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相見不相識
顧司低頭看向她。
她的眼睛分明被顧司的墨鏡所擋住，但這一刻夏涼卻覺得顧司能夠透過墨鏡看到她的眼神。
“為什麽要來？”
顧司問。
為什麽要來參加張鹿的婚禮。
聽到顧司的話，夏涼哭笑不得地：“張鹿她算是我的朋友。”
她話音一落，車庫內再次變得安靜。
顧司深邃的目光緊鎖在她的雙眼上，仿佛她想要隱藏的所有心思都被顧司看穿。
夏涼再次微微皺了皺眉。
“放我下來。”
顧司沒動。
在沒有聽到令她滿意的答應之前，他是不會放夏涼下來。
顧司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耳邊響起。
“為什麽穿成這樣？”
聽到顧司的話，夏涼有些氣。
她要怎樣是她的事。
她是絕對不會，她之所以今會穿成這樣，打扮成這樣是因為他。
“答應我。”沒有等到夏涼的回答，顧司又，“今後不準在別人穿成這樣。”
夏涼：“……”
夏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要穿成怎樣，是她的自由。
隻是……
對上顧司深沉的目光，她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她眷戀的顧司的懷抱。
顧司要是再繼續這樣抱著她，等到顧司放開她之後，她隻會更加眷戀。
夏涼默了默：“好。”
她雖然也經常穿裙子，但卻是過膝長裙，像這樣的旗袍太容易走光，而且行動也不方便。
今如果不是顧司的話，她差點就要在眾人麵前走光。
這樣的裙子，她今後本來就沒打算再穿。
與此同時。
醫院門口，從出租車裏下來的nany心翼翼地攙扶著真正的江奕安。
“老大爺，你心台階。”
nany注意著前麵的台階，卻沒看到江奕安看向她複雜的目光。
耳邊響起江奕安沙啞的笑聲：“姑娘，我隻是額頭被腫，眼神還很好。”
nany：“呃……”
江奕安的話讓nany風情萬種的臉上流出一抹尷尬。
nany一手攙扶著江奕安，她用另一隻手撓了撓頭發：“老大爺，要不是你眼神不好，今我也不會不心開門撞到你額頭。”
因為老大爺眼神不好才會誤入女衛生間。
江奕安腳步一頓。
傻瓜。
他在心中又是一聲輕歎。
江奕安心中的這一聲傻瓜，就連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nany，還是在他自己。
看到江奕安臉上的神情微變，以為老大爺是不服老。
nany轉移話題問：“老大爺今怎麽會來參加婚禮？”
當然是為了來看你這個傻瓜。
江奕安卻是轉頭看向nany回答：“看來我的外甥。”
果然，眼前的大爺是江奕安的親戚。
都外甥像舅。
難怪一雙眼睛這麽像。
“老大爺，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突然撞到你，你現在還在看他們的婚禮。”
想到江奕安和張鹿結婚，nany話的聲音就像是哭。
觸及到nany眼中悲哀，緊攥著手用盡自己渾身的力氣強壓下自己想要將nany緊抱入懷中的衝動。
“傻姑娘。”江奕安用他另一隻手輕輕捏了捏nany寫滿悲傷的臉。
熟悉的動作讓轉瞬陷入悲傷的nany神情一怔。
當她抬起頭來看向江奕安時，江奕安一邊咳嗽，一邊對她：“都是我眼神不好的錯。”
呃……
老大爺這算是在用他的痛處在安慰她？
nany立即：“人老之後，身體總會出現毛病。好在大爺身體還不錯。”
身體不錯？
江奕安眼底劃過一抹無奈的笑。
就連自己老婆都忍不出他來。
現在，他的生命就像是一隻所剩無幾的殘燭。
江奕安一聲歎息：“人老了啊。每數著日子在活。”
nany卻不讚同。
她扶著江奕安搖了搖頭：“誰人老了才是數著日子在活。災人禍，誰又得清楚。所以……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在數著日子活。”
自從江奕安背叛她，她下狠心和江奕安離婚之後，她內心就生出活一算一的想法。
