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她可還好?
春雨淅瀝,院中灼灼桃花未謝。
望著窗外綿延不斷的雨幕,李香君坐在窗邊,行雲流水地泡著黃梔香。
淡淡的茶香在安靜的房間內彌漫開來。
斐靜靜地站在李香君身旁,觀看著李香君的一舉一動。
三月初,城北桃花剛開的時候,爺曾命人去打聽過有關李香君的事情。
但凡這金陵城中的人皆知媚香樓的香扇墜。
從她打聽到的情況,她得知李香君喜歡穿紅衣。
但斐卻驚詫地發現,李香君自從被爺贖回阮府後,她便不曾再穿過紅衣。反倒是素來喜歡著白衣的爺突然風格一變,穿起絳色紅衣來。
要知道爺本來就長得妖孽,再是一穿紅衣,便真像畫中所走出來的花妖。
“嘶。”
聽到李香君被茶水燙到所發出的聲音,斐回過神來慌忙上前:“李姑娘,可燙傷得厲害?斐這便去給你拿藥膏!”
李香君猶如彎月般的眉微蹙。
她自幼便在媽媽的教導下學習泡茶,在成為香扇墜之後,她便不曾在泡茶的時候被茶水給燙到過。
見斐上前而來,李香君將被燙傷的手藏在衣袖裏道:“斐,我無礙。你不必緊張。”
斐伺候在阮集之身邊,雖然是丫鬟,但在這阮府中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她的眼力又怎會差?
心知李香君定是因為爺尚未回府的事而在泡茶的時候分了心,斐皺了皺眉道:“李姑娘,把你的手給我!”
李香君聞言卻拒絕道:“斐,你無須大驚怪。我沒事。”
“真的?”
見斐一副她不將手伸出去,便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李香君有些不要意思地低頭望向桌上湯色金黃的茶水道:“隻是被燙出水泡而已。”
“隻是被燙出水泡?”
斐的眉頭皺得越發厲害,她又道:“李姑娘,爺在臨走之前交代過,讓斐好生伺候李姑娘。李姑娘若是少了半根頭發,爺便拿我是問。爺視李姑娘如珠似寶,現在若是爺回府看到李姑娘手指被燙出水泡,爺還不削了我!”
斐的話剛一出口,卻因為想起昨日夜裏阮集之命人將她叫到媚香樓中所的那番話,而自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這便去給李姑娘拿藥膏。”
未免被李香君看出她的異樣,斐慌忙丟下話離開房間。
待斐匆忙離開李香君的視線後,她拍了拍胸口,長鬆一口氣。
還好。
沒被有著一顆玲瓏心的李香君看出她情緒的變化。
想到昨日夜裏所發生的事情,走在長廊上的斐目光不由暗了暗。
昨日夜裏,她跟前幾日一樣,在李香君的臥房外守夜。
快要入夏,夜風怡人,並不覺得涼。
就在她靠在柱子上快要睡著的時候,跟隨在爺身邊的護衛突然就像鬼影一樣出現在她麵前,嚇得她差點大叫。
“別叫。是我!”
害怕她鬧出動靜吵醒李香君,護衛慌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語:“爺讓你現在去媚香樓一趟。”
聽到護衛在她耳邊的低語,斐還以為是自己沒睡醒。
她用力眨了眨眼,然而眼前的護衛卻還在。
仿佛料到她的反應。護衛道:“斐姑娘,爺讓你在一炷香之內趕出。不然就扣你這個月的餉錢。”
這是爺經常用來威脅她的話,沒錯。
就在護衛鬆開捂住她嘴的手後,心知爺在恩師府上呆了不到三日便一直留宿於媚香樓中,她點了點頭便隨護衛去到媚香樓。
媚香樓中,鶯歌燕舞,紙醉金迷。
爺之前雖時常出現在這等煙花之地,但身為丫鬟的她皆是隨車夫一起等在外麵,抑或是被爺直接打發她回府。
上次她來打聽有關李香君的事情,也是白日來的。
不像現在正是月色迷蒙,花香酒濃之時。
就在她走進媚香樓的那一瞬,她清晰的感受到無數異樣的眼光朝她投來。
她跟隨在爺身邊這麽多年,什麽大場麵沒見過,就連爺抱著姑娘在野地裏打滾她也見過。
然而那時她卻因為周圍人異樣的眼光而顯得手足無措。還好就在她覺得在這樣的場合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護衛領著她來到後院一處僻靜之地。
素白的玉簪花隨風搖曳,嫵媚歌聲被阻隔在種植於此處的青竹牆外。
她抬頭便看到爺站在青竹旁的背影。
隻是……
過去玉樹臨風的爺,現在的背影看上去卻顯得清瘦。
自李香君出現之前,無論是名門閨秀,還是煙花女子,爺都不曾對誰用心過。
在爺離開阮府前去恩師家賀壽那日,爺交代她心伺候好李姑娘。若是李姑娘少了半根頭發,便拿她是問。三日後,他便會回府。
因為爺去三日便回,所以並未準備久住所要用到的必需物什。
但三日未到,跟隨在爺身邊的護衛便回府讓她收拾一些爺平日裏要用到的東西。
她以為是爺經不住恩師挽留,打算在恩師府上多住幾日。
不想護衛卻告訴她,爺現在人已在媚香樓。
爺甚至還命護衛囑咐她,讓她不得對李姑娘泄露有關他在媚香樓的半個字。
為何爺在意李姑娘,但卻又背著李姑娘去到媚香樓?
爺過去雖時常出入煙花之地,但隻是逢場作戲,從未在這種地方多日留宿。
若是在外人看來,定會覺得爺就像其他男人一樣多情。
但她卻篤定爺與其他男人不同。
一旦有人住進爺的心裏,便會在爺心裏住上一輩子。
她絕不相信,爺會是三心二意,見一個便愛一個……
望向背對她站在青竹旁的阮集之,斐剛停下腳步,便聽阮集之道:“斐。你來了。”
險些沉迷於阮集之比夜深更加迷人的聲音中,斐轉瞬回過神來,隻聽依舊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阮集之又道:“這幾日,她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