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血色草原
雲碩布讚驚嚇之餘，馬上命令部隊加速向前突圍，力爭在被合圍之前就能打開通道，一鼓作氣衝進城裏。
看到這一情況的曹文昭，立在城頭上，目測了敵人的一下距離，也沒招，弓箭射不到啊。看來也唯有派援兵，強行破開敵人的包圍圈，援救黠戛斯他們才是正途了。
“寶勒諾德，速來！”曹文昭回頭對城下的寶勒諾德喊道。
寶勒諾德有了兩次拒絕曹文昭軍令的經驗，感覺很是良好，自我感覺不錯，正得意洋洋的站在城門內側的大廣場上列隊，準備迎接萬戶大人的歸來呢。因為他也聽到萬馬奔騰的聲音了，他以為是自家萬戶大人得勝歸來了呢。
聽到曹文昭急切的喊聲，他有點不以為意，不過看著曹文昭麵色不善的樣子，心裏也是犯起了嘀咕：幹嘛啊，大明的將軍事真多，影響了大事怎麽辦！
不過，寶勒諾德還是登上了城頭：“總兵大……。”
登上城頭的寶勒諾德，眼睛隨意的往城下瞟了一眼，就看向曹文昭了，可是他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大腦好像被什麽猛地狂震了一下，“嗡”得響了一聲，雙眼瞬間充滿了驚恐之色，猛的轉身衝到城垛，眼極所處，令寶勒諾德的身體開始顫抖，伸出手往下指了指，又看向曹文昭，艱難的語氣道：“這…這…這怎麽回事？”
“你們家萬戶大人，中林丹汗的奸計，被林丹汗那廝的人馬包圍了，你再看那邊。”曹文昭對寶勒諾德說著，又抬手指了指那些朝兩翼圍向黠戛斯所部的大軍。
寶勒諾德順著曹文昭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他的心瞬間就開始發涼了，他看到在林丹汗大陣的方向，又開出兩隊大軍，朝著中央的黠戛斯所部包圍了過去。不對，怎麽還有一隊騎兵朝著城池的西麵狂奔而去？
原來，林丹汗眼見丹津都的部隊切斷了黠戛斯退路，篤定之餘，就下達了分兵包圍的命令。
隨後，他又把達日哈赤招來：“你現在就集結部隊，帶著你的部屬去歸化城的西門方向，困住西門同時，還要派遣遊擊嚴密封鎖住西門周邊城牆！”
達日哈赤忙領命而去。
看著滾滾奔向歸化城西門的達日哈赤，又看看左右兩路包抄出去的大軍，林丹汗那傲慢的心又開始變得膨脹起來：我倒要看看，你卜失兔還有什麽後手，哼！
聽到前方傳回有敵軍堵截的消息，黠戛斯都快要崩潰了，在心底發出了一聲不甘的怒吼：完了，我的難道部族要完了？不行，趁著還沒被合圍，得抓緊時間突出去，能出去多少算多少吧。
“傳令弘吉剌瑪，命他速速跟上本部，突圍回城！令雲碩布讚，不計成本也要打開一條通道，力爭全軍安全回城！”黠戛斯下達了突圍前的最後一道命令。
傳令兵領命打馬飛奔而去。
正在集結部隊的雲碩布讚，接到黠戛斯的軍令，看了看周邊已經被救起傷兵，心裏頓時感覺沉甸甸的，他沉著聲沙啞的嗓子，道：“勇士們，萬戶大人命令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打破敵人的攔截！你們……。”
雲碩布讚掃了一眼周遭那些輕重傷員，語氣緩和下來，道：“與其在這裏被敵人屠戮、俘獲去做奴隸，道不如拚命一搏，衝殺一番，或許還能搏出一條活路來！你們說，是不是！”
短暫的寂靜，而後爆發出一陣呐喊：“阿拉！阿拉！”
高舉戰刀，雲碩布讚也附和著大喊一聲：“阿拉！”
一千兵馬加上五百輕重傷員，在雲碩布讚千戶的帶領下，朝著堵截在前的丹津都大軍猛撲過去。
丹津都沒有想到這些困境中的疲憊之師，當下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恢弘的氣勢，陣腳有些淩亂。
見此景，丹津都也揮起手中大刀，對部下大吼道：“他們這是虛張聲勢，已到窮途末路，沒什麽好怕的，留下兩千繼續封鎖，其餘人等隨我衝！”
萬戶大人帶頭衝了出去，一眾部下也膽氣豪生，揮舞著戰馬彎刀吆喝著“阿拉，阿拉”的衝殺而去。
丹津都此次繞道堵截帶了他屬下五千精銳而來，所以，他膽氣橫生，沒有絲毫猶豫的就頂了上去。
歸化城頭，曹文詔正義正言辭的衝著寶勒諾德吼著呢：“寶勒諾德千戶！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麽狀況了！你還抱著黠戛斯萬戶的軍令不放啊？！如若在再不出兵救援的話，城外，你們的萬戶和你們的部族，將會遭受滅頂之災！”
寶勒諾德還有些猶豫：“可，這城門……？”
“打住，你不去是吧，那好，你就在這裏守你的城門吧！”曹文詔喘著粗氣，胸脯劇烈的起伏著，他真的氣壞了，一刀剁了寶勒諾德的心都有。
快步走下城樓，曹文昭來到那些已經列好隊，準備迎接自家萬戶大人，勝利歸來的兩千蒙古人的軍陣麵前。
曹文昭掐著腰，在軍陣前來回走了兩圈，回轉到軍隊中間，猛然站定，大吼道：“你們都是黠戛斯萬戶忠誠的衛士！他相信你們，才把你們留著城池內替他守護這座城池！而他自己則帶領著其他的族人出城，與林丹汗的大軍進行決戰！現如今，你們的萬戶大人黠戛斯，就這在城牆以外，陷入了林丹汗大軍的包圍圈難以脫身！你們說該怎麽辦！”
