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看誰能夠撐到最後
“喂,我自己會走!”
聽到阮集之對莞兒的話,李香君再次捶打著阮集之的胸口。
隻是李香君在中了蛇毒後,渾身酸軟,她的捶打在莞兒眼中柔軟無力,更像是在……打情罵俏。
見莞兒聽到他的話,再次陷入沉默開始發呆,阮集之不由沉聲再次催促道:“還不趕緊帶路。”
“我……”莞兒抬頭便看到阮集之眼中的不悅,然而初阮集之時,他寫滿關懷的笑卻晃花她的眼。
兩者之間的差距,讓莞兒的心情瞬間跌到低穀。
莞兒口中的話欲言又止。
為什麽昨日在桃花林中遇見白衣公子的人偏偏是君姐姐,而不是她……
她緊攥著手,低啞的聲音中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難過。
莞兒道:“我這便帶路。”
不敢再看眼前的畫麵,莞兒立即轉身。
可是明明在她心中李香君的聲音總是猶如九玄女般的之音,然而彼時當李香君同白衣公子話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時,她卻覺得李香君的聲音猶似鈍器劃過青石般,格外刺耳。
短短的距離,莞兒卻走得格外煎熬。
“這……這便是君姐姐的廂房。”
莞兒罷,隻見抱著李香君的白衣公子一腳便踹開房門,而後抱著李香君走了進去。
不要再去看!
不由繼續呆在這裏!
莞兒在心中對自己呐喊道,然而她就像是被人定身一樣,雙腳不停使喚地站在原地,而她的目光則膠著在男子修長的背影上,無法移開。
在進到李香君的廂房後,阮集之的目光朝著周圍掃了一遍,然後落回到李香君清秀與嫵媚兼並的臉上,輕佻地笑道:“不愧是媚香樓的香扇墜,就連這閨房也與他人別具一格。”
聽到阮集之的話,李香君並沒有因為他的稱讚而有半分欣喜。
抓住阮集之話中的把柄,李香君在冷笑一聲後道:“看來阮公子乃是煙花之所的常客啊。”
沒想到李香君心思竟如此敏捷。
阮集之隨之神情一怔。
也對。
李香君乃是這金陵城赫赫有名的香扇墜。
論樣貌,雖然李香君生得極美,卻不乏有別的頭牌女子能夠與她媲美。
論才情,李香君的文采算得上出眾,卻距離驚豔還相差甚遠。
這樣的她能夠成為金陵城的風雲人物,除了美貌才情之外,這細膩的心思自然必不可少。
阮集之在一怔之後,抽了抽嘴角,就如同安放珍寶一般,將李香君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阮集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香君道:“雖我混跡風月煙花之地,見過的美人眾多,卻還從未見過如同你這般哭得像花貓的。”
阮集之罷,親昵地用手刮了一下李香君清秀的鼻尖。
而這一幕則被莞兒看在眼中,極是刺目。
李香君本欲對阮集之下逐客令,安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木門發出的哐當聲。
李香君與阮集之聞聲不由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
彼時,李香君廂房門口已經不再有莞兒的身影。
看到還在晃動的木門,阮集之打趣道:“花貓,你這姐妹莽莽撞撞的。今後可是要在男人手裏吃虧的。”
莞兒與李香君不同。因為尚未接客,莞兒所梳的還是少女發髻。而李香君則是因昨晚摔倒在地上的時候,玉釵滑出,發髻散落的關係。阮集之下意識隻當李香君乃是尚未出閣的女子。
不過李香君的行事作風與別的女子不同。即便是已經出閣,她卻並未梳攏。
過去在她看來,她的初次與今後的每一次並未有區別。
她身在風塵之中,隻要不受皮肉之苦好好活著便好。怦然心動,真情實愛在她看來乃是鏡中月,水中花,皆是不切實際的虛妄。
所以即便是昨日李香君並未因毒蛇咬傷而摔倒在地。阮集之所看到的李香君依舊隻會是梳著少女髻的李香君。
而正常情況下來,在煙花之地,梳著少女發髻便是指這女子並未出閣。
聽到阮集之打趣的話,李香君垂下眼眸,沉吟不語。
正如阮集之所,莞兒心底純潔,活潑開朗。
她第一次見到莞兒的時候,莞兒便是毛毛躁躁地撞上那喝醉酒的胡公子。若不是她看到莞兒瞪大寫滿恐懼的大眼睛讓她生出憐惜之意,而出手相救,想來那個時候莞兒的牙已經被那胡公子打下來。
這兩年來,雖然生活在媚香樓中的莞兒變得機靈許多,但依舊是本性未改,隻是在闖禍後,學會第一時間溜之大吉。
