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90章)
“是啊,這都是吃慣的食和幹慣的事,”呂翔宇繼續罵道,情緒越來越激動了,逐漸偏離了中年人特有的沉穩和大度之態,“有些人一回不拿就心難受,百爪撓心的比死爹了都痛苦。”
“當然了,我不是說的全部,不是指所有的人,”他又有點著急地撇清責任道,好像有誰要對他上綱上線似的,或者是對桂卿不放心,怕他今後把這個話給傳出去,從而造成不好的影響,“而是說的為數不多的極個別的人,因為總體上來講大形勢應該說還是比較好的,這一點我們一定要看到,也必須得承認才行。”
“你別看個別的×××那個小肚子吃得挺挺的,”他隨即又別出心裁地糟蹋道,語言確實較為傳神,“就和懷孕好幾個月似的,其實都是一肚子的青苔屎,裏邊根本就沒有一點真東西,至於怎麽紮紮實實地幹好業務了,怎麽認認真真地寫好材料了這些事,你問問他們都懂個狗屁啊,還不是在那裏混吃等死啊,而且還手長的要命!”
聽到呂翔宇牢騷滿腹地這樣講,桂卿突然卸掉了此前對於他的某些謹慎和敬畏的心理,消除了不少原本也不是特別清晰和明確的距離感。雖然他也清醒地認為這種做法未免不隱藏著一定的風險,但還是在聽了對方的一番慷慨陳詞之後慢慢地放鬆了對自己的部分要求。從某種程度上講他也必須要表現出主動附和與接近的姿態,才能和對方透露出來的東西相匹配,不然的話他就會覺得辜負了人家的信任和看重,盡管他並不需要這種不請自來的信任和看重。其實從內心來講他並不想得罪任何人,一點都不想,所以他現在必須得非常認真地聽才行,無論他在內心深處是否讚同他所聽到的這些話,因為此時他別無選擇。這既是一道無形的枷鎖,更是一種難言的苦痛,他還沒想好怎麽來對付它呢,就這麽直愣愣地迎了上去。
“哎,對了,小張,你這一陣子領信息費了嗎?”呂翔宇在大義凜然地抱怨過之後突然把話題輕輕地一轉,說起了另外一個事。
“什麽信息費?”桂卿問,看起來一臉的茫然。
“噢,你還不知道嗎?”呂翔宇表情誇張地問道。
“不知道。”桂卿如實地回道。
“咳,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呂翔宇又鬆了一口氣後說道,此時的他竟然有點吞吞吐吐和遮遮掩掩的意思了,顯得不是多實在,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剛才那麽直爽和痛快了。
“就是以前蘇慶豐在這裏幹的時候,”他沉思了一會後又板著臉直接說道,還是打算以真誠的麵目示人,“局裏每年都會根據兩辦和市局采用信息的情況,還有在外邊發表的稿件數量,發放一定數額的獎金,反正是級別不同計分也不一樣。”
“每年光這一塊,蘇慶豐就能領不少錢呢。”他羨慕地說道,這個羨慕之情當然主要是演給桂卿看的。
“是嗎,還有這事?”桂卿道,他的血壓升高了不少。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情況啊!”呂翔宇有些惋惜和無奈地說道,看著也像是在煽風點火,希望桂卿借機鬧點事玩玩,“那個,你可以去文件櫃裏找找以前的舊文件,說不定還能找得到呢,上麵說得都很清楚,什麽樣的稿件被什麽樣的部門和單位采用了獎勵多少錢,標準上麵肯定都有,分好幾檔呢。”
“噢,對了,”他又提到另外一個情況,顯得非常好心,“這個文件老劉那裏肯定有,當時製定的時候他也參與了。不過他這家夥不一定會拿給你看,因為多少年了他一直都嫉妒蘇慶豐領的那些錢。他這黃子自己沒本事寫,結果還喜歡在一邊眼紅,真是的!”
“要是按條獎勵的話那掙的都是辛苦錢,他又嫉妒什麽的?”桂卿本能地辯解道,像是在和誰在吵架的樣子,“要是他想領的話,他自己多寫幾條,多報幾條就是了,何必眼紅別人呢。”
“所以說問題就在這裏了,”呂翔宇指指點點地歎道,下棋的勁頭也跟著減弱了不少,大概是因為腦子不夠用的,“有些人自己不想寫,或者沒本事寫,末了還眼紅別人領錢,這個確實有意思。”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心眼公道的人呀?”他又有點莫名其妙地感慨道,“誰不是看著別人過得好就眼紅呀,很多時候隻是嘴上不說罷了,其實心裏都難受著呢。”
“嗯,好像是沒有幾個,”桂卿附和道,盡管他對此並不是十分讚同,“尤其是特別公道的那種人,現實中更是特別稀罕。”
“哎,對了,小張,我怎麽也沒見你吃過幾回加班餐啊?”呂翔宇又問道,今天他的話總是讓桂卿感覺吃驚不小。
“噢,平時有活的話我一般都是硬擠時間往前趕趕,實在忙不開了就拿回家幹,”桂卿有些尷尬地笑著解釋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因為這個事給對方留下了什麽印象,“因為我老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吃加班餐,那樣的話搞得好像我有多忙似的,影響恐怕不好。”
“再說了,俗話說一人為私,二人為公嘛,我一個人加班,誰能給我證明啊?”他又補充道,“我又不想讓別人說閑話。”
“你那才憨唻,你給公家出力幹活加班加點的,為什麽就不能吃頓加班餐?”呂翔宇立即打抱不平道,看著就和多仗義似的,好像他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事才喊桂卿下棋的,“你又不是為你自己幹活,你正常地吃幾頓工作餐誰敢說你什麽?”
“再說了,你一個人就算放開量地使勁吃,那又能吃多少啊?”他隨後怨聲怨氣地補充道,搞得桂卿聽後很是感動,“說句難聽話,你就是吃十頓,恐怕都不夠薑局長的一瓶酒錢。”
“理是那個理,這個不假,可我還是覺得不吃的好。”桂卿頗為迂腐地回道,這話可能會讓呂翔宇不高興,他也想到這一點了。
“不吃,那是你的境界高!”呂翔宇瞪著充血的眼不無諷刺地說道,有一瞬間似乎把桂卿當成了阿鬥。
桂卿無語,頓時嘴拙了不少。
“唉,你省,你那是給誰省的呀?”呂翔宇隨即又問。
“行,公家的飯嘛,多吃一頓少吃一頓的,其實也無所謂的。”桂卿尷尬地笑道,此刻他隻好顯得大度了。
呂翔宇見狀便不再言語了。
他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之後,又用右手的棋子不斷地砸著左手的棋子,眼睛定定地盯著那個差不多變得光溜溜的棋盤,仔細地盤算著如何挽救即將輸掉的局勢。如此輕易地就敗給了一個年紀輕輕的臭棋簍子,這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覺得很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