剛才還等著迎接勝利的他們，猛地聽到這個消息，再看看寶勒諾德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定然是真的。
經過短暫的沉默，回過神來的一眾人，猛地爆發出一陣的怒吼。
“救援萬戶大人去！”
“救援！”
“讓我們出城，與林丹汗決戰！”
各種聲音不絕於耳，大都是強烈要求速速出城決戰啊、救援啊什麽的。
“安靜！安靜！”隨著曹文昭跑下城樓的寶勒諾德，看到自己群情激昂的部下，忙高聲喝止。
“都聽好了！萬戶大人可是吩咐我們，要，要守護好這城門，要是……。”寶勒諾德。
“好了，你不就是怕我趁機奪了你們的這座大城嘛！這樣，曹某隨同你們一同出城，去破了林丹汗的大陣，救援你家萬戶大人如何！”曹文昭沒等寶勒諾德說完，就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大人不可！”千戶李全大驚，忙出聲阻攔。
抬手阻止了李全，曹文昭道：“李全，待會，看到吾等突圍回城之時，你則率城頭上的這些善射之人，全力施射以阻擊追兵。其他你勿須過問。”
“這！哎！諾！”無可奈何地李全，隻好應命返回城頭組織人手去了。
寶勒諾德一聽曹文昭要跟著出戰，放下心來，這樣他就不怕城裏的大明軍卒搗鬼了。
“好！總兵大人有如此膽略，令在下佩服，那我們現在就出兵救援！”寶勒諾德有些急切了，他也是擔心自家萬戶大人的安危。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標，曹文昭向寶勒諾德吩咐道：“你給我準備套你們的鎧甲，另外，在我衝殺之際，你也要給我個小隊，護我身後左右，以策周全。”
“總兵大人放心，我寶勒諾德別的本事沒有，護你周全的本事還是有的，我親率衛隊護你周全。”吩咐人去取鎧甲後，寶勒諾德拍著胸脯保障，自己是可以做護衛的不二人選。
看了一眼這個憨大個，曹文昭點了點頭，道：“好吧！你要緊隨我左右。否則，你家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至於否則什麽，曹文昭可沒有說，不吉利不是。
寶勒諾德聽了曹文昭的這話，心道：那我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可不敢出任何差池。
再說黠戛斯這邊，他向手下兩名千戶發出突圍的命令後，自己也催馬率隊，開始向前突擊了。
戰爭是殘酷的，戰場上的生命顯得那麽的脆弱和渺小，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如那點燃著蠟燭上的火焰，被人無情的撚滅，縷縷青煙繚繞著飄散與這天際之間。
雲拓布攢這千八人的部隊，率先淹沒在了丹津都大軍的海洋之中。喊殺聲不斷，人嘶馬鳴、破甲入肉、碎骨墜地，聲聲不絕。
拚殺中的雲拓布攢，在親衛的護衛下拚命地向前搏殺衝擊著，他們身旁的部卒也殺紅了眼的一往無前。
衝鋒的部隊，不時地有人中箭墜馬，就算是沒立時斃命的，緊隨其後的同伴提著馬兒，嘶鳴著繞開來去，但也隨即喪命於後麵那些，沒有注意到地麵情況的馬蹄之下。
丹津都的先頭部隊，他們主要的目的就是狙擊黠戛斯部隊的退路，所以他們衝鋒的速度不是很快，而是排著密集的隊形邊緩慢跑著，邊朝著敵人射出密集的箭雨，雲拓布攢衝鋒的部隊和這些狙擊的部隊，迎頭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別說，雲拓布攢的部隊這麽玩命的一衝，即便是滿血狀態的敵陣，也被衝的出現了一陣的鬆動。雖然丹津都他們也是拚命地阻截劈砍著，但是缺口還是很快被打開了，一部分雲拓布攢的人馬透陣而出。
丹津都有些惱怒，命部隊合力分割這股突圍的疲乏之師，定要將他們速速殲滅。
夾雜在隊伍中央的那五百名傷兵，奔跑的速度稍慢了些，他們的身影漸漸地暴露在了丹津都部眾的麵前。
看著這些任憑馬匹載著，往前奔的傷兵大營，丹津都他們眼露嗜血的光芒，沒有去管那些已經突破阻擊的兵卒，反正後麵還有兩千大軍在那邊等著這些漏網之魚呢，他們需要眼前的這些傷兵，來發泄心中那狂暴殺人的獸念。
屠殺是一邊倒的，盡管照著這些移動的活靶子砍就是了，不用考慮被反擊。
傷病們不敢抬頭觀看周邊的情況，哪怕是身側的同伴發出的淒慘的叫聲，他們也不敢去管，他們現在就一個念頭，盡量伏在馬背上、盡力催馬前進、盡快跟隨大部隊突圍！
真正被馬匹撞開狙擊大陣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的傷兵都倒在了突圍的路上，星星灑灑的飄了一路的鮮血，也不知道是馬兒的還是戰死的傷員的，血染紅了草原，集成血池都快滲不到這沙土地裏去了。滿地的泥濘，血漿、殘脂斷臂、內髒器官，飄落得到處都是。
丹津都看了看情況，下令道：“集結部隊，漏網之魚不要理會，黠戛斯的主力部隊快退下來了，準備狙擊！”
剛剛活動開筋骨的丹津都的部眾，兩眼冒著凶光，迅速收拾著自己的裝備，提著馬兒，踏著血色泥濘的陣地，開始集結阻擊陣型，準備迎接下一場更大的阻擊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