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第16章)
“理是那個理,這話不假,不過人家嘴大,咱說不過人家呀,要不然他也不至於在咱跟前這麽搖騷吧。”桂卿雖然聽著渠玉晶罵得很是過癮,仿佛是在給自己報仇一樣,但還是覺得有義務勸慰她一下,以緩解緩解對方的激動情緒,畢竟人家也是為了他出氣才肯這樣說的。
“唉,你這個人啊,”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來,如同相知多年的老朋友,其關切之情顯而易見,“各方麵都很優秀,就是有一個大毛病總是改不了,那就是太老實了,太實誠了。”
“你要知道,”她有些苦口婆心地繼續講道,“無論到哪裏,老實人總是要被人欺負的。正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柿子淨挑軟的捏,這個社會誰不是看人下菜啊?”
“除了那些道德水平很高的人之外。”她頓了頓又道。
“你看,你看,你又在這裏瞎議論了,”劉寶庫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嬉笑著教育她道,“你要是平時對領導多尊重一些,沒事的時候勤往他們跟前靠靠,多巴結巴結,多奉承奉承,同時少說些這樣的牢騷話和廢話,恐怕你早就提拔了吧。”
“平時我都給你說過多少遍了,”他竟然開始借機教訓她了,真是好玩得很,也不考慮考慮自己究竟姓甚名誰,“發牢騷沒用,說怪話沒用,而且一點好處都沒用,你以為你說的都是實話,可是最後傳到人家耳朵裏,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意了……”
“呸,劉羅鍋,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啊?”她直接問道,真是有點不識好歹的意思,果然是條正宗的資深女漢子。
“當然是好人啊!”劉寶庫回道,他覺得有點冤。
“和你這樣的人一夥嗎?”她又質問。
“我這樣的人怎麽了嗎?”劉寶庫沒好氣地說道,覺得自己的一片如冰好心全都被當成了令人厭惡的驢肝肺,“聽你這話好像是不樂意和我一夥的意思,就和我高攀了你一樣。”
“你說我一不偷二不搶的,”他當真抱怨道,“完全憑本事掙錢吃飯,怎麽著也比那些不知廉恥的家夥強多了吧?”
“對,對,你看你還和誰比吧!”她的本性瞬間複燃了,然後赤露露地諷刺道,“你不覺得你是好人堆裏挑剩下的嗎?”
“去你的吧,說不上幾句話就要下道。”劉寶庫揭露道。
“我要是不下道,怎麽顯得你上道啊?”她存心要和劉寶庫鬥下去,真是閑得嘴癢癢,於是反唇相譏道,“你老人家多厲害了,老正牌子的大學生,從小到大的高材生,多少年的副科,全青雲公認的先進工作者,模範辦公室主任,優秀××××……”
“籲,籲,打住,打住!”劉寶庫終於忍不住了,連忙打手勢製止她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及時製止她的話,什麽褒貶人的話都有可能從這個女同事的嘴裏跑出來,到最後丟人現眼的還是他這個大老爺們,他也是吃虧吃出經驗來了,知道最後的結果往往不妙。
“小張,我給你說啊,”她不甘心就這樣被劉寶庫打斷說話,於是靈機一動想了個點子對桂卿顯擺道,“他不是懷疑你沒記下來嘛,幹脆,下回這個家夥再給你打電話,你就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記,然後翻來覆去地重複問他,連標點符號都不放過,你裝憨擺呆地磨死他個熊家夥。等記完了,你再主動要求給他念幾遍,好核對核對,省得記錯了內容耽誤事,你就放開膽地惡心死他。”
桂卿聽著聽著就笑了,他也不是想不出來這種餿主意。
“我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我想出來的,好吧?”渠玉晶問道。
“嗯,還是你這招狠!”劉寶庫搖著大拇指誇獎道。
“惡人就得惡人磨嘛,”她又總結性地說道,越發顯得比一般人能了,差不多都能上天了,“不然他能欺負死你的。”
話音剛落,她突然將話題輕輕一轉,得意洋洋地說道:“哎,我說,小鋼炮五一結婚,恁都知道吧?”
“小鋼炮,誰是小鋼炮?”桂卿天真地問道。
“王繼秋啊,就是那個研究生,這個你都不知道?”她瞪著眼皺著眉說道,稀奇得要命,眼裏精光閃閃的,像極了王八的夫人。
桂卿和劉寶庫聽後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個嘴啊,可真會糟踐人!”劉寶庫挖苦道。
“這怎麽是糟踐人了呢?”她支起架子反駁道,覺得自己簡直委屈死了,一個屋裏的同事竟然都不理解她,“他不管到哪裏,嗓門都是那麽大,說起話來‘嗷嗷’叫,別人想說話都插不上嘴,這不是小鋼炮是什麽?我叫他小鋼炮都是便宜他了,把他的聲音說小了。”
“再說了,”等別人充分地笑過之後她又白話道,也不知哪裏來的這麽多話,“這個外號也不是我給他起的呀,毛玉珍和王兆前兩個人都這麽說,你不信你現在就打電話問問她們兩個人,看看是不是這麽回事,千萬別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噢,還我打電話問問她們,除非我閑得蛋疼,吃飽了撐的,她們愛叫他什麽就叫他什麽,給我有什麽關係?”劉寶庫一臉不屑地說道,他難得有機會這麽正大光明地諷刺一下她。
“哎,對了,你剛才說他說話的時候別人插不上嘴,我就奇怪了,別人插不上嘴還好理解,難道說你還插不上嘴嗎?”然後他又嘿嘿壞笑著調戲道,“天下還有什麽地方是你插不上的?”
“去你一邊子吧,你嘴裏真是一句好話都說不出來,”她仰著臉罵道,這樣說話方顯得過癮,“真不愧是表裏如一的典範啊!”
桂卿靜靜地呆在旁邊,他一邊讚歎渠玉晶“表裏如一”這個成語用得著實好,一邊又暗想:“這個王繼秋喊我打了好幾回夠級,怎麽一點也沒聽他說起過他要結婚的事呢?”
“平時他不是個能守得住秘密的人啊。”他琢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