時間就像是被上帝放慢了一拍。
每一，在nany看來都變得極其漫長。
如果不是因為藕團，她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大概是因為她的話，大老爺看向的她目光變得深邃。
老大爺的目光直直盯著她。
她臉上沒有花，但老大爺就像是要在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姑娘。”
快要走到醫院急診室時，老大爺突然問：“你是我外甥的朋友？”
她的臉上出現不自然的表情。
老大爺的外甥就是江奕安。
她低下頭不去看老大爺的目光。
她：“算是吧。”
老大爺“恩”了一聲，用他看上去沒有臉蒼老，卻瘦如柴的手輕拍著她的手背慈愛地問她：“姑娘，現在結婚了嗎？”
呃……
看不出來，這老大爺還挺八卦的。
nany想了想：“我曾經有一段婚姻，但現在已經恢複單身。”
老大爺聲音低低地重複：“恢複單身……”
以為老大爺會因此覺得驚訝，但是nany卻發現老大爺異常平靜，仿佛剛才她隻是在，今氣很不錯。
也是。
活到老大爺這把年紀，什麽大風大浪他沒見過。
她不過是離婚而已。
老大爺抬頭看向她：“姑娘，我也單身很久了。”
老大爺完朝著她眨了眨眼。
她的話在老大爺預料之內，但是老大爺的話，卻在她預料之外。
那玩世不恭的模樣讓她忍不住笑出聲。
nany鮮豔欲滴的唇角揚起一抹久違的開心。
看到nany唇角的笑，江奕安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捏nany的臉。
江奕安：“你這姑娘笑起來挺好看的，平時就是要多笑。”
nany唇邊的笑微微一僵。
nany：“老大爺，你怎麽知道我平時很少笑？”
老大爺的話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老大爺：“看你的眼睛就知道。”
她的眼睛？
老大爺繼續：“你的眼睛會吞沒明媚的陽光。”
她的眼睛會吞沒明媚的陽光……
沒沒想到這老大爺不僅像個老頑童，而且還是一個文藝的老頑童。
去到急診室。
聽到醫生診斷老大爺隻是撞到頭，沒有大礙之後，她這才長鬆一口氣。
“姑娘。”
老大爺再次朝著她玩世不恭的眨了眨眼。
老大爺：“我都已經跟你了，我沒事。你看看你，非要題大做，耽誤你的時間。”
nany立即搖頭：“老大爺，你沒有耽誤我的時間。”
雖然撞傷老大爺不是件好事，她很自責。
但另一方麵，她也很慶幸。
慶幸因為遇到老大爺，擔心老大爺被她開門那一撞撞出腦震蕩。她的注意被轉移，那難以呼吸的痛被減輕。
nany：“老大爺，我很開心，今能夠遇到你。”
從醫院大門出來，老大爺目光深邃地看著她。
老大爺默了默：“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不開心的事？”
何止是不開心。
簡直是讓她快肝腸寸斷的事。
nany沒有否認。
她點了點頭：“恩。遇到了。”
隻要一想到江奕安，她心中的悲哀就會猶如潮水般湧來，讓她痛不欲生，難受至極。
她不由下意識緊了緊她扶著江奕安的手。
“咳咳。”
老大爺的輕咳聲在她耳邊響起，她回過神來看向老大爺有些蒼白的臉色。
老大爺：“姑娘，我的手臂怕是要被你掐青了。”
“啊！”
意識到自己剛才因為悲傷，自己狠狠掐了老大爺的手臂，她立即鬆開。
nany：“老大爺，對不起。我剛才……”
老大爺搖頭打斷她的話。
老大爺：“傻姑娘，不用對我對不起。人啊，總有難過到難以自控的時候。”
nany張了張口，沒有反駁老大爺的話。
nany默了默：“老大爺，也有過這樣的經曆？”
“傻姑娘，你看看我都一把年紀，雙腳都已經是踏入棺材中的人。什麽事情是老大爺我沒有經曆過的？”
nany望向老大爺蒼老的眼問：“最後……是時間治愈好它的嗎？”
老大爺：“心中的傷口，不是被時間所治愈好的。而是被其他人所治愈的。”
nany：“其他人？”
江奕安點了點頭：“沒錯。其他人。”
他將目光從nany精致寫滿詫然的臉上移開。
