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7章 尋剿官軍亡命回
官兵沒有主動去找高迎祥他們的麻煩，反倒是高迎祥帶著農民軍前來尋官兵的晦氣了，怎麽看都讓人感覺怪怪的，到底誰是官誰是賊？高迎祥莫非是狂妄到以為自己已到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地步了？
原來昨天晚上，也就是洪承疇吩咐大軍安營紮寨的時候，高迎祥所部派出來的斥候正好巡查到此，剛好發現了洪承疇所部前軍的動向。也是怕忽遭朝廷的圍剿，高迎祥向自己活動範圍四周撒出了大量的斥候。
高迎祥自起兵後，就和其他農民軍那般過起了“流浪”般的軍旅生活，打一“搶”換一個地方是他們的一貫戰法，居無定所已是他們的常態。之所以如此，主要也是怕若長期的駐紮在一個固定的地方，被朝廷的大軍給抄了老窩就不好辦了，畢竟他們是“賊”嘛，“居無定所”就是現階段農民軍的作戰特點決定的，這也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遊擊戰。按朝廷的說法就是亂賊四處流竄作亂，到處燒殺搶掠大搞破壞，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他們的這種流動作戰、搜刮、透支民力的做法，確實也是極大地消耗了本以十分脆弱的大明國力。
聽到斥候的稟報，高迎祥一下子就炸了：“什麽，你發現了官兵！多少人？在哪裏？”
斥候被高迎祥的大嗓門給嚇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忙回稟：“闖，闖王，天黑且雨還下的很大，小的，小的實在是辨不得官軍到底有幾許人……。”
斥候還沒說完，高迎祥就不耐煩了：“那你不潛得近些看，真是廢物，再去詳查！”
“不是的，闖王，小的詳查了，隻是對方也派出了斥候，有好幾次小的就差點暴露。雖說沒看清具體人數，模模糊糊的倒也查看了個大概，官兵約摸著有三千來人的樣子，他們已在王家灣那塊紮下了營寨。”斥候總算是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聽完這話，高迎祥又追問了一句：“你可看清官兵的裝束了？確為官兵？”
“其他人沒看清，但是小的倒是看請了那個騎馬軍官的模樣。那軍官視察營地的時候，剛好在我藏身的樹叢旁穿過，小的恰巧看到他穿的是一件有攏袖的鎧甲。所以，小的斷定，這就是朝廷的一支正規官軍！”能被分派出去做斥候的，一般都是非常機敏且得懂得較多才行，傻蛋決計做不得斥候。
說到這個攏袖鎧甲就不得不說明一下，明朝鎧甲發展的較為完美，款式、布料搭配極為合理，穿在身上鮮亮舒適。國人本就喜歡紅色，所以看著也舒服，當然不是說明末穿著破爛戰襖的軍卒。明朝製式鎧甲的前護位相對來說比較長，根據前護位的長度可以區別是步兵還是騎兵的鎧甲，身甲是前開襟的式樣，鎧甲的攏袖部分由十三個金屬片，以疊壓的方式編織而成，用以保護手臂。
重點強調，攏袖是明朝鎧甲一個比較典型的特征，隻有明朝的鎧甲設有攏袖，這種鎧甲也隻有大明的將軍們才有資格穿戴。
大明將領的鎧甲大都是私人定製，根據自己的體型、力量來選材，還要達到防護和靈活的協調統一，所以每一個細節都要精心設計、打磨。一套好的鎧甲重量會均勻地分配在身體的不同部位，讓鎧甲變得更加完美。
毫不誇張的說，到了明代，鐵甲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已經到了當代的頂峰。
所以，當高迎祥聽斥候這麽一說，也就了然了：官兵果然來了，他們怎麽沒有去打王嘉胤反倒來打我了？難道不止一支官兵來攻打我們這些民軍？沒聽說還有第二支“剿匪軍”啊？哦！或許是感覺我這兒比王嘉胤那塊兒離得西安府近些才來先打我的吧？嗯，有這個可能。
想到這裏，高迎祥立即發出闖王令，他本就是個果決之人：“來人！傳令，今晚早些休息做好準備，待三更時分前去殺散那些狗官，他們竟然隻派三千人馬來剿滅我們，也太不把我們這些人當回事了，我們可是有六萬多人呢，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們。聽聞他們還押運了不少糧食，好像是給西安府衙送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本闖王希望大夥養好精神，明日一早一鼓作氣宰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官軍，搶了他們的糧食供大夥分食。”
高迎祥說官兵為西安府衙們押運糧食這話就有點誅心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官兵有沒有押運糧食，這樣說的目的純粹就是為了吊一吊這幫饑民的胃口。
果然，當民軍開始聽說朝廷派官兵來剿滅他們的時候，他們心裏都有些害怕，麵露恐懼之色，畢竟在他們的心裏還沒有推翻朝廷的想法，他們還是非常敬畏朝廷的，他們才沒有要和朝廷對著幹的想法，拖家帶口造反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搶口飯吃而已；當高迎祥又說出那番三千人、瞧不起、六萬人，話的時候，這些百姓軍就變得激憤起來：就是啊，太瞧不起人了！又聽高迎祥說自己這些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那三千官兵的時候，大夥不由得一陣舒爽，豪氣頓生：就是啊，怕他個鳥！咱們這麽多人還怕了他們？幹他娘的！最後當聽到高迎祥又說出，僅僅三千官兵竟然給西安府衙們押運來大批糧食的時候，這些饑民的眼睛瞬間就泛起了綠光：糧食啊！搶他娘的！為了一口飽飯拚了，能吃飽死了也值得，做起碼是做了個飽死鬼。
