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9章 府衙議事
不出七日,太陽剛剛普照大地,洪承疇引領著兩萬大軍就開到西安府城下,馬懋才自是高興,他沒想到洪承疇辦事效率竟如此之高,短短的時間就把闖賊給打得隱形不見了蹤跡。
“洪督辛苦了,替朝廷、替陝西民眾鏟除一毒瘤,本府甚為感激,來,本府敬洪都一杯濁酒,本府先幹為敬,來,幹了!”巡撫衙門,馬懋才正在給洪承疇接風洗塵,滿麵紅光推杯換盞間盡顯感激之情,同僚之誼。
席間馬懋才詢問了洪承疇入陝一來相關圍剿叛匪一係列情況,開始聽得馬懋才還唏噓不已,連連稱讚洪承疇大才,皇上慧眼識人等等。但當聽到洪承疇處理戰虜的做法後,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洪督,你把那些擒獲的匪徒全都處決了?”
“巡撫大人有所不知,為防他們再行作亂禍害人間,那些首惡悍匪確已斬殺,但其他被裹挾的百姓則全已放還。”洪承疇忙向馬懋才解釋。
“你!你!那洪督也不該擅殺戰俘啊!殺俘不詳!彥演(洪承疇的字)豈能不知?!”馬懋才一聽洪承疇擅殺俘虜,麵色頓時大變,霍地站起身來指著洪承疇驚道。
“巡撫大人,請聽下官祥祥道來。”洪承疇也不著惱,站起身衝馬懋才一拱手麵色凝重的道。
馬懋才沒有坐下,而是離席單手後背走到窗邊,凝望起了房後綠林,耳朵實則在靜聽身後洪承疇的述說。
洪承疇也不在意,同樣站起身來緩緩踱著步,道:“本督自率軍入陝一來,所遇悍匪甚多,大小征戰亦有十餘場,若將每戰俘虜隨軍押解,不僅會拖累大軍行動速度,也會使我剿匪行動計劃保密不利。再者,大軍行動米糧攜帶不便亦無餘糧給予他們,這些悍匪首惡本就作惡多端,殺之亦無不過,也算是為民除害。故,下官才將他們全部處死以解民憤,這有無不可?”
馬懋才聞言頓了一頓才緩緩地轉過身來,盯著攤開雙手的洪承疇道:“那你也不該擅殺戰俘,此事若被捅到朝堂,即便你戰功再大,也非落得個被人彈劾的下場不可,倒是看誰人可救你。”
話雖這麽說,其實馬懋才心裏還真是拿不準皇上的真實想法,前段時間自己就彈劾過眼前這個人,不也不了了之了。隻是這會乍一聽聞此人竟敢犯了忌諱,擅殺戰俘,怎能不叫他驚怒。
馬懋才差點拂袖而去,他實在是想不到,這個文人出身帶兵之將的煞氣為什麽這麽重,他可不想和這個劊子手有過多的交往,免得到時撇不清幹係。可今天洪承疇是來他這裏做客的,自己也不能掀桌子走人吧,沒法子,隻好先忍耐忍耐再說了,陝西的民亂不還得依靠人家嘛。
耐著性子,馬懋才壓低了聲音,道:“洪老弟,你就聽為兄一句勸,少造殺孽為好!”
聽馬懋才改變了對自己的稱謂,語氣也十分懇切,知道對方這是發自內心對自己的關切,洪承疇便衝馬懋才拱手道:“馬兄提醒的是,兄弟記下了,今後若非迫不得已,絕不擅殺戰俘就是。”
見洪承疇表了態,馬懋才十分滿意,坐回了身子舉起酒杯,改變了對洪承疇的稱謂,麵帶微笑的道:“來,洪老弟,為兄祝你剿匪馬到成功。”
見馬懋才稱自己為兄弟,也順勢改口,也是笑嗬嗬的端起酒盞衝馬懋才拱拱手一飲而盡,放下就尊道:“多謝馬兄,這個,還有一事兄弟可還要提醒馬兄一二。”
馬懋才一愣:提醒我?你殺降一事剛撂下,你這是想提醒我什麽呢?
“哦,願聞其祥?”狐疑歸狐疑,但也不能不接話啊,馬懋才也是放下酒樽麵露聆聽之色。
“好,情況是這麽…這麽…一回事。”於是,洪承疇就將他獲悉,地方官員與地主豪紳勾結掩蓋朝廷政令共謀私利一事,詳細的說與馬懋才聽。
“什麽?!竟有此事!哼!可惡至極,欺我初來乍到、不明事理否!”聽完洪承疇的話語,可把馬懋才給氣壞了。
馬懋才氣呼呼地倒背雙手,在大廳裏來回走了好幾圈,複又回到桌前,衝洪承疇一抱拳道:“為兄多謝洪老弟如實相告,此事,我也定會親自稟明皇上,定要嚴懲那些欺君之官吏,欺壓百姓之豪紳!不過,為兄有一事相求,在為兄未查明之前,還煩請洪老弟務必替為兄保守此密,老弟之情為兄絕不敢忘!”