他繼續：“當其他人出現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在你心中孕育出的悲傷就會消失不見。”
當初，他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曾經求過顧司。
求顧司在替他隱瞞真相之外，還求顧司代替他去愛nany。
誰知顧司卻沒有絲毫猶豫地：“江奕安，我可以替你隱瞞真相。在nany脆弱需要關懷的時候照顧她。但是代替你去愛nany，不可能。我不是你，我隻是nany的朋友。”
“現在nany暫時住在你家。孤男寡女朝夕相處，也可能生出感情。”
那時聽到他的話，顧司一聲冷笑。
顧司：“如果我和nany能夠生出不一樣的感情。現在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而你的死活，nany不會難過。”
顧司得沒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顧司將這一切都看得太清楚。
顧司的理智讓他明白，顧司不是他要找的人。
似乎看穿他當時在想什麽，顧司：“江奕安，相信你比我更了解nany。”
沒錯。
nany是他的老婆。
他怎麽可能不了解她。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nany在喝醉酒之後給他打電話。
nany在電話裏除了要當麵將他狠狠罵一頓之外，還帶著哭腔難過地：“江奕安，為什麽你就像是被上帝種在我心中的一顆種子。我想努力把種子挖出來，你卻在我心裏生根發芽。追我的人不比追你的人少，也是能組團打本的。可我卻誰都看不上。帥氣的美國同學，我無法接受。儒雅的英國紳士，我沒法去愛。還有我的中國校友，他叫顧司，長得賊酷，是我學校的校草。我和他一起吃飯，泡圖書館。可是……他在我心中卻是沒有性別之分的朋友……”
“那要怎樣的男人才能代替我取代我在nany心中的位置？”
顧司卻告訴他：“不可能。江奕安，你要做的隻是讓nany徹徹底底對你失望。放棄對你的愛，不可能。”
失望不等於不愛。
但這些年來，江奕安一直在期待，期待nany能夠遇到一個能夠取代他的存在。
他甚至還刻意安排經過他慎重挑選的男人出現在nany身邊。
隻是nany卻從沒有在意過，心動過……
如果有人取代江奕安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就不會再悲傷難過？
那還不如給她來一杯忘情水更有效。
nany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老大爺，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家。”
nany纖細的手真挽著他的手，望向nany這張早就銘刻於他心中的臉，這個時候江奕安知道自己應該拒絕nany。
可是……
他卻又極度渴望著……
渴望nany能夠繼續挽著自己的手臂，繼續和自己話。
那怕是再多一秒的時間……
舍不得將自己的手從nany手中抽出來，江奕安報出一個地址。
nany站在醫院大門口招了出租車。
在去到老大爺家的路上，出於暫時想要忘掉江奕安的私心，nany不斷與老大爺有一處沒一處地嘮嗑。
nany：“老大爺，你現在和誰住在一起？”
江奕安：“一個人。”
nany：“好巧。我也是一個人。隻是……”
江奕安：“隻是什麽？”
nany默了默：“隻是老大爺一個人住的話，能夠照顧好自己？萬一出了什麽事情，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江奕安：“姑娘隻是你一個人住的話，你能照顧好自己？萬一出了什麽事情，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nany：“呃……老大爺，其實……”
江奕安：“其實什麽？”