就這樣，三更天不到這些農民軍就拔營出發了，反正他們也是習慣了，這些日子還不都是這樣，說走就走的。
滑滑擦擦行進間，兩軍的距離漸行漸近。這麽多人摸黑趕路行動，官兵的夜不收們怎會不知？消息傳回帥帳，軍令下達，各就各位軍陣依次排開，靜待民軍自己送上門來，正愁尋不得他們呢。
隔著雨霧就看到一裏開外影影綽綽，許自強卻一點也不擔心，他依然沒有將這些民軍放在眼裏的意思，哪怕他們人數眾多，在許誌強眼中他們依然還是螻蟻。許誌強嘴角撇了撇，拔出戰刀向前一揮，令道：“壓住陣腳，向前推進，殺！”
官兵的長槍兵、刀盾兵相互交錯配合站立，排出刀盾槍林方陣迎著民軍的撲來的方向就壓了過去。這種陣型，刀盾兵的配置主要是為了護住在己方長槍兵的要害以及在槍兵撕開對方缺口後衝入對方大陣去廝殺，並且在進攻不利或需要撤退時，檔住對方背後襲擊穩住陣腳之用，並非是要刀盾兵去直接衝擊敵陣，特別是敵方也是長槍陣布置的時候。長槍刀盾加後置弓箭手兵這種長、中、短配置布陣，已經是官兵大陣配置的常態，也較為實用。
一裏地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黑壓壓的民軍很快就和這股身穿鮮亮鎧甲堅如盤石的大陣撞在了一起，猶如浪花拍在海崖上被撞了個粉碎。
衝在前端的民軍士兵開始也是看不清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可待衝的近了點才看清自己麵前排的整整齊齊的那幾排官兵，幾千散發著淩厲光芒的眼睛正瞪著他們呢，前衝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可收不住腳啊，後麵的人也正急衝衝的來搶糧食呢，喊也沒人聽啊。收不住腳就繼續衝吧，反正己方人多壓也要壓死對方。
這時，民軍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梆子聲，接著就是“嗖、嗖、嗖，咻、咻、咻”弓箭破空聲傳來，民軍被這突如其來的箭襲打了個措手不及，慘叫聲接連不斷傳了出來，上萬大軍的衝擊絕不會因這點騷擾而停滯他前進的腳步，停頓腳步的也僅僅是處於最前端，和那些中箭傷亡者周邊的人群。
前方的停頓，後麵的推嚷不斷，人群發生了不小得混亂。混在民軍中的精銳見狀齊齊大吼：“衝啊，殺光這些官兵，搶了他們的糧食！”
“衝啊……。”
“搶他們的糧食……。”
列在兩排刀盾槍兵後側的近千名弓箭手，也來看不太清來敵的實際情況，隻是估計著距離射出幾輪箭，沒想到起到的效果竟如此之大。見敵陣被自己的弓箭給攪亂了陣腳，這些弓箭手不由得士氣大振，顧不得手臂發軟，又奮力的彎弓搭箭射出幾波箭雨。
被糧食激發起了欲望的民軍，冒著摟頭而來的箭雨，頂著迷了雙眼的雨幕玩命的往前衝。早就憋著一股子勁的槍兵，見迎麵而來的這群叫花子，也來不得憐憫而是喊著“殺！”奮力得刺出手中長槍，躲過槍尖的民軍也沒有好過，他們被護著槍兵的刀盾兵的鋼刀給劈得沒了性命。
軍陣雖說前壓，但民軍太多前仆後繼的沒個完。所以軍陣臨機應變由前壓變為前排刺出一槍、收槍，後退三步，接著刀盾兵劈出一刀，出盾、收刀，也接著後退三步；第二排槍兵待民軍接近，同樣刺出一槍、收槍，後退三步，接著刀盾兵再劈刀、收刀，後退三步，如此往複不止。
民軍前陣慘叫不斷的聲音，連續不斷的撞擊著後方民軍的心神，使得原本還衝勁十足的民軍的軍心見顯不穩，前衝的腳步變得緩了不少，官兵感到壓力頓減，士氣不由大振喊殺聲不斷，敵緩我進。
這時候雨慢慢地停了下來天色大亮，眼前的景物一下子變得十分清晰起來。還在奮力前衝的民軍當看清了眼前景象之時，不由得亡魂大冒：這哪裏是什麽唾沫星子淹死人家啊，這裏簡直就是地獄！兩三裏寬的陣前躺著的、民軍陣中腳下踩踏的遍地的屍體可都是自己的人啊！這裏哪裏有什麽糧食？映入眼簾的卻是遠處成片的軍旗下站著的無數官兵，還有不斷增援而來刀槍手，還有好幾千令人恐怖的火槍神機營兵也快速的奔來。
別說火槍了，就是弓箭這些民軍也毫無抵擋之力，他們除了破爛的衣服可沒有鎧甲護體，基本都是箭箭入肉、鉛彈入膛。
見此景前麵的人扭頭就跑，可後麵的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還是悶著頭得衝，兩項相加哄得撞在一起，頓時弄了個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火槍手已到位，一聲令下就是“劈裏啪啦”的開火聲，背朝官兵的民軍頓時手捂著後背轉著身子慘叫著倒了下去。
濃煙冒起，遠處原本還前來的大批民軍此刻也被嚇得扭頭就逃，往回跑的民軍逐漸擴大直至全軍：“可了不得了，這可是好幾萬的官兵啊，打不了了，快跑啊……。”
許誌強一臉的獰笑，腰刀一揮：“出擊，全力追殺，定要活捉闖賊！殺！”
一聲令下，除卻火槍兵外的槍兵、刀盾手、弓箭手也抽出腰刀，全都撒開腳丫子去砍殺眼前的這些亡命天涯的乞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