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離開王府
頂著宮生凜冽的目光,阿姒走到宮生更前。
“主子。”
宮生看著她沒有話。
安靜的書房內,氣氛極是凝重。
重櫻竟來救宮生娶她。
雖然心裏沒有報任何一絲希望,但在感受到宮生的不悅後,阿姒心裏仍舊劃過一絲苦澀。
是了。
宮生從來就不曾把她當做人看。
她隻不過是宮生用來發泄自己情緒的工具。
見阿姒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重櫻剛想話打破這凝重的氣氛。
誰知她剛準備話,從她口中發出的聲音卻成了一聲驚呼。
“阿姒!”
一聲悶響,低頭沉吟的阿姒突然感覺到額頭上傳來一陣痛意。
隨即哐當一聲。
她看到砸在她額頭上的硯台應聲落地,碎作幾塊。
有溫熱的鮮血自她額頭處流下。
呃……
她已經夠,若是再留疤的話,她即將成為更加醜陋的醜八怪。
阿姒伸手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額頭。
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
“阿姒,你沒事吧。”
被宮生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失聲大叫的重櫻慌忙衝到阿姒跟前,挪開阿姒捂在額頭上的手,用幹淨的手帕擦拭著阿姒額頭上的鮮血。
都是她不好。
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來找九哥,九哥就不會發這麽大的火,阿姒也不會被九哥用硯台砸傷額頭。
都是她的錯。
看到正在為自己止血的重櫻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阿姒勾起她緊抿的唇角,看向重櫻笑道:“阿姒,我沒事。是阿姒不該癡心妄想,主子教訓得是。”
這女人竟然還笑得出來。
她不該癡心妄想,也就是她就是想離開他,甚至不惜嫁給他的侍衛。
在阿姒出現之後,宮生心中的怒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越演越烈。
“重櫻,你先回去。”
重櫻替阿姒止血的手一頓,她轉頭瞪著宮生,逐字道:“我不回去!要回去我跟阿姒一起回去!”
宮生完全不在意自己妹妹眼中的怒火。
宮生沉聲道:“回去。別讓我再第三遍,否則你會後悔的。”
重櫻寫滿怒意的眼睛瞪得更大。
重櫻沒想到宮生竟然用那件事情來威脅她。
在宮生冷森的目光下,重櫻咬了咬牙。
“阿櫻,你先回去。我沒事的。”
阿姒給了重櫻一個心安的眼神。
阿姒剛來就被宮生用硯台砸破額頭,她竟然還反過來安慰她。
“阿櫻,快走吧。”
宮生有那件事情來威脅她,重櫻咬了咬牙,最終隻能含著淚選擇離開。
阿姒已經做好被宮生懲罰的準備。
待重櫻離開之後,宮生的話完全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內。
宮生冷聲道:“出去,跪著。”
額頭發痛,阿姒沒有絲毫猶豫,轉身邁出書房,跪在宮生的院子裏。
如今雖已是暖春,可當日落之後,涼意便迎麵襲來。
阿姒的雙腿早就已經跪麻,左腿在沾染上寒氣之後,就像有蟲在啃食她的骨頭。
她的左腿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痛過。
阿姒跪在地上渾身冰涼,額頭卻不斷滲出冷汗。
跪到後半夜的時候,豆大的汗水不斷從阿姒額頭上滴落。
書房內,宮生半臥在軟榻上挑燈看著竹簡。
然而良久之後,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看進去。
一卷竹簡,他看了半夜,卻不知所雲。
“該死的女人。”
宮生一聲低罵,將手中的竹簡扔在地上,走出書房。
好冷。
她的左腿好痛……
阿姒緊咬著牙,就像是一片被秋風掃落的枯葉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聽到從書房裏傳來的腳步聲,借著月光,滿頭冷汗的阿姒還沒來得及抬起頭,便看到一雙繡有祥雲的黑色長靴出現在自己眼前。
是宮生。
“阿姒,本王成全你。”
阿姒艱難地抬起頭,聽到宮生的話,神情一怔。
望著宮生冷峻的臉,阿姒瞪大銅鈴大眼。
宮生他在什麽……
“來人!”
隻聽宮生喊道,便見有侍衛抬來三口大缸。
“既然進了王府,想要離開,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離開王府?
宮生打算放她走?
