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80章)
正聽呂翔宇大快朵頤地說著呢,桂卿忽然看見門外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去,同時還伴隨著一路熟悉的歡聲笑語。那個人正是蘇慶豐,他應該是被安排在了另外一個比較遠點的房間。桂卿見狀丟下這邊趕緊跑出去,在走廊裏對著蘇慶豐的背影很親切地喊了一聲“蘇哥”。蘇慶豐聞言馬上轉過身來,欣喜地跑過來和桂卿握手並寒暄。桂卿本來打算像別人一樣喊其一聲“蘇××”的,但是脫口而出的卻是個不倫不類的“蘇哥”,為此他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人家蘇慶豐對此卻毫不在意,依然非常熱乎地和他聊天,還不停地問長問短並隨口說上幾句關心的話,簡直像個沒腦子的人,老好人大概都是這樣的表現。
“哎,怎麽沒見時為俊啊?”桂卿看到蘇慶豐來喝喜酒,腦子裏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時為俊這家夥,傻得和蘇慶豐一樣,於是他一時犯暈竟然張口問起這個來,“他好像應該來的——”
話剛說完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此刻已經沒法挽回了,隻能任由對方去誤會了,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噢,我也沒見他,可能他不知道朱正文小兄弟的事吧?”蘇慶豐並沒有像桂卿擔心的那樣多想什麽,而是非常大方地說道,一臉和煦的陽光與溫暖的春風,讓人看著就挺舒心的,“或者也可能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急著要辦,所以撈不著親自過來,他的事整天都多得要命,不是這個就是那個,對他來講這也很正常。”
“你也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大日子,”他一直都有些娘娘們們地絮叨著,看來一時半會也沒什麽要緊的事要辦,“結婚的人特別多,有的人一天都能攤上好幾個場。你就像我吧,晚上我還得去參加縣婦聯那邊康麗萍的喜宴呢。”
“哎,康麗萍,我覺得你應該認識她呀,”他熱心地說道,“就是上次咱一塊喝酒你見到的那個女的,很瀟灑很有風度的那個。”
“噢,認識,認識,這哪能忘了啊?”桂卿連忙恭恭敬敬地回應道,同時看到對方的臉上有些著急忙慌的的神色,於是就抓緊時間又問了句相對正經點的話,雖然他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蘇哥,你在文井鎮那邊幹得怎麽樣,還算過癮吧?”
“什麽,過癮?”蘇慶豐對這個詞先是感到有些吃驚,繼而又轉轉眼珠子晃晃腦袋笑道,“啊,那是相當的過癮啊!”
“好家夥,這天天忙得我呀,都快成陀螺了。”一旦明白過來之後,剩下的話就好說了,“我原來整天覺得咱單位的材料就夠多的了,沒想到這到了鄉鎮之後,我的個老天爺,要寫的材料比原來還多呢。上邊千條線,下邊一根針嘛,上邊一句話,下邊跑斷腿。”
“唉,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他有點搖騷地說道,心中當然還是感覺非常甜蜜的。
“哎呦,你現在都是副××了,怎麽著也是個官啊,難道你還要親自寫材料嗎?”桂卿明知故問道,當然也是真的有些不解。
“唉,兄弟,你是不知道這裏邊的情況啊,”蘇慶豐非常直爽地感歎道,還是原來的老樣子,還是熟悉的配方和味道,熱情又親切,一點也沒有距離感,“我原來也是這樣想的,誰知道去了之後才知道鎮上研究室的大筆杆子寫手們主要是給一二把手寫材料的,大多數副職一般都撈不著享受這個待遇,而其他那些跟著學活或者打閑雜的人寫得又不行,水平還有待提高,也很難達到一定的要求。”
“還有一點,”他緩了口氣後說道,其實是在變相地表揚自己有能耐,而不像一些根本就拿不動筆杆子的人那樣無能或無恥,“在原來的單位我整天寫材料都寫習慣了,他們給我寫的東西有時候我還相不中呢,所以幹脆就親自動手寫了,也省得再麻煩他們了,因為有些情況畢竟還是我自己更熟悉一些。”
“當然了,作為三把手的副××,我要是板起臉來硬壓著他們寫,他們肯定也得給我寫,不過那樣又有什麽意思呢?”他又稍顯得意地說道,既想顯示自己有一定的地位,說話有分量,又想顯示自己喜歡搞以德服人那一套,“說句冒高的話,咱又不是寫不出來,另外咱也不是那種喜歡硬壓別人的人啊,對吧,兄弟?”
“所以我的原則就是,”他微笑著說道,倒也不是自我標榜,他確實就是這樣的好人,“能麻煩自己的事絕不麻煩別人,能難為自己的事絕不難為別人,不管是對上級還是對下級,我都是這樣,一律平等,我最煩那些仗勢欺人或壓人的人了,老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蘇哥你說得很對,不過我怎麽老是感覺鄉鎮的那些實權人物一個個的都牛皮哄哄的,很有派頭呢?”盡管桂卿非常真誠地這樣說著,但是他的語氣在無形之中還是帶著一點巴結和奉承的味道,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到自己身上的這個細微變化,“好像這些人當中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沒有一個是瓤茬子,沒有一個是吃閑飯的。可是具體到你身上我卻一點都看不到他們那些人的影子,你和他們好像也不是一溜人。”
“你說,是不是因為咱們之間比較熟悉的緣故,所以我才有這種感覺的?”他笑著問道,心中甚是溫熱,“你看看,你居然連材料都要親自寫,可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啊。”
“其實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嘛,”蘇慶豐笑著解釋道,以盡量化解桂卿身上那種輕微的緊張狀態,他總是這樣善解人意的,“盡管我這個副××說起來也不算個什麽了不起的職位。”
“這個所謂的架子,”他直抒胸臆地議論道,“所謂的威風和派頭,那都是有些人自己擺出來的,當然也是他身邊那些溜須拍馬的人給捧出來的,更是上邊更大的人物給慢慢地熏陶出來和傳染過來的。”
“嗯,其實說到底都有什麽了不起的啊?”他隨即冷笑道,幾乎和桂卿是一個鼻眼子出氣的,“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不都是一天吃三頓飯嗎?有什麽可傲的,又有什麽可搖騷的?”
“反正我是覺得吧,”他極為坦承地說道,“在別人跟前裝腔作勢和拿把捏把的行為很不好,我是從心裏就沒把我這個副××太當回事。隻要咱認認真真地踏踏實實地幹好本職工作,不犯什麽大的錯誤,沒有什麽大毛病就行了,沒事擺那個熊譜,要那個熊味的有什麽×意思啊?你說是不是,兄弟?”
桂卿連忙點頭稱是,並覺得這話挺對自己的胃口。
“有個順口溜我感覺說得挺不錯的,就說給你聽聽吧,”蘇慶豐又眯起眼睛開口道,看來他確實喜歡拿自己開玩笑,也愛在熟悉的人跟前稍微賣弄一下,“叫張××挖溝李××埋,王××上任又重新來。人人都以為自己挺牛×,其實多是尿尿和泥玩。”
“所以說這個人啊,”桂卿也跟著拽道,他也愛在熟悉的人跟前稍微賣弄一下,還是覺得彼此之間擔待事的緣故,“既不能太拿自己不當回事,從而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讓別人看不起,也不能太拿自己當回事,從而整天搞得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總之就是要把握好一個度,而這個度通常又很難把握……。”
隨後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別的事情,蘇慶豐就被別人給叫走了,並且他臨走時還不忘回頭大聲地說著:“好兄弟,有空我再請你啊,咱哥倆一定好好地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