nany：“其實我也不算一個人住。我還有一個女兒，隻是女兒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她外婆家。”
江奕安意味深長地“恩”了一聲。
江奕安隨即又：“姑娘，所以你大部分時間還是一個人住。”
“沒錯。”nany點了點頭，擔憂地，“但是，我能夠好好照顧我自己。”
江奕安不由在心裏搖頭歎氣。
為了寫學術論文，黑白顛倒，餓了就點外賣來吃。
有次甚至還因為血糖太低，暈倒在衛生間裏，要不是被他發現，她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這樣也算有好好地照顧自己？
江奕安毫不留情地戳破nany的謊言。
江奕安：“姑娘，你如果能夠照顧好你自己的話，我想你就不會將你的女兒送去她外婆那裏。”
nany：“……”
她能老年人在經過時光的淬煉之後就是人情練達麽？
太犀利了！
她無法反駁。
nany唇邊揚起一抹尷尬地笑：“老大爺，現在有一個很流行的詞……”
她的話還沒完，就聽到老大爺：“人艱不拆？”
“咳咳……”
老大爺竟然知道！
驚訝的nany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姑娘。”老大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大爺隻是看起來外表不如你年輕，不代表思想古板。”
老大爺完，又朝著她眨了眨眼，做出玩世不恭的表情。
在下狠心離開江奕安之後，nany覺得自己的時間被上帝放慢，但是現在和大老爺愉快地聊，時間仿佛又回到正常的節奏，甚至是被加快。
覺得和老大爺沒聊多久，就聽到前排的出租車司機提醒：“星月區到了。”
她和老大爺愉快的聊被打斷。
下了出租車之後，nany連忙繞過車尾，去到老大爺下車的方向。
“老大爺，我扶你。”
江奕安低著頭，當nany再次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時，nany沒有看到江奕安眼中的複雜。
“咦，怎麽會是在這裏……”
nany看向眼前的區目光一怔。
下一秒，她不由動作僵硬地轉頭看向她身後的區。
對於她身後的區，她再熟悉不過。
“姑娘，你怎麽了？”
聽到老大爺沙啞的聲音，nany再次轉頭看向老大爺。
nany用手指了指她身後的區。
nany：“老大爺，我……我就住你隔壁區。”
老大爺深邃的眼中劃過一抹笑。
江奕安刻意驚訝地問：“你住隔壁區？”
nany點頭如搗蒜：“看來我和老大爺還真是有緣。”
的確有緣。
不然，又怎麽可能和你這傻瓜成為夫妻。
發現老大爺呆望著她不話，nany將自己的手放在老大爺跟前揮了揮。
“老大爺，你在想什麽？”
江奕安回過神來，繼續努力讓自己笑顯得足夠蒼老。
他笑著：“我是在想，你和我住這麽近，今後你可以常來我家坐坐。”
老大爺的話在她預料之外，卻又在她預料之中。
她欣喜地看向老大爺蒼老的臉問：“老大爺，我真的可以常來嗎？”
真的忍不住想要再捏捏她的臉。
但江奕安卻忍住了。
江奕安點頭：“當然可以。”
nany：“太好了。”
nany唇角揚起風情萬種的淺笑。
這是他今第二次看到nany發直內心的笑。
今是“江奕安”的婚禮，以為她會撕心裂肺，悲傷流淚直到明。
沒想到，自己還能夠讓她開心的笑。
送老大爺回家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
老大爺給她倒了杯水，當nany接過水杯時，她的肚子突然響起鼓鳴。
nany看著老大爺家牆上的電子時鍾愣了愣。
她隨即將目光轉移到一臉慈愛看著她的老大爺臉上。
nany：“老大爺，你餓嗎？”
江奕安：“我還好。”
nany往自己腦門上用力拍了拍，看到江奕安心尖發顫。
江奕安：“不疼嗎？”
nany：“？”
對上nany疑惑的目光，江奕安伸手指了指了被nany拍紅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