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躲在家中
這是她親手所煮的粥?
逄阿神情一怔。
見逄阿沉吟不語,阿秦捏住逄阿下巴的力氣不由大了幾分。
十六年前,娘親擔憂她會繼承她的美貌,從而為自己找來禍端。以至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娘親便對外宣稱她是男子。
既然是男子的話上得廳堂便可,不用下廚房。
她煮不出像冷麵鬼那般清香四溢的冬葵粥,更加無法做出像師父那般令人讚不絕口陽春麵。
事實上,除了煮雞蛋,她什麽都不會。
眼前這個一碗豬肝紅棗粥她還是前幾日讓娘親教她的。
不想第一次煮粥竟遭嫌棄!
而且嫌棄她的還是她的奴!
阿秦微眯著眼,就像是一隻吃人的野獸,不等逄阿開口,她便道:“,好吃。”
哪有如此霸道之人?
逄阿又是一愣。眼底閃過一抹哭笑不得地笑意,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有一會被人硬逼這別人這人親手煮的粥好吃。
按照實際情況而言,阿秦煮的粥隻能勉強能吃。
但,即便是做夢,逄阿也沒有想到阿秦會親手煮粥給他吃。
望向眼前阿秦寫滿霸道的臉,逄阿深邃的眼底哭笑不得笑意褪去,轉而化作一縷宛如春風般的溫柔。
逄阿道:“好吃。”
雖然實際口感欠佳,但入口之後,心卻很暖。
她第一次煮粥,味道好不好吃,她自然知曉。
原本等著看逄阿硬著頭皮她煮的粥好吃。
結果她所看到的卻是逄阿眼中溫柔的笑意。
此時的逄阿哪裏有一絲被她強迫的樣子!
望向逄阿眼底的溫柔,這一瞬間阿秦心中不由生出質疑。
難道是這冷麵鬼的味覺壞了嗎?
阿秦下意識抿了抿唇,而後盯著逄阿手上的粥。
阿秦道:“你再吃。”
於是接下來,逄阿每吃一口粥便會對阿秦:“好吃。”
最開始阿秦聽到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但是到後來,她竟覺得心虛。
她甚至心虛道不敢去看逄阿的眼睛。
不對!不對!
之前分明是她在打趣逄阿。
現在他娘的怎麽感覺反了過來。
變成了逄阿在打趣她,她反而成了不安的那個……
不行!
他娘的!
她怎麽能讓自己的奴反而占上風!
“青山。”
口中溫熱的粥咽入腹中,逄阿聞聲立即抬起頭來。
阿秦道:“這粥的味道以及食材你且記下。”
他在燕國皇宮中呆了八年,山珍海味,他吃過不少,以至於他的味覺還算靈敏。
聽到阿秦的話,逄阿點了點頭道:“青山記下了。”
“很好。你繼續吃粥吧。”
阿秦罷站起身。
她背對著逄阿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安靜的房間裏,有逄阿繼續喝粥木勺碰到碗壁發出的輕響。
正準備推開門的阿秦丟下話道:“既然記住了味道和裏麵所用的食材。下次我來癸水時,你煮給我吃。”
就像阿秦預料的那般,她話音剛落,身後便響起逄阿的輕咳聲。
此時連連咳嗽的逄阿並看不到背對他站在門口的阿秦唇邊揚起一抹得逞的笑。
學堂裏。
不見嬴政那慫貨的聲音,趙成將雙腿放在桌上,百無聊賴地聽著夫子在台上念叨著之乎者也。
“喂!”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聲音蓋過夫子的聲音,趙成朝著坐在他周圍的狐朋狗友使了個眼色。
“那慫貨呢?”
以前風雨無阻,每日必來學堂上課的嬴政如今已經八不曾來過學堂。
聽到趙成的疑惑,和趙成一樣已經八不曾見過嬴政的眾人皆是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嘿!這王八羔子是怕見他了?
上次在蓬萊樓那筆賬,他一直給嬴政這王八羔子記著的。
趙成皺了皺眉:“嬴政這慫貨難道打算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今後永不再出府了不成?他能躲一時,我公子趙就不信他能躲一世!”
趙成派了廝在阿秦家門口盯梢。
結果令他震驚的是,阿秦竟整整一個月不曾出府。
夏日毒辣的陽光被大樹擋去,阿秦坐在樹蔭下的藤椅上,一邊看著手中書卷,一邊吃著甜葡萄。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阿秦低聲念著書卷中的話,英氣的眉不由微皺,她突然看向站在身旁替她打扇的逄阿問道:“青山。你覺得是這樣嗎?”
沒想到阿秦竟會問自己,逄阿默了默道:“青山雖才疏學淺。亦是認同這書上的法。”
“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呢?”
“主子。青山認為這兩者並不衝突。勝者之所以能勝乃是因他得道,眾人助之。敗者之所以敗乃是因為他失道,眾人棄之。”
看來這冷麵鬼還懂些東西。
阿秦嚼著甜葡萄微眯著眼,繼續:“這話的立足點在於眾人為道所折服。為並非被絕對的霸道所折服。可這世間,以理服人,乃是因其本無霸權,唯有理才是他的武器。他隻能用理來服他人。但對絕對的強者而言,他們本身便是理。”
樹蔭下,阿秦這段話時,目光很冷。
這一刻,逄阿站在阿秦身旁仿佛從她微眯的眼中看到了殺戮。
逄阿不由問:“所以主子認為行霸權者才是真正的勝者?”
“不對。”
阿秦聞言唇角微勾,她朝著逄阿搖了搖頭。
“絕對的強者,這世界少有。既然如此,在勝之前,何來霸權可言?以理服人,以理得道,為的便是成為勝者。而稱王之後,這些偽善之道也該落幕。”
見逄阿不話,阿秦頓了頓又道:“青山。你覺得我得可在理?”
“青山隻知若是民不聊生,哀聲載道,君失民心,必遭民反之。”
“君失民心,必遭民反之?”阿秦抬頭看向逄阿,“若是建立堅不可摧的霸權在手,民如螻蟻,有如何反之?”
“青山不懂。如何才能夠稱得上堅不可摧的霸權?”
逄阿等待著阿秦的回答,誰知阿秦盯著他看了半晌之後卻道:“這葡萄很甜。賞你嚐嚐。”
阿秦摘了一粒碟子裏的葡萄,不待逄阿謝她賞賜,她便在逄阿驚詫的目光中將手裏的葡萄徑直塞入逄阿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