看到阿姒聞言眼中閃過的光芒,宮生將藏在衣袖中的手緊攥成拳才壓住自己想要殺了阿姒的衝動。
宮生冷笑道:“阿姒,隻要你能夠在這三口大缸中呆上一炷香的時間,你就可以離開。”
隻要在這三口大缸中各自呆上一炷香的時間,她便可以離開。
阿姒的腿痛得根本站不起來。
宮生使了個眼色,連個侍衛立即走到阿姒身邊,將阿姒夾了起來,拖著阿姒走到第一口大缸前。
“吱吱!”
“吱吱!”
當蒙在第一口大缸上的黑布被揭開,看到裏麵密密麻麻的東西,阿姒忍不住失聲大叫,就差沒有嚇暈過去。
裏麵密密麻麻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缸老鼠!
第二口蒙在大缸上的黑布被揭開,阿姒看到的則是一條墨黑色的巨蟒盤曲在大缸內。
當第三口大缸上的黑布被解開的時候,阿姒驚訝地發現裏麵竟沒有令她頭皮發麻的東西,而是一缸水。
“阿姒,若是你沒勇氣的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宮生望向阿姒被嚇得毫無血色的臉道。
但令他心頭一震的是他竟看到阿姒想也不想便道:“我要離開這裏,離開你。”
隻覺阿姒的話就像是無形的鐵錘重重捶在他的胸口處。
宮生緊皺著眉,從牙縫中擠出字。
“你再一遍。”
她活下去的目的就是為見到自己的爹娘。
就算是一麵,那怕是一麵就好。
既然現在宮生給了她機會,就算前麵是蛇蟲鼠蟻,她也不怕。
她要回家。
阿姒淺琥珀色的銅鈴大眼中寫滿堅定。
她道:“我決定選擇這三口缸。”
伴著夜風,宮生的冷笑聲在她耳邊響起:“不知好歹!”
宮生完不願再多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隻是阿姒不曾看到,宮生不曾知道,就在他轉身離開時,他狹長的眼中劃過一抹痛色。
“放我進去。”
阿姒看向鼠缸,緊緊咬了咬牙。
緊緊是朝鼠缸裏看了一眼,阿姒隻覺自己都會因此而做噩夢。
更不用將她放進這鼠缸走。
當侍衛架著她,將她放入鼠缸中時,阿姒下意識緊閉上眼。
“吱吱!”
“吱吱!”
阿姒閉上眼睛後,她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靈敏。
無數令她毛骨悚然的老鼠向她用來。
最開始的時候,阿姒以為自己就在老鼠堆中呆著就好。
但很快,肌膚傳來的痛楚讓她愕然發現,這些老鼠不知多久已經不曾進過食。
它們現在正在吃她的肉。
“走開!”
阿姒不得不睜開眼,看向圍在她周圍密密麻麻的老鼠。
“唔……”
胃部翻湧,阿姒差點吐出來。
她慌忙從懷裏拿出火折子。
老鼠怕火。
看到火焰靠近自己,老鼠立即躲開。
但是缸裏的老鼠卻是從四麵八方湧來,阿姒趕走左邊的老鼠,老鼠便從前麵,右邊湧來。
阿姒拿著火折子驅趕老鼠的速度,快不過老鼠逃竄繼續咬她的速度。
手腳被老鼠咬得血肉模糊,再這麽咬下去。
她還沒有撐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會生生被老鼠咬死。
不行!
她不要留在這王府。
更不要死在這鼠缸中。
阿姒立即脫下穿在身上已經被老鼠咬得破破爛爛的外衫用火折子點燃。
外衫點燃之後,阿姒立即捉了一隻老鼠放在被點燃的外衫中。
“吱吱!”