洪承疇心裏暗笑:幸虧我手裏也有你的把柄,否則還真拿捏不住你呢。
“嗬嗬,好說,此事好說。”洪承疇麵露輕鬆之色,暗示自己定會為馬懋才保守此秘密。
為表感激之情,馬懋才有恭敬地敬了洪承疇樽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撤下殘羹換上香茶,馬懋才又向洪承疇討教起了平亂的細節來。
“洪老弟,對那個亂匪王嘉胤所部不知你有何良策?”馬懋才現在可不好直接問“你打算何時才能剿滅了他們”,畢竟正是因為自己請洪承疇回頭剿滅那個“闖賊”,才打亂了人家正常軍事部署的。
洪承疇沉思了一下,他想尋個穩妥的說詞出來,別讓對方誤以為自己不想舟車勞頓這麽快就遠赴陝北去剿匪。
輕撫了下茶杯,感覺還有點燙就沒喝,將手移開接口道:“馬兄,小弟有個想法,講來還請馬兄給個祥考。”
“哦…?嗬嗬,軍政方麵為兄可不如老弟啊。”馬懋才笑眯眯的看著洪承疇道。
洪承疇苦笑著擺了擺手:“馬兄過謙了,王二還不是在你的精心部署下給剿滅的!”
感覺茶水略略涼了些,端起來籲了一口氣,剛才喝酒吃菜弄得實在是口渴。
“哈哈哈,老弟說笑了。”馬懋才聽洪承疇將話頭引到了他引以為豪的事情上來,高興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馬兄,你看,現在兵禍、民亂可不止陝北了,這西安周邊好似也不太平。若小弟率大軍圍剿王嘉胤,那軍需供給豈會讓人心安?若我大軍斷了米糧亂了軍心那又當如何是好?”洪承疇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
“嗯,那當如何?”馬懋才想聽聽洪承疇真是的目的是什麽。
洪承疇又呷了口茶潤了潤喉嚨,道:“小弟是想這樣的,先將部下分作三部出擊西安府周邊,我自率一部為機動。其目的就是將西安周邊之土匪、兵匪、民匪等盡快剿滅,已安後方。繼而,小弟才可安心北上剿滅勢力較大的王嘉胤所部亂匪。此戰略部署不知可否妥當,馬兄意下如何?”
聽聞此言,馬懋才也覺得洪承疇所慮很有道理,現在的陝西實在是太亂了,亂的他這個新任巡撫頭發都愁白了不少,沉思片刻方道:“如此一來,那剿滅王嘉胤之事豈不是又要拖上不少時日,萬一皇上催問將如何是好?朝臣彈劾你畏敵如虎不敢前去剿匪那又當如何?”
聽馬懋才說完,早有腹稿的洪承疇立馬站起身來,衝馬懋才深施一禮,道:“此事還望馬兄相助。”
經大半天的交流,馬懋才發覺這個文人兵頭也是個可交往之人,見對方如此,他忙起身過來托住洪承疇施禮的手臂,道:“你我兄弟不是外人,今後這陝西安穩可就全仗你我兄弟相互幫扶方可!若需為兄幫襯,老弟盡管吩咐就是,何須如此來栽!”(連姓都省了)
“馬兄,你我可聯名奏明皇上,道明緣由,獲取皇上恩準即可。”洪承疇誠懇的道。
馬懋才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原來是這:“嗯,理應如此,此事也非同小可,若處理不當,真個被人彈劾個畏敵不前可就麻煩了。那,如此,即可起草文書,你我用印簽押即刻呈送朝堂。”
“可!”洪承疇將馬懋才答應的幹脆,也是立馬起身準備。
不多一會,奏章封好,馬懋才立馬差人快馬加鞭送書信入宮見駕。
心事了卻,洪承疇又引領馬懋才去見了當初他的那些老部下,酒又喝了不少。
下午睡醒,二人則按各自的計劃開始忙碌。
首先是馬懋才,他在自己的府衙選派了數十名精明能幹的書記官吏,要他們攜帶著官府的文告,分派他們前往境內地府衙屬地,當著民眾親自去宣讀當今皇帝陛下給陝西免租三年,以及三年後視具體情況而定是否開租的聖諭。
這些書記官臨行前,馬懋才反複叮囑他們,地方府衙官吏隻能配合他們的行動,決不可插手此事,亦不可讓當地的地主豪紳出麵代勞此事,定要他們親自麵向百姓宣讀此文告,如有遺漏定嚴懲。
看著麵色凝重的書記官們在府衙兵卒的護衛下離去的身影,馬懋才長長的籲了口氣,他也知道要想順利完成此事阻力定不會太小,沒辦法,盡力而為吧。
洪承疇同樣按著自己的想法進行兵力部署,他將隊伍分派成四隊,並按著西安周邊陝西境內地圖劃分各自的區域。洪承疇給出擊的三支隊伍遊擊將軍均定下軍令狀,要他們務必在一個月內清剿完畢各自區域內的亂匪,否則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