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一心為公馬文升
養心殿中的氣氛立即就有些微妙。
英國公張懋一副悠閑的表情看著發到手中的“材料”,心裏不禁苦笑。
所以武勳們會不斷的衰敗下去啊!這在朝堂上如何競爭的過文臣?不讀書水平都不夠。
兵部尚書劉大夏神情平靜的道:“遼東總兵郭令既然有小錯,朝廷行文申斥,令他配合張昭在遼東的改革即可。朝令夕改丟的中樞的臉,減少的是朝廷的權威。關外建州女真叛亂不堪一擊,不必在意。”
劉大夏一代名臣,在屢次“阻擊”張昭失利之後,立即就改變自己的方式方法。
為反對而反對,那他在朝堂中的份量就會越來越低。本來兵部尚書的排位就不夠,完全是因為他能夠辦實務,得天子信任才有如今的地位。
所以,他現在是就事論事。
當然,刀子還得給張昭留著。遼東總兵郭令得留在遼東牽製張昭。
建州右衛的反叛根本不可能影響到遼東都司。甚至根本不用新軍營出兵,隻要遼東的精銳就足以平定。
…
劉大夏這個表態可謂是把朝堂中對張昭不滿的重臣們的想法都給說明白。
誠然,你的理由找的好。
誠然,你張大帥要彈劾一個總兵,隻是免職難度不高。
但是我們為何要順著你的意思去做呢?
誰是工具人還說不定呢。
列席的“儲相”王華就有點蛋疼。張昭最近是不是有點不清醒?年前剛在禦前會議中吃了大虧,連大寧都司的人選都被拿走,這會彈劾遼東總兵郭令有何用?
難道,廟堂諸公還會允許把這遼東總兵的位置空出來給你提拔自己人嗎?
新軍營連續整訓薊鎮軍、遼東軍,這已經足以引起廟堂上的警惕了。所以,遼東總兵這個職位絕不可能給張昭掌握。
再怎麽折騰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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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個局麵,弘治皇帝頗感無奈。
關於遼東、奴兒幹都司的局勢,張昭在私下裏和他閑聊時,大致的勾勒過。
說的直白點,張昭就是希望奴兒幹都司諸部起兵反叛大明,然後他出兵清理地方,把土地分配給移民。幫助大明開疆拓土,徹底的控製奴兒幹都司。
換言之,當前建州女真蘇護部起兵反叛,張昭遲遲不出兵,原因就在這裏。
張昭希望反叛的火燒得更大一點。
而在平叛之前,肯定是要先將後路安排好。遼東這裏,反對軍製改革,反對衛所改革的旗幟就是遼東總兵郭令。
他看到張昭的奏章時,是支持張昭的意見的。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在禦前會議上實在不好直接駁斥重臣或者閣臣們的觀點,否則必定會引來“乞骸骨”。
反倒是之前他若是就此事私下裏和閣臣們商議或者招劉大夏覲見,反而可以暢所欲言。
議事規模,大有大的好處。小也有小的好處啊。
當然,私下裏溝通,閣臣們和劉大夏未必真的會賣他這個皇帝的帳。需要耐心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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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
劉大夏話音剛落就引來吏部尚書馬文升的一聲嘲諷,“劉大人身為兵部尚書,目光短淺至此嗎?”
劉大夏和馬文升的關係不那麽融洽。這時,臉黑下來。拱拱手,道:“馬大人有何高見?”
馬文升年齡更大,他今年七十九歲,作為數朝老臣,弘治中興的參與者,他直接開地圖炮,“你們隻看到張昭盯著遼東總兵這個位置。難道就沒有看到遼東目前劍拔弩張的局勢嗎?”
前文說過,以大明朝的政治格局,吏部天官是唯一敢於且能和內閣大學士當麵“放對”的人物。
馬文升並沒把首輔劉健、三輔謝遷的臉麵看得多重,直接暗指他們鼠目寸光,“你們整天腦子裏想著製衡,製衡,國事就不重要了?
就算張昭不整訓遼東軍,以張昭總督五鎮這個名分,這五鎮的將官都可以和他牽扯上關係。底下的軍官要投靠他,你們真攔的住?製衡不製衡很重要?
早點讓他完成移民,開發二十萬戶在籍百姓,然後把他的將軍印收回來,把他總督五鎮軍務的職權收回來,這才是正理。
現在遼東鎮什麽情況,你們沒仔細的看張昭的奏章嗎?真按照你們的方案處理,把遼東總兵郭令留在遼東,那麽本部請問諸位,遼東的衛所改革、軍製改革還要不要做?
劉東山建議郭令配合張昭,他會怎麽配合?大明官場上的陋習,諸位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張昭要廢除遼陽諸衛所,觸動遼東總兵郭令的根本利益。兩人在遼東發生衝突結果是什麽?勢必會拖延遼東的改革。諸位製衡張昭的目的倒是達到了。
但在籍的二十萬百姓何時才能到戶部?遼東軍的整訓到底要不要做?難道,大明多添加數萬精兵你們不願意?
以本官看來,諸位是因去年的大勝有點飄然然。忘記草原上的韃靼人,忘記南海的叛亂。大明當前的局勢自然是一片大好,但能做的更好,為何不做?”
馬文升這話說的非常公道。
當然,他這公道話之外,還有張昭附屬送來的書信。
實話說,弘治朝真要論政治權謀,滿朝大臣有一個算一個,排名第一的是誰?李東陽李閣老。排名第二的是誰?當今儲相、翰林學士楊廷和。
次一檔的人物不太好分。譬如劉瑾、劉健、謝遷、王恕、馬文升、楊一清等人誰的權謀更厲害估計是眾說紛紜。
這兩位大佬那是公認的牛逼!
但是,張昭的私信並沒有發給這兩人,而是直接給和他從來沒有私交的馬文升。
馬天官這種名臣,人品杠杠的。張昭願意相信他一心為國。
不要以為這是虛假的。明史中這樣的大臣並不少。所以,青史記載著他們的名字、事跡。
比如於謙於少保。他難道不知道正統皇帝重新登基之後會弄死他?當時力主另立天子的就是他。以於少保當時的權位,奪門之變和小孩子過家家有什麽區別?
但是奪門之變的當晚,於少保什麽事情都沒幹。因為,當時的景泰皇帝的兒子死掉了。太子是正統皇帝的兒子朱見深。他阻攔,於他個人而言是有益的。不阻攔,是對國家有利的。
再比如:成化朝的商輅商相公,嘉靖朝的首輔夏言,萬曆朝的首輔張居正張相公。
…
此刻的事實證明,張昭的眼光並沒有錯。
馬文升願意因為國事,為他說幾句公道話。
弘治皇帝心中微喜,開口道:“馬尚書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