李香君曾見莞兒用她那純淨無暇的大眼睛看向自己道:“君姐姐,我好羨慕你。你在我心中便是上明月般的存在。”
聽到莞兒隨口出的話,她則是忍不住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這上明月皎潔無暇像極莞兒的眼睛。而她卻已經是滿身塵埃。
那時她望著上的明月沉默許久。
就在莞兒趴在欄杆上快要睡著的時候,她突然開口道:“莞兒。你不該留在這裏。”
聽到她的話,困意重重的莞兒揉了揉眼睛,發出迷糊的聲音:“君姐姐,誰……誰會想要留在這裏。我們皆是被賣進來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身在大戶人家,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搖了搖頭:“莞兒,我並非此意。”
她頓了頓本想道,在梳攏之前,若是她想離開的話,她可以幫她離開。誰知當她再次轉過頭去時,莞兒已經趴在欄杆上睡著。
早在幾前,媽媽曾與她是時候讓莞兒梳攏出閣。她原本想要為莞兒拖延時間,誰知她尚未開口,媽媽便已經看穿她的心思。
媽媽隻道:“君兒啊。這一切皆是命,遲一日,早一日。並沒有不同。”
是命嗎……
她因為信命,所以誰都不信,甘願留在媚香樓中,甘願此生與侯方域再無交集。
但莞兒與她則不同。在莞兒心中有著萬一。
在她的生命之中有著希望。
見李香君垂下眼眸,還以為李香君是想休息。阮集之將臉湊到李香君跟前,卻見李香君驀地抬眸朝他看來。
從昨日遇見李香君那一刻起,即便是他與李香君有著肌膚之親,他甚至差點要了李香君,知道李香君鎖骨下方有著一顆鮮豔欲滴的朱砂痣,但他並未見過李香君如現在這般用炙熱的眼光看著他。
從桃花林到媚香樓,他抱著這花貓走了十裏路,累得他夠喘。
該不會是這花貓終於良心發現,打算報之以情?
就在一絲欣喜自阮集之狹長的鳳眸中閃過時,他卻又被李香君自頭上潑下一盆涼水。
“阮公子心地善良,而莞兒性至純,又並未出閣。不若阮公子好事做到底,娶莞兒為妻可好?”
在李香君完話後,原本打算偷親她眉心便告辭離開的阮集之眼中眸光一僵,隨之一張妖孽的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阮集之隻覺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李香君現在已經慘死在他的目光之下。
“心地善良?”阮集之目光冷森地盯著李香君水盈烏黑的雙眸,冷森地從牙縫中吐出字。
彼時看到阮集之的反應,李香君有些後悔自己竟一時嘴快出不情之請。
就算是並未出閣的煙花女子,在他人看來,她們已經沾染上風塵之氣,即便是有心娶回家,頂多也隻能做妾,哪有做妻的資格。
更何況,她眼前的阮集之乃是太常少卿。
她簡直是異想開。
望向阮集之陰沉的臉,李香君隨即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淺笑道:“阮公子,君兒不過是笑而已,你莫要當真才是。”
如果昨日他在桃花林中看到的李香君乃是她最真實的模樣,想哭就哭,想笑便笑。
那麽現在他所看到的李香君便不擇不扣是戴上麵具後的香扇墜。
很好。
這花貓不但要求他娶別的女人為妻,甚至還在他麵前客套起來。
下一瞬,就在李香君完全沒有預料到情況之下,阮集之突然握住李香君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嘴前,便一口狠狠藥了下去。
“嘶!”因為吃痛,李香君下意識發出一聲痛呼。
感受到阮集之的牙齒已經陷入她的肉中,掙紮未果,李香君驚呼道:“阮集之,你是狗嗎!快鬆口!”
李香君喊完話,然而她手上的痛意卻並未因此而消減。
她不過是錯話而已,已經笑著向他賠不是,他竟一聲不吭就像是瘋狗一樣咬她的手。
別以為她李香君不發威,便當她是一隻好欺負的病貓!
李香君緊抿了抿唇,一發狠便一口朝著阮集之的肩膀處要去。
她乃是女子,若是比拳頭的話,毫無懸念,她定會輸給阮集之。但若是比咬人的話,她的虎牙不可能輸給阮集之好看平整的牙齒。
思及至此,用力咬著阮集之肩膀的李香君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促狹的笑。
看誰能夠撐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