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你再說一遍
回到潘府後,金蓮聽張媽杏兒吃了止瀉藥也沒有再上吐下瀉往茅房跑。
金蓮對張媽道:“張媽,你讓杏兒好好休息,今不許再下床。”
在聽到吩咐之後,張媽便離開了書房。
金蓮和之前一樣,將坐在窗邊的武植當做空氣,低頭看賬本。
“嘶。”
賬本沒看幾頁,金蓮便聽到武植發出的聲音。
“你……”
看到茶水灑到武植傷口上,金蓮連忙放下賬本,衝到武植跟前,緊皺著眉:“你現在受了傷,就不能心些?”
回應她的則是武植眼中的灼熱。
武植沉聲道:“你在擔心我?”
“我……”金蓮下意識想要否認,卻又轉瞬想到自己否認話隻會越描越黑,她道,“恩。”
在武植眼中,即便是泰山壓頂,他亦是不動聲色。
而現在僅僅隻是金蓮一個“恩”字,武植心中卻是掀起萬千波瀾。
看來他的苦肉計很是成功!
然而就在武植心中竊喜時,他卻聽金蓮道:“你因我而受傷,所以我自然在意你的傷。”
武植眼中的笑轉瞬凝結。
前一瞬間,黑市老板臉上的笑就像是看到上掉錢一樣開心,而現在黑市老板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上下刀子一樣凝重。
如果不是她緊抿著唇,她恐怕自己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金蓮連忙拿開武植還端在手上的茶盞,心翼翼解開綁在傷口上的布條。
傷口周圍的肌膚已經被燙紅,更不用傷口的地方。金蓮從衣袖中拿出金瘡藥心翼翼地重新抹在傷口處。
就在這時,她的腦門上響起武植的聲音。
“我隻是想喝茶而已。”
金蓮所以的注意力皆在為武植處理傷口上,聽到武植的話,金蓮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想要喝茶,你可以告訴我,我喂你喝。”
金蓮沒有看到此時武植眼中劃過一抹就像狐狸般促狹的笑。
武植道:“好。那從今日起,我想喝茶,便告訴你。”
金蓮:“……”
金蓮這才察覺出哪裏不對,但為時已晚。
金蓮想要改口,讓家丁伺候他喝茶,卻聽武植又道:“蓮兒,這兩年我並不在清河縣。”
武植的話令金蓮手中動作一頓。
金蓮低著頭,武植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
書房內轉而變得安靜,就在這時金蓮一聲輕笑。
金蓮抬頭看向他,她的眼中是風輕雲淡的笑:“這與我何關?”
望向金蓮眼底的笑,武植一怔。
盯著金蓮眼底的笑,武植逐字道:“你在生氣。”
“是嗎?”金蓮挑了挑眉問,“你從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她正在為黑市老板上藥,下一瞬他的手被黑市老板緊握住,在她詫然的目光下她的手被黑市老板放在了胸上。黑市老板聲音低沉:“從這裏看出來的。”
“你……”
剛才被茶水燙傷了手,黑市老板這一動,他手上的傷口再次裂開,殷紅的鮮血從他白皙的手背劃過,滴落在他的衣衫上。
“你快放手!”
金蓮緊皺著眉,然而黑市老板卻沒有半點放手的意思,她再一次聽黑市老板道:“蓮兒,嫁給我。”
這一次金蓮沒有立即拒絕他,這讓武植從心中生出一絲希望。
武植緊了緊握住她的手又道:“蓮兒,這兩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這兩年來,雖他人在汴京,可他的心卻是留在了清河縣,留在了金蓮身邊。
馬公公告訴他,就連他做夢也在喚金蓮的名字。
從什麽時候,他愛這個女人看到骨子裏去了?
武植不止一次想過這。
曉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金蓮清晰地從武植眼中看到比烈日更加灼熱的深情。
這段時間,武植一直霸道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如果他想要強要她,她也拒絕不了。
可是他卻沒有。
而現在,他竟然還用苦肉計博取她的同情。
他們四目相對。
良久,金蓮一聲輕歎道:“錯過便是錯過。”
他心中的那一絲希望又因為金蓮的話而再次破碎。
在金蓮詫然的目光下,她看到黑市老板突然一笑。
黑市老板的笑並非是嘲諷的笑,抑或是冷笑。他笑得很是……溫柔?
