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就喜歡你想要又得不到的樣子
景楚往指尖上沾了些粉輕輕摩擦片刻,又湊到鼻尖嗅了嗅,滿足的發出一聲輕歎。她將盒子往樓婉婉麵前送了送,眼含笑意道:“樓姐姐瞧瞧我這脂粉,粉質細嫩,味道純粹,聞著淡淡的花香仿佛真有桃花開在眼前似的。”
樓婉婉迫切的想知道景楚剛剛的未盡之語,喉嚨裏都快伸出手來了。誰知道景楚竟然讓她看勞什子胭脂,前言不搭後語,果然是性格古怪的景家女!
樓婉婉氣得吐血,恨不得對著那張笑顏如花的臉狠狠扇上幾巴掌。可她有什麽辦法呢,隻能強忍著翻湧的怒意,不單要順著景楚,還不能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
樓婉婉裝模作樣嗅了下,笑道:“嗬嗬,確實不錯。”
“咱們女兒家臉皮子隻有一張,爛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樓姐姐千萬記得要對自己好一些,那些廉價的粗糙脂粉就不要用了,花點銀子買好些的,也算對自己那張臉有個交代。啊,我忘了,樓伯伯現在境況不好,家裏肯定會拮據一些。”景楚蹙起好看的眉毛,把玩著手裏的胭脂盒,自言自語道:“這就沒辦法了,隻能等樓伯伯往後飛黃騰達了,樓姐姐再挑好一點的胭脂水粉來補救。也不曉得到時候還來不來得及……”
“……”樓婉婉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溫柔的假麵也差點掛不住了。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道:“妹妹說的是,隻可惜姐姐沒有妹妹的好命,生在丞相家。”她話音一轉,繼續道:“姐姐也想用上好的胭脂水粉,但我爹爹隻是五品光祿寺少卿,哪有那麽多銀錢讓我花銷打扮。要是…要是禮部尚書一職落到我爹爹頭上,那該多好呀。”
“樓姐姐不用擔心。” 景楚把脂粉盒遞給錦瑟,對樓婉婉露出一個明豔的笑容,寬慰道:“樓伯伯才學淵博,區區一個禮部尚書還不手到擒來。”
樓婉婉輕皺眉梢,一臉愁苦道:“哪有那麽容易。” 說罷她看著景楚,眸光帶了些激動,急切道:“要是有景伯伯的推舉……”
“哎呀。”景楚沒等樓婉婉話說話,就小聲驚呼打斷了她,她一臉歉然道:“我剛剛沒跟你說嗎?爹爹以為我落水是樓姐姐你推的,所以現下好不待見樓家。往後你再來丞相府尋我,也要像今日這般把自己當成客人,不能隨性而為了。不然爹爹肯定會派人來攆你。至於你樓伯伯的尚書之位,算了吧,爹爹不給樓伯伯施壓就是萬幸了,肯定不會幫樓伯伯的。”
“什麽!”樓婉婉驚叫出聲,溫婉麵容此刻驚怒交加,扭曲到了極致。她猛地轉頭朝半眯著眼眸,撐著下巴賞花賞得有滋有味的景楚看去。後者恍若未察,紅唇勾勒出一抹淺笑,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樓婉婉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不停交錯變化,就像她此刻一團亂麻的腦海。她等了一會兒見景楚似乎沒有開腔的打算,急得舌尖冒火。她雙手抓在風窗窗沿上,因為用力關節處泛白。
躊躇了一會兒,樓婉婉隻得主動問道:“你,你難道沒跟景伯伯解釋嗎?”說完她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嗓子眼幹得發疼,像一根根細細的繡花針密密麻麻的紮在喉頭。
景楚冰冷的視線掃過那雙帶著微微顫抖的手,噗嗤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道:“有什麽好解釋的,樓姐姐方才不是說了不在意嗎?這樣不是正好,省得我和爹爹還要為這事爭個對錯。”
“可是……”樓婉婉話還沒說完,便又被景楚打斷。
“難道樓姐姐方才大義凜然的話都是騙我的?”景楚麵露懷疑看著樓婉婉,神色帶了些冷漠。
一句話堵得樓婉婉啞口無言,再多勸景楚去和景培正解釋清楚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幹巴巴地說:“……當然沒有,妹妹開心就好。”
“那就好。”景楚的表情變得極快,前一刻還黑著臉神色不耐煩,後一刻麵若桃李的小臉上就重新掛上了笑容。
可憐樓婉婉此刻如坐針氈,全身血液氣得都快倒流了。她正打算提出告辭的話。景楚卻像忽然想起了什麽,問她:“我聽爹爹說,那日是修王殿下送我回府的,姐姐怎麽沒有一道來呢?”
又是一個讓樓婉婉心驚肉跳的問題。她為什麽沒來,當然是去處理那天有可能知情的下人們了。她和修王殿下合謀將丞相府嫡女推下水,又做戲來了一場英雄救美。這樣的事要是被人傳揚出去,別說她了,便是修王殿下恐怕從此都會麻煩纏身,焦頭爛額。
“那日姐姐也受了驚嚇,所以才早早回府歇息了。”樓婉婉盡量讓自己語調聽起來輕鬆些,不至於露出馬腳。
景楚了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樓姐姐去忙大事了呢。嗬嗬。”
樓婉婉硬是被景楚折磨得一顆心七上八下,比打一天的馬球還要累。
“小姐,藥涼了,你該喝藥了。”錦瑟小聲提醒景楚。
景楚聞言明豔的小臉立時皺成一團,那模樣,要多抗拒有多抗拒。
樓婉婉逮著機會,連忙道:“妹妹身子剛好,姐姐就不耽誤你休息了。”
景楚眼皮耷拉了下,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懶洋洋道:“樓姐姐慢走。”
樓婉婉咬緊牙關疾步往外走去,她怕再呆下去會被景楚逼出脾氣,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景楚撐著下巴冷眼目送樓婉婉步履匆匆,逃跑似的衝出桃園,心中翻滾的恨意幾乎化成實質性的利箭,一箭又一箭,將樓婉婉射得千瘡百孔。
前世的記憶雖然稀裏糊塗,但景楚知道樓婉婉今天必定會來丞相府看望她這個病人,所以等爹爹娘親和阿兄離開後,便馬不停蹄的收拾打理自己。
前世她自命不凡,沒愛上秦陌止以前,隻會用琴棋書畫來消磨時光,覺得女兒家的華服美飾俗不可耐,所以從不沾染胭脂水粉。後來因為秦陌止,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他,理所當然的開始在意珠寶首飾和胭脂水粉,精致的妝容、華美的服飾都是她用來吸引秦陌止的手段。而那個時候,樓婉婉總會在她耳邊說幾句貶低她的酸溜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