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南宮司音
“你覺得趙夫子如何?”一道女子嗓音悄悄傳進秦楚歌耳中。
秦楚歌偏頭看向說話女子,麵露不解。
女子身著碧綠翠煙衣裙,雲帶束腰,烏黑發絲挽做簡單模樣,和一般女子的胭脂染麵不同,幹淨爽朗的她自帶一番英姿颯爽,看著秦楚歌的眸子晶亮,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鎮遠侯南宮緒之嫡女,南宮司音,秦楚歌前世今生的同桌。
楚國如今的貴胄世家,有如丞相府這般靠科舉出身一步步走上丞相之位的文官,也有像鎮北將軍府這般,拋頭顱灑熱血,靠浴血戰場掙下的榮耀的武將,還有便是由祖輩陪開國皇帝打下江山後掙下功勳世代承襲而來,如鎮遠侯府便是這其中之一。
世代承襲爵位的世家,隨著時間的推移,有的早已落敗,內容空空隻剩名頭,有的卻蒸蒸日上,越發繁榮昌盛,盡顯華貴典範。
鎮遠侯是個略顯尷尬的存在,說它落敗,它卻仍舊高門大戶的擺在那裏,說它繁榮,近來幾代人裏卻又的確沒出個什麽出息的人物。
秦楚歌嫁給楚浩揚後,因著要幫楚浩揚爭奪高位,故特意將金陵城中的所有貴胄世家統統了解了個遍,譬如這鎮遠侯府她便十分清楚。
而今的鎮遠侯南宮緒,為官業績平平,為人糊塗混賬,若問鎮遠侯爵位沿襲中最是不堪的一代人是誰,非他南宮緒不可。
南宮緒乃上一代老侯爺獨苗,許是因此緣由,南宮緒全然算得上在溺愛中著長大。南宮緒剛滿十六年紀,憂心子嗣的老侯爺夫人便急切為他安排了通房,嚐過銷魂滋味的南宮緒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剛過而立房中就已姬妾無數,子嗣也有了好幾個,然南宮緒仍不斷接新人入府,鎮遠侯府整日吵鬧不斷,似有幾百隻鴨子嘎嘎亂叫,烏煙瘴氣委實不堪。老侯爺見狀無奈,隻得親自出麵為南宮緒娶了一房正妻,便是南宮司音的娘親,欽州知府馮立的女兒馮文。
馮文生得小家碧玉,恬靜喜人模樣十分受南宮緒歡喜,可喜新厭舊如南宮緒哪會有長情的時候,馮文嫁入鎮遠侯府後,南宮緒隻消停了一段時日就又回歸本性,馮文試圖製止過,然而天性善良柔弱的她隻懂言語幾句,做不得像別的妻子一般撒潑打渾,言語於南宮緒而言哪會有什麽作用,馮文無法隻得暗自垂淚,老實巴交的打理著鎮遠侯府的事物。
馮文嬌小可人,南宮緒雖濫情無救倒也不忘時不時的往馮文的房中走一遭,馮文入府不到一年生下嫡子南宮司幽,三年後又得一女南宮司音。南宮司幽不足十五年紀便因太過厭惡鎮遠侯府的汙穢之風,受不得南宮緒的好色成性和馮文的軟弱無能獨自離家,自此去向不明,徒留南宮司音一人陪著馮文,南宮司音生於亂宅,卻懷揣一顆難得的至誠之心,心性開朗的她著實給馮文帶來了不少慰藉。
然身於亂世,注定身不由己。
幾年後老侯爺夫婦相繼去世,一直被老侯爺壓製住著的南宮緒如脫韁的野馬,將所以家財全敗進了銷魂窟。馮文慪氣積心身體每況愈下,不足一年便病逝,南宮緒花街柳巷問候也無,隻南宮司音一人獨自守靈。次年,家財敗光的南宮緒食不果腹,為得幾千金便將容貌姣好的南宮司音他的親生嫡女賣給了一個外域富商,心灰意冷之際,南宮司音趁南宮緒酒醉不備將之手刃,弑父乃重罪,南宮司音被處決,鎮遠侯府從此落敗。
前世秦楚歌與南宮司音談不上友好,雖同坐一桌卻未曾共語過,不,那時南宮司音也曾主動與她交談,隻是她向來不屑,久而久之南宮司音也就不再與她言說。
“很好,你喜歡?”秦楚歌收回目光轉頭看了看趙梟複而又看向南宮司音,難得的,竟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南宮司音顯然也沒想到秦楚歌會理會她,天知道以往她每次開口與秦楚歌交談時,秦楚歌總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麵容,不屑她的言語,故而她已經許久沒有主動與秦楚歌攀談了,今日也不知怎的,莫名的就冒出那麽一句話來,其實,言出她便後悔了,本以她對秦楚歌的了解,秦楚歌定會不予理會,哪知秦楚歌竟然回答她了,還帶著絲絲調侃之意,南宮司音本就是個活潑大方的人,頓時喜上眉梢笑嘻嘻回道:“我才不喜歡長得這般俊俏的,太沒安全感了。”
秦楚歌勾唇一笑,眸中深沉神色一閃而逝。欽州距離江南不足百裏,到底也是個難得的富庶之地,能去此等地方做得一方父母官慣是官員的大喜事,馮立自然也是如此,馮立此人言好老實忠厚,實則膽小怕事,從來都將自己置身在官員爭鬥之外,那樣的一個人概不會生出將女兒嫁回金陵的心思才對。
前世無論是馮文病逝,還是南宮司音被處決,亦或者鎮遠侯府沒落,馮立從頭到尾都未離開欽州一步,倒是她從義渠回來後,馮立已是正二品的朝中大員,如今想來此事處處透著疑點,到底是什麽事或者什麽人改變了馮立一貫的行事風格?
“莫非你喜歡那種長相醜陋的男子?你這喜好倒是有些特別。”秦楚歌挑眉用一種看不懂你的目光看著南宮司音。
南宮司音臉色漲紅,又羞又惱道:“誰喜歡長相醜陋的男子了,你…你歪曲事實!”南宮司音不過是個小女兒家,臉皮子到底沒有秦楚歌這個活了兩世的人的厚。
秦楚歌嗬嗬一笑,正欲說話便聽楚心柔弱如絲的嗓音傳來:“楚歌,正好趙夫子在此,不如就讓趙夫子評評理,你方才出手傷人對是不對?”
一句話,便將眾學子的目光牽引到了秦楚歌身上,同時也把出手傷人四個字牢牢坐實在秦楚歌頭上。秦楚歌勾唇悠悠轉頭看向楚心,明明在笑卻讓人背心一陣發寒,半眯著桃花眸子就這般靜靜看著楚心,隻笑不言。
“嗬~我當是有多大的難耐呢,前一刻不還頭頭是道嗎?怎的現在不敢言語了。”陳悅見狀冷笑著開口,先前她確實被秦楚歌的作為驚嚇到了,此刻有趙夫子在,量她秦楚歌也不敢作何,陳悅這般想著的同時,麵上憤憤不平的模樣更是表現得十足,隻是她自己卻不知那不自住飄向趙梟的愛慕眼神委實突兀了些。
“公主貴為一國公主,既然有此要求,楚歌自然不能違抗。”秦楚歌一字一句緩緩道出,掩下眸中一閃而逝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