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好好算賬
“我累了，小楚。”
林大夫托著張天琪，讓他方便平躺下來，而張天琪一副完全不想聽張英婆說話的樣子，秦淑爾這時才發覺看著不對勁，怎麽這張舅舅看著跟快死了一樣。
不單單是秦淑爾發現了，在場的原本不知情的丫鬟家仆都後知後覺。
張楚聽著爺爺的話，輕輕應了一聲，他現在已經不哭了，隻是鼻音未消。
也是因為受了一巴掌的緣故，秦淑爾用了大力氣，他被打得一邊耳朵嗡嗡作響，其實聽不太清什麽聲音。
“哥哥，你，你怎麽了啊？你不會真的要……”
張英婆說著又作出一副要哭的神態，結果又被裏長瞪了一眼，旁邊的秦淑爾扯著他的袖子，
貼著耳朵不知說了什麽，張英婆這才安靜下來，母女倆一邊流淚，一邊靜靜地站在一旁。
“孫婆婆，你和張昂跟著我多年了，小楚啊就交給你們照顧了。”
孫婆婆抹著眼角，哽咽著點點頭，張昂是張府的管家，若他自江南回來，知道了老爺已去，想必心裏難過得要死。
“爺爺，我還有點事和你說。”
“說吧。”
張天琪臉上的紅潤之色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看著張楚頭上臉上的傷，哪怕是心疼也無能為力了，他的時間不多了。
“爺爺，我與齊媛媛的婚事本是口頭之約，如今作罷也可以對吧？”
張楚雖然發音不太清晰，但身邊的人都能聽到。
齊媛媛原本正沉溺於待張天琪死了之後，她要如何哄哄張楚這蠢人把那件事說成是個意外。
之後順理成章的成親，那麽她齊媛媛今後就不愁錢了，誰曾想到張楚會突然說這樣一番話，她仿佛一個晴天霹靂。
想上前去把張楚拉回來捂著嘴，但仍是不敢動一步，隻能在原地自以為溫柔地喚了一聲“小楚”。
可裏長一個眼神過來，他又瞬間啞口無聲，隻是不甘地看向那爺孫倆，期望張天琪不要答應。
誰知她卻聽到了張天琪應了一聲“好”。
這應下來的速度太快了，她聽不出張天琪有半分猶豫，但她仍想著挽留。
隻是這還沒來得及挽留，裏長又放話了，“除了小楚和林大夫，咱們出去吧。”
旁的裏長恐怕隻是村裏一個管規矩的，但無奈任著青山村裏長職位的李爺爺有個當縣長的兒子。
自古以來民怕官，即使其他人還有什麽異議，李裏長一發話，他們也得離開這個房間。
“爺爺一開始就不同意你和齊媛媛的婚事，但既然你身上的毒已解了，想通了，便什麽都由著
你，爺爺以後護不了你了，好在，毒已經解了，但是軒轅啊，小楚還是要你多加照顧。”
林軒轅點點頭，一向以溫潤神情示人的他，今兒個麵色凝重得不像個大夫，倒像是張天琪的家人。
張楚現在僅有滿滿的疑惑，什麽毒？
這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原主自五歲起，每年會有兩次，半個月的時間持續發燒長滿臉紅痘的記憶。
那時照顧原主的是一個老大夫，整天笑嗬嗬的，後來多了個溫潤玉麵的大哥哥。
“張家隻剩你一個後代了，小楚，你的姿色隨你娘親，爺爺不舍得毀了也不舍得藏了，你要記得，候門深似海。”
張天琪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了。
張楚雖聽不明白，但也不想去打斷去詢問，畢竟也沒什麽意義了。
“小楚啊……” 老人睫毛輕顫，疲倦之色上湧。
張楚歎了一口氣，輕聲道：“爺爺，走好，我會好好活下去。”
“好……好！”
榻上臨終的老人緊緊握住張楚的手，在深深看了幾眼之後，終是閉上了眸子。
人生老病死，從來都是不可控的，可控的，隻有在世人的心意想法。
張楚看著張天琪緩緩閉上眼睛，又是一聲歎息。
他對不住這個世界的小楚，還是沒能以張楚的身份為張家爺爺養老，現在隻能給張家爺爺一個好的承諾。
他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張老爺是青石鎮周邊最好說話的地主，也是最為有善心的地主。
這張老爺一死，租著田地的那些百姓有些慌了神，一聽說是張老爺那個潑辣的醜孫子接管的田地，他們更慌了。
於是在張老爺出殯這天，幾百個農民默默地跟在棺材後邊沉默不語。張楚捧著靈位，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這下葬的地點並不遠，很快就走到了盡頭，幾百個農民在遠處觀望，也算是哀悼。
葬禮儀式完成，張楚看向不遠處黑壓壓的人群，皺了皺眉。
“你們這群農民來這裏湊什麽熱鬧啊！你們！別吵著我哥哥安息行不行！”
張英婆又在嚷嚷，夾雜著濃濃的鼻音，聲音又啞又尖，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
“我們，我們隻是來給張老地主送葬而已！”
“誰不知道你們這些農民是為了那些田地？若沒帶著誠意，也不算是為我哥祝福，我……”
“你什麽？” 張英婆正想衝著這群人撒氣，張楚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堵得他心裏發慌。
“你們快看！”
“那個是張少爺？”
“是吧，剛才隻看他的衣服沒有看到臉，怎麽變好看了！臉上的紅痘痘沒了啊！”
“是不是少爺啊？”
身後是爺爺的墓地，送葬樂曲才停下來沒多久，這會兒有了人聲，有點嘈雜。
張楚手上仍捧著牌位，麵無表情地走向人群，突然就放大了音量。
“爺爺當初所租給各位的農田，我，張楚，仍會繼續，各位還請散了吧，送這一程，小楚代爺爺謝過。”
農民群中瞬時一陣哄鬧，當場就有人走了的，但仍有多數人留下，一直隨著張楚直至送到張府。
這個地方的習俗就是如此，送葬的人越多，死者來世更為幸福，當然，要有一定誠意。
張楚回府後，命府中仆人送了一些雞蛋糯米給這些從始至終送葬的人，之後命人將秦淑爾押到靈堂，讓他跪著。
其實自始至終，若不是秦淑爾多嘴，張天琪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