻對人肉很鍾情。將來如果你也變成一個昏庸的人，我可攔不住他們吃了你。你剛剛說你要造一條往東邊去雲國的路，我問你，你們對雲國是怎麽看的？”
炎徹很明顯是想要了解那個被深山阻攔的過度究竟是怎麽樣的。烏買提想了一會兒，便說道：“我們對那，幾乎也是一無所有。因為雲國是一個極少與外界溝通的國家，開發出那條路，也是想要加強對他們的了解。可以說，隔了一座山，山那邊對我們而言就是另一個世界。”
炎徹放下手裏的筷子，魔眾們看下炎徹放下筷子，眼神有所改變，也停止了吃飯。炎徹對烏買提說道：“你繼續做路，同時也做好準備。我們準備進到那個深山老林裏，不知道他們是一群可以溝通的人，還是會像祁國一樣負隅頑抗。如果這裏發生戰爭，你知道你該做什麽嗎？”
一提到戰爭，傅晴骨的心裏是惴惴不安。這頓午飯，或許是因為有些炎熱的天氣，變得有些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