沒錯。
是溫柔的笑。
金蓮眼中的詫然更甚。
黑市老板:“就是因為過去錯過,所以現在我不能再錯。”
黑市老板話音一落,她尚未反應過來,便有一抹微涼柔軟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砰砰,砰砰。
金蓮聽到她心髒劇烈的跳動聲。
想要推開武植,然而武植卻在她動作之前,雙唇從她唇上抽離。
金蓮瞪大眼睛,而坐在她跟前的男人就像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看向自己的手背,風輕雲淡地:“還在流血。”
金蓮:“……”
正在努力組織語言想要拒絕黑市老板的她注意力轉瞬被黑市老板給帶走。
她慌忙為武植止血,等她為武植包紮好傷口後,卻聽武植道:“口渴。”
金蓮:“……”
桌上的茶已經涼了,她道:“等著。”
武植:“好。”
張媽並非像杏兒那般是她的貼身丫鬟,去哪裏都跟著她。金蓮走出門想要讓杏兒給自己端熱茶來,看到空空蕩蕩的門口,剛才被黑市老板吻懵的她這才反應過來。
“杏兒吃壞肚子,現在還躺著。”金蓮自言自語地完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內,武植低著頭看向自己再次被金蓮已經包紮好的手背。
此時他眼中的溫柔轉而被一抹犀利的寒光所取代。
“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藏?”武植沉聲道。
屋頂上的男人聞言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之前他一路跟蹤武植與金蓮回到潘府,武植並沒有發現他的行蹤,直到剛才武植吻金蓮的那一瞬,躲在屋頂上偷看的他呼吸一變,被武植所察覺到。
看來武植不僅解了毒,而且武功也恢複如從前。
不對。
武植現在的武功更在過去之上。
書房屋頂的琉璃瓦已經被他悄無聲息的合上。武植分明看不到他,但他卻感覺到仿佛有一道了冷森的目光透過琉璃瓦朝他看來。
該死!
西門暗自低罵了一聲,隨即運氣輕功消失在書房房頂。
金蓮在去廚房找張媽端熱茶之後,沒有立即回書房。
眼不見為淨。
雖然隻是暫時的眼不見為淨,她也想要。
“杏兒?”
金蓮去到杏兒房中,發現臉色蒼白的杏兒呆望著房梁,不知其在想什麽,臉色流露出痛苦之色。
以為是杏兒吃壞肚子,現在肚子還在絞痛中。
隔著被子,金蓮隨即將自己的手放在杏兒的肚子上。金蓮輕柔地為杏兒揉著肚子。
以前她鬧肚子的時候,杏兒也是這樣為她揉肚子的。
就在她準備問杏兒這樣會不會舒服些時,杏兒驚詫的臉上流露出詫然。
杏兒:“姐,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金蓮見杏兒驚詫地看著自己忍不住一聲輕笑:“杏兒,我都已經在房間裏呆了這麽久,你才發現我在?”
杏兒一怔,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方才,她是在想腹中孩子的事。原本她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打掉腹中這孩子。但就在剛才金蓮將手放在她肚子上的這一瞬,她靈光一閃。
如果……她能夠將武大哥灌醉,然後和武大哥發生關係的話,她腹中的孩子順理成章就成為了武大哥的。
強行壓下心中的喜悅,杏兒看向為她揉著肚子笑著問她是不是肚子還痛的金蓮道:“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言下之意,武大哥他沒有跟著來?
金蓮又怎麽會不知道杏兒在在意什麽。金蓮沒有回答她,而是又問:“肚子還痛嗎?”
誰知杏兒竟然固執起來,杏兒繼續問:“姐,你把武大哥丟在了書房?”
她是變相將武植丟在了書房沒錯。
金蓮默了默道:“杏兒,你該對他死心。”
杏兒一怔,眼中轉瞬騰起一抹怒:“姐,為什麽?既然不願意和武大哥在一起,你為什麽不願意將武大哥給我。”
聽到杏兒的話,金蓮哭笑不得地:“杏兒,武大郎他是人不是東西,並非我想給你,他便是你的。”
杏兒一聲冷笑:“並非你想給我,他便是我的?兩年前,如果不是你的話,武大哥便是我的。是你霸占了我的武大哥。現在你不喜歡他,便應該拒絕他,讓他徹底對你死心。這樣的話,我便有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看到杏兒眼中流露出的不甘與怨憤,金蓮為杏兒揉肚子的手一頓。
沒想到與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杏兒竟會如此想自己,金蓮:“你什麽?”
現在她要做的便是讓金蓮放棄武大哥,杏兒又道:“姐,如今的你並不在意你的名聲。武大哥便真的不在意嗎?你這樣做很是自私。不僅毀了我,還毀了武大哥。”
金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房間的。
她不僅毀了杏兒,還毀了武大郎?
金蓮呆坐在窗邊,望著邊漸漸西沉的落日,直到耳邊響起黑市老板低沉的聲音,她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冷著臉站在自己跟前的黑市老板。
“我的茶呢……”
他等著她喂他喝茶,張媽將熱茶拿進書房,他等了她整整兩個時辰,她竟沒回書房。
武植本在生氣,然而觸及到金蓮眼中的無助時,武植神情一怔,隻聽金蓮道:“武大郎他在哪裏?”
