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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九章 將要離去(上)

  因為韃靼騎兵的封鎖,閏七月二十日張昭才開始派出信使,向保國公朱暉、三邊總製史琳通報戰況。


  八月初,確切的消息才傳到六七百裏外的榆林城。


  這並非是韋州大捷不夠轟動。而是大戰剛過,商旅未曾恢複,民間消息傳遞緩慢。而官方的信息,朱暉、史琳等人於二十四日才向朝廷報捷,予以確認。


  距離榆林城外五六十裏的新軍衛大營中,消息剛剛傳到,便引起新兵二團1200餘人一陣陣的歡呼聲。


  新軍衛的訓練向來是兩手抓。一手抓軍事技能,一手抓思想教育。新兵二團在此集訓將近三個月,除開成為合格的燧發槍兵外,集體榮譽感早就培養出來。


  負責新兵二團訓練的新兵千戶孫啟棟在土磚砌成的大堂中來回轉圈,顯得很暴躁,不時的破口大罵。


  “娘的,衛裏在韋州大勝,勞資屁的功勞都沒撈著。”


  “老馮,你他娘的評評理,咱們新兵二團是不是早就訓練好了?憑什麽不讓勞資去韋州城打仗?”


  “方貫那小子都撈著肉吃,勞資還在這裏吃灰。”


  孫啟棟那狗臉脾氣,逮誰都呲牙。相處大半年的副千戶、百戶們深悉內情,全部都閃人,和士卒們共同慶祝衛裏大勝。隻有曾經的副千戶、如今的百戶馮無忌還笑嗬嗬的坐在大堂中。


  大堂很簡陋,這裏原本都是帳篷,這幾個月才搭建的房屋。


  馮無忌喝著茶,任由下午陽光從天井裏照落下來,不緊不慢的道:“老孫,這話你別衝我說啊。你去韋州城找張相公說去。”


  孫啟棟滿腔的不爽都給憋回去,腆著臉道:“嗨,我老孫要有又那本事還在這裏?我這不是心裏頭不痛快嗎?看著那幫小年輕都得了軍功升上去。老馮,你說句公道話,我老孫練兵水平在衛裏怎麽樣?吳副千戶第一,我第二!”


  馮無忌頓時樂了,道:“老孫,你不就是想知道咱們什麽時候歸建嗎?照我估摸著肯定快了。咱們新軍衛立這麽大的功勞,還在韋州城那小地方苦哈哈的蹲著,想想都不可能。


  至於說打仗,你小子就別想了。小王子又不傻,被張相公兩戰共斬首一萬四千餘級,他還來送人頭?乖乖回草原去舔傷口吧!”


  孫啟棟穿著土布軍裝,到桌邊喝水,鬱悶的道:“所以我這心裏憋屈啊!如此精彩的大戰沒趕上!”


  馮無忌搖搖頭。這孫啟棟以前多麽“淳樸”的兵油子?賭錢,喝酒,逛窯子,遇著戰事就躲。現在是想打仗想的嗷嗷叫。完全是被張相公給洗腦了。


  當然,這才是一個軍人應該有的樣子。


  他要是年輕個十歲,也會奮勇爭先。


  …


  …


  韋州城外。


  瑞昌號商隊的營寨中,王六小姐的帳篷裏鋪著厚厚的地毯,陳設精美。約是下午時,她嫌城外風沙太大,剛剛洗浴起身。瑤琴、秋月兩個丫鬟服侍自家小姐穿衣。


  秋月眼見得自家小姐花容月貌,青絲披肩。身段窈窕,肌膚吹彈可破,冰清玉潔。如同一株出水芙蓉,明豔不可方物,令人心生愛慕。忍不住道:“


  小姐,那張相公真是狠心。我們都在這裏等了四天,都不見他來相請。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腦子壞掉。”


  王六小姐伸開雙手站立著。身段婀娜,亭亭玉立。她出身於世族,衣來伸手。俏臉上有一股黯然之色。


  瑤琴寬慰道:“可能是他最近比較忙啊。我問過小黑胖子,他最近在接待紅城堡來的使者。像什麽保大帥,苗監軍,還有史總督的密使。談分潤軍功的事。”


  秋月“噗嗤”笑起來,直言道:“瑤琴,你是見張相公長的高大英俊,氣質出眾,芳心暗許吧。這可是明白的事。咱們還是回去吧。”


  瑤琴羞惱的道:“你個浪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王六小姐穿好繡著芙蓉的白底對襟褂子,身段婀娜,凸凹有致,三千煩惱的青絲寫意的落在肩頭,一股百年世族浸潤出來的嫻靜、華貴之氣便展露出來。此時自有兩個仆婦進來把浴桶抬走。她也沒管笑鬧的兩個貼身大丫鬟,想一想,道:“瑤琴,你去給承葉叔說一聲,明日我們就回去吧。”


  她跋涉千裏而來,在此等了四天,張昭還沒來見她,令她心中充滿著難言的苦澀、幽怨、哀傷。


  “好,小姐。”


  張昭得到王六小姐要走的消息時,正在和監軍張雄在遊擊將軍府的後院小廳中喝茶。


  遊擊將軍府並不大,隻有兩進。前院議事,後院休息。


  “張公公不必硬抗,直接推到我身上就好。人頭,我是一個都不會讓。朱大帥和苗監軍要請功,就用那三顆牧民的腦袋去給朝廷說。”


  張雄四十多歲,身體略顯消瘦,神情略微慚愧的道:“是咱家對不住張相公。等回京了,咱家請張相公好好喝一頓酒。”


  “好說。”


  張雄又和張昭閑扯兩句,送走笑嗬嗬的張雄,禁不住輕輕的笑著搖頭。


  陳康這段時間受罰,在張昭身邊操持文案,外頭還有便宜老丈人方珍帶著幾個書吏在處理文書。


  新軍衛內部的文書都是軍法官和各級將校親自操刀,全部都是大白話,隻要求把事情說清楚。但是對外的文書,對格式、文字潤色都有要求。隻能聘請外援。


  陳康笑著道:“少爺,這位張公公賊的很。”


  其實,什麽扛不住監軍苗逵的壓力,隻能來張昭這裏說情,讓張昭鬆口讓一些人頭給京營當軍功,這都是扯淡。張雄張太監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要欠少爺一個人情。


  欠人情也是一種交際手段啊!


  “沒什麽壞心思就好。不然監軍掣肘,我們也難以施展開手腳。”張昭微微抿嘴,見剛進來的張泰平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笑道:“平安,你一副便秘的表情,什麽事?”


  張泰平給調侃一句,撓撓頭,低聲道:“少爺,王六小姐打算明日啟程回三原。”


  張昭微怔,沉吟約五分鍾,道:“我寫張書箋,你幫我帶去,給王六小姐說一聲,我晚上去拜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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