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6章)
周末,桂卿又有個很重要的大材料需要加班處理,而且需要的參考資料比較多,於是他悄悄地來到了單位準備全力奮戰一上午搞完它,結果推開門一看意外地發現蘇慶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辦公室了。他張口一問,原來蘇慶豐是來把以前不完整的《水利簡報》補充齊全的,好讓他以後參考著使用。他由此一下子就對蘇慶豐更加刮目相看了,心裏湧動著說不出的濃厚感激之情。正常情況下那些過去的簡報缺了就缺了,少了就少了,除了被動地熱衷於寫材料的人誰有那個閑工夫去看這些玩意啊。但是蘇慶豐竟然能心細和善良到這種叫人不得不讚歎的程度,怕他翻看和借鑒往年的簡報時有欠缺的部分,所以才特地利用周末時間來補上的,真是太讓他感動了。
“這些簡報的草稿我還都留著呢,”蘇慶豐淳樸地笑道,當然還有些不好意思,想來是因為沒想到桂卿會來加班,“別人手裏也沒有,我費點勁抽空把他們補齊,這樣的話你就能好好地參考和利用了。”
“兄弟,哥教你一個寫材料的孬辦法,”稍後他又略顯神秘地傳授了一點工作技巧,頗有點賣一贈一的喜劇意味,“其實有很多簡報你隻要改改日期差不多就能用,根本不用太費腦子的,因為有很多事情是重複的,年年都類似,並沒有什麽新東西。”
“當然了,”他又稍顯尷尬地笑道,真是罕見的實誠人,“這個辦法不到忙得實在打不開陣的時候,還是不用為好。”
桂卿感激得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隻能咬住牙使勁地點了點頭,他覺得彼此互相信任的人根本不需要太多華麗的言語去刻意解釋和說明什麽,一切的一切都隨緣就行了,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交,盡管他並不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合格的謙謙君子。
“嗨,其實這也沒什麽嘛,”他趁機又簡要地提了一下劉寶庫對加班餐的意見,蘇慶豐很無所謂地笑道,“隨便他怎麽說好了,反正最後他還是得給報銷。我又沒因私吃飯,我都是為了公家加班才吃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你和我不一樣,你現在還年輕,又是剛來的,最好不要簽字去吃那個加班餐,免得惹老劉打嚏噴。”
“我從來沒吃過加班餐,”桂卿連忙解釋道,好像就怕被旁人誤會他假公濟私貪小便宜了,盡管他也知道蘇慶豐是肯定不會誤會他的,人家可是個光明磊落、樸素坦誠的人,“平時有活的話我要麽是在會議室裏閉關快寫,要麽是晚上回家寫,要是再忙的話就星期六星期天來單位加班寫,反正我從來沒吃過單位的加班餐,而且也沒有任何人給我說過吃加班餐這回事,我甚至連想都沒想這個事。”
“哼,我就知道老劉這家夥不會主動給你提讓你吃加班餐的事情,他就是這個德性!”蘇慶豐直接冷笑道,仿佛已經看透了老劉身上有幾根骨頭和幾兩肉了,“其實你要是中午或者晚上加班的話,是完全可以吃加班餐的,隻是這家夥有意不提這事,所以你也就隻能自己想辦法克服一下困難了。”
“人啊,有時候吃點苦或者吃點虧說起來也是件好事,”他借機感慨了一下,算是很難得地放鬆了一回,“什麽事也不要太過計較了,我覺得那樣的人無論到什麽時候都沒什麽狗出息頭。”
“是啊,以前上學的時候再苦再累,”桂卿憨厚地笑道,嘴裏說的卻趕不上心裏想的,盡管蘇慶豐也非常理解他的心情,但有些話他還是想親口說出來方才覺得心安,“不都是吃自己的嘛,現在怎麽說也比上學時候條件要好吧,至少還有工資可拿,一個人用那麽大一張桌子,電話隨便打,反正公家的活又不白幹……”
“另外一點就是,我這個人也不在乎這些事,什麽吃虧賺巧的,也就是那麽回事罷了,是吧?”他又大度地說道。
蘇慶豐站起身來拍了拍桂卿的肩膀,沒再多言語,以示夠味。
桂卿突然發現蘇慶豐的腳似乎有些瘸,便問他怎麽回事。蘇慶豐笑著說他在家幹活時不小心把腳崴了,也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走路不大方便而已。桂卿便說自己家裏正好有活筋條,周一上班的時候就可以帶過來,趁給東院送材料的時候順便捎給他,讓他好燙腳用,據說效果很好。蘇慶豐就笑笑說行,那太好了,我先謝謝你了。中午的時候蘇慶豐便補齊了缺的簡報,桂卿也幹完了自己的活,兩人便分手了。因為桂卿家裏還有別的事,所以兩人就沒在一起吃飯,本來他是有心情要請的。
周一的時候,桂卿把從家裏掰下來的新鮮活筋條抽空給在東院上班的蘇慶豐送去了。蘇慶豐所在的某活動辦公室屬於東院××部臨時成立的機構,就在××部的一間大屋裏辦公。桂卿在東院大樓的走廊裏碰巧看見了時為俊,就連忙熱情地給人家打招呼,並順嘴問他來幹嘛了。時為俊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沒和他多說一句話,接著扭身就上樓去了,好像壓根就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
桂卿回到單位後才從別人嘴裏偶然知道,原來上次是蘇慶豐走了時為俊來了,而這次是王繼秋來了時為俊走了,而且時為俊這次去的單位是東院×辦,不過這回不是一般的借調,而是正式把手續辦過去了。單位裏的人包括薑月照和劉寶庫在內都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也都不知道時為俊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不過大家都是多年修煉的老蚰子了,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多了去了,誰知道哪塊雲彩會下雨,哪塊牛糞會發熱啊?桂卿當然更不在意這些人事方麵的變動了,就仿佛是個局外人一樣,其實他就是個標準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