全然沒料到金蓮竟會突然有此一問。
他便在她的眼前,隻是她不知道,武大郎是他,植老也是他而已。
武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道:“武大郎早就已經離開了清河縣。”
金蓮卻是道:“把他找回來。”
武植想要拒絕,卻又聽金蓮道:“把他找回來,我便嫁你。”
金蓮看到站在她麵前的黑市老板又是一怔,見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她繼續:“杏兒對武大郎一見傾心。武大郎被你送走之後,我以為杏兒對武大郎的感情漸漸淡去。然而現在看來……是杏兒將她對武大郎的感情隱藏太深,以至於我根本不曾發現武大郎已經成了她執念。”
她正在認真地與黑市老板杏兒對武大郎的感情,不想她卻聽黑市老板道:“蓮兒,我亦是對你一見傾心。不知從何時起,你已經成了我的執念。”
不知何時起,她成了他的執念?
金蓮緊抿了抿唇,她沒有告訴眼前的男人,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總是會在發呆的時候想起他。
一個頂著武大郎容貌從未見過他真容,甚至不知道他真名的男人。
在今日杏兒怨憤找她要武大郎之前,她從未想過再嫁給他人。但是今日,她決定。
金蓮再將她剛才的話重複道:“把武大郎找回來,我便嫁你。”
黑市老板眸光深邃地看著她:“就因為杏兒?就因為杏兒,你決定嫁給我?”
此刻看到金蓮認真地低頭,武植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
見黑市老板沉默不語,金蓮皺了皺眉,她隨即質問道:“兩年前,你到底將武大郎怎麽了?”
此刻她到底是在擔心杏兒嫁不了武大郎,還是在擔憂武大郎?
眼前目光灼灼望著她的男人一聲冷笑,他道:“武大郎已經死了。”
金蓮腦中一聲嗡響。
她雙腿一軟,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她坐著,她已經跌坐在了地上。
金蓮:“你什麽?”
武植冷聲重複道:“武大郎他已經死了。”
金蓮:“你殺了武大郎?”
因她要讓他嫁給杏兒,所以真正“殺”死武大郎的人是她。
黑市老板轉瞬將他陰沉的臉湊到她跟前,他道:“隻有他死,我才能成為真正的武大郎。”
金蓮瞪大眼睛望向頂著武大郎麵容近在咫尺的男人。
兩年前,在她去找黑市老板的時候,她便已經知道黑市老板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但是現在,當她聽到黑市老板親口他殺了武大郎時,她竟覺得仿佛有人狠狠捏住她的心髒,她是在恐懼更是在難過。
金蓮嫵媚的眼中轉瞬騰起水汽:“你永遠也成為不了真正的武大郎。”
麵色陰沉的武植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嗎?”
他話音一落,扼住金蓮顫抖地下巴:“蓮兒,我現在已經是他。當然,我不介意同時娶你和你那丫鬟……”
啪的一聲脆響在房間裏響起。
金蓮幾乎用盡她所有的力氣狠狠一巴掌扇在武植的臉上。
“滾!”
金蓮厲聲朝著武植喊道。
武植冷峻的臉上轉瞬浮出一隻紅掌印。
武植:“滾?現在我就是武大郎,武大郎就是我。睡了你,還是睡了你那丫鬟。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如果剛才黑市老板告訴她,他殺了武大郎已經是對她而言就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刺入她胸口的話,那麽現在黑市老板的話,就像是讓她萬箭穿心。
前一刻,他還她是他的執念。這一刻,他便他要娶她和杏兒。
心痛。
真的很痛。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她當初就算眼睜睜看到潘家毀在她的手上,她也不會去找他。
又是一聲脆響。
金蓮再次用盡全力一耳光扇在武植臉上。
武植另一邊白皙的臉隨之浮現出紅掌印。
他目光陰沉地看向眼前刪他耳光的女人,低啞的聲音就像是隨時準備發狂的野獸:“我最後問一次,睡你,還是睡你的丫鬟?”
“混蛋!”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殺了眼前這男人。
可是……
現在的她卻是別無選擇。
這兩年來,黑市的勢力並沒有因為他不在清河縣而漸漸變弱。相反,黑市的勢力比兩年前變得更加穩固。
她潘家的勢力在明,黑市的勢力在暗處。井水不犯河水,這兩年來,她沒有作出任何挑釁黑市勢力的舉動,就連試探都沒有。
不想兩年後,黑市老板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那日如果沒有他就她的話,她很有可能溺死在水中。
現在潘家還在,她還在,便是因為眼前這男人曾經出手相助。
用這樣的方式,將她欠他的,還給他也好。
他不過是在氣頭上才會出狠話。曾經,他的眼中沒有其他女人,在遇見她之後,他的眼中就隻有她一個女人。
看到金蓮噙著眼淚看著自己,武植便開始後悔剛才自己出那番作死的話。
嘶啦。
隻見坐在位子上的金蓮轉瞬退去她穿在身上的衣衫。
此刻她抬頭看向武植,一雙嫵媚的眼中無悲無喜:“這就是我的答案。睡了我,從此你我兩不相欠,永不再見。”
他心中的怒火稍減,不想這女人盡出如此狠絕的話來。那漸消的怒火瞬間在武植心中蔓延。
武植深邃的眼布滿血絲:“你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