被裹在火裏的老鼠開始在鼠缸裏四處亂竄。
周圍原本餓極想要吃阿姒血肉的老鼠,聞到自己同類被烤熟的香味開始在鼠缸裏追逐那隻包裹著火焰瘋狂逃竄的老鼠。
阿姒便靠著這樣的辦法撐過一炷香的時間,等到侍衛將她鼠缸撈出來之後,迎接她的則是蟒缸中的墨黑色大蟒。
阿姒被侍衛放蟒缸中,她立即取下自己用來束發的木簪。
借著月光,阿姒清晰地看到盤曲在蟒缸中的墨黑色大蟒有著她腰差不多粗。
蟒缸中,她的臉幾乎快貼到大蟒的鱗片上。
若是大蟒要纏住她的話,她唯一的辦法便是在大蟒纏住她之前,刺破大蟒的膽。
阿姒緊皺著眉卻發現大蟒泛著銀光的鱗片很是堅硬。
她用木簪用力戳下去,阿姒隻覺大蟒的鱗片沒有被戳破,她的木簪已斷。
“吱啦。”
就在阿姒被侍衛放入蟒缸中時,原本正在睡覺的大蟒驀地睜開眼,腦袋朝著阿姒所在的方向挪動。
月光下,阿姒瞪大眼睛看到朝她靠近的大蟒有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過去在家鄉,阿姒並非沒有見過大蟒。
可是像現在這般,鐵架銅皮,有著一雙嗜血紅眼,渾身散發出寒氣,就像是從地獄來的猛獸,阿姒還是第一次見。
在對上大蟒嗜血雙眼這一瞬間,阿姒甚至忘了呼吸,豆大的汗水從她額頭滾落。
大蟒將腦袋湊到她跟前。
阿姒的心一沉。
現在就算大蟒沒有張口,阿姒也能夠想象得出大蟒張開口的那一瞬間會是怎樣的恐怖。
“阿姒,如果你遇到自己無法製服,又極其危險的野獸。記著,不要跑,不要逃。你要假裝自己是一塊木頭。等野獸認定你是一塊木頭之後,野獸便會離開。”
麵對大蟒,幼時孔正削對她的話不由在她腦海中回響。
“嘶!”
阿姒瞪大眼睛看到大蟒將腦袋湊到她跟前吐了吐舌頭,裏麵鋒利如刀的牙依稀可見。
她手無縛雞之力。
而眼前的大蟒則是一口便能咬下她的手臂。
如果她要與眼前的大蟒搏鬥,她根本沒有勝算。
為今之計,她隻能假裝自己是一塊木頭。
“嘶嘶。”
隻見大蟒的頭湊得越來越近,阿姒額頭上的冷汗則越來越多。
她是一塊木頭。
為了不讓自己被眼前很有可能張口直接咬下她腦袋的大蟒嚇到,阿姒緊閉上雙眼,努力驅除自己內心的恐懼。
爹娘。
隻要想起爹娘,她便不會害怕。
阿姒不由去想就在花田發生地震的前一,爹爹不僅從山上打了野兔回來,還在給她和娘親各編了一個花環。
“我們的阿姒越來越漂亮,今後定能嫁得如意郎君。”
娘親聞言站在她身旁不由歎了聲氣。
“哎。我們的阿姒越來越漂亮,娘親卻越來越醜咯。”
“娘親胡!”
“娘子胡!”
她和爹爹的聲音同時響起。
娘親臉上的表情隨之一怔。
下一瞬,娘親如同銀鈴般的笑聲在她和爹爹耳邊響起。
“你們父女倆還真是默契。搶著的瞎話不帶臉紅的。”
“……”
“我們那裏有瞎話。”
“我們那裏有瞎話。”
聽到她和爹爹的聲音再次同時響起,娘親的笑聲越來越大。
她和爹爹無奈地對視一眼之後,也哈哈大笑起來。
那旁晚簡樸的房間內,充滿溫馨與歡聲笑語……
清朗的月光照入蟒缸內,沒有人看到蟒缸內極其詭異的一幕。
大蟒瞪大它血紅的眼將腦袋湊到阿姒跟前,而此刻緊閉著眼的阿姒臉上並無絲毫的懼意,她緊抿的唇角不由微揚起一抹弧度。
“主子,阿姒姑娘在蟒缸中並未遇到危險。”
藍丙站在宮生屋外道。
房間內,宮生並未點燈,聽到藍丙的話,宮生猛地的喝了口酒。
阿姒從蟒缸中被侍衛撈出來後,這才敢大口喘氣。
她終於挺過來了!
隻要最後在水缸中泡上一炷香的時間,她便能夠回到村子裏見到爹娘!
阿姒渾身發軟,卻催促站在她身旁的侍衛道:“放我水缸!”
阿姒當然知道宮生絕不可能放一缸的清水在裏麵。
就在她被放進水缸時,渾身上下傳來的痛楚讓阿姒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這是……
鹽水!
之前在鼠缸中時,她被老鼠咬得遍體鱗傷,現在被浸泡在鹽水之中,她的每一個傷口比之前被老鼠咬傷還要痛。
一個傷口就足以讓阿姒難以承受,更不用全身的傷。
好痛!
阿姒浸泡在鹽水中,蜷縮成一團,不斷發出痛苦的悶哼聲,直到被痛暈過去……
“我,我們這是要將她扔到哪裏?”
“王爺了,把她扔去亂葬崗。”
“這……不是還沒死嗎?”
“沒死就不能扔去亂葬崗?王爺扔就扔,你難道還想違抗王爺的話?”
迷蒙中,阿姒隱約聽到兩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