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一次交鋒
蓉城大學。
自從陸擇返校複學，在大眾輿論的監督下，他從未缺席過一節課。
好在他腦子夠用，能夠應對現有的學業；另一方麵，為了維持正常教學秩序，學校方麵也做足了努力，真正減弱了他在課堂上的存在感。
今天上課的老師把上課時間臨時推遲了一個小時，陸擇是來學校的路上才收到這條通知的。
一個小時的時間，往返學校與家裏不太現實，而他作為公眾人物，也不適合在公共場合停留太久。
他壓低新買的黑色鴨舌帽，戴著潮酷的防霧霾口罩，還弄了一副變色眼鏡作遮擋，遠遠望去，誰都不知道這就是陸擇。
抱著“來都來了”和“反正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需要打發”的心態，陸擇調整路線，向電子係走去。
最好她是真的要匯報昨天花費了一天時間製作並不惜再次拒絕他出來見上一麵邀約的PPT。
憑借對蓉大的了解，陸擇輕而易舉就找到了謝欣的根據地。
在他終於走到她教室的時候，剛好遇到謝欣被老師點名第一個匯報作業。
她走上講台的姿勢看上去十分胸有成竹，如果不是拷PPT花費了3分鍾時間，陸擇就差點真的以為她真的不緊張了。
這三分鍾裏，跑上台幫她調試電腦的男生有一個，主動借給她翻頁筆的男生有一個，帶頭鼓掌為她鼓氣的男生又好幾個。
果然如她所說，大學的生活如果要平靜，那就必須要有一個正大光明的擋箭牌。
而過去，他就是那張擋箭牌。
直到他的擋箭牌當著當著就不太對勁，為了把那些不對勁看清楚，也恰逢有國內數一數二的導演拋出橄欖枝，他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混跡演藝圈的這兩年，他一點也沒有忘記自己休學離開的初心，也一步一步解開了過去困擾他的謎團。
而正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女生，正是問題的症結所在。
謝欣的匯報總體來說還算順利，如果她的PPT不是連封麵和結尾一共隻做了7頁，並且每一頁上麵隻有小節標題和三五個關鍵詞，他差點就又被她糊弄過去。
站在教室外，陸擇對著講台上的人照了張相，人占多少比重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照片上的人看清楚背後投影的ppt長什麽樣。
他把照片發給了謝欣，隻要她匯報結束回到座位，就能看到這條消息。
這節課的匯報分成三個部分，成果匯報、同學提問、老師點評。
按照謝欣以往對“同學提問”環節的理解，在大家都講武德的情況下，應該不會遇到自己答不上來的問題，如果有，那麽打哈哈也能混過去。
可楊一航他不講武德。
謝欣第一個匯報，前麵沒人打樣，底下就沒有同學主動舉手提問。
一時間場麵陷入了尷尬的寂靜。
這時候，楊一航披著金光出場了。
謝欣當時就想，就算是再難的問題，也抵得過他的救苦救難的救場。
然後就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直到楊一航問出了他的問題。
……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
謝欣臉上的微笑逐漸僵硬。
要麽是她的耳朵有問題，沒有聽清楚他的問題。
要麽就是她的腦子有問題，根本理解不了他問的是什麽。
在謝欣的暗示下，楊一航換了一種更通俗易懂的方法重新把剛才的問題複述了一遍。
而謝欣仍舊帶著她的微笑尷尬且僵硬的靜止在了講台上。
這回她總算是聽清楚了。
楊一航問的是她匯報數據中的一個細節。
一個致命的細節，以至於這個細節一出錯，她的整個匯報成果就化作泡影，甚至連結論都會截然相反。
直到聽完老師的點評，謝欣才懵裏懵懂地走下來。
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老師特意安慰她，說這個問題是一個很多人都會犯的典型錯誤，希望大家都能夠重視起來，老師還表揚了楊一航，因為在他教過的學生裏，很少有人在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的時候就能找出問題。
“小謹，你剛才也發現這個問題了嗎？”謝欣向周謹取證。
周謹憐愛地看著她，說：“親愛的，我在下麵瘋狂給你使眼色，你看我的眼睛今天都快斜視了……”
課上的小組匯報都是輪流發言的，作為謝欣新入學的匯報首秀，顯然不能夠稱作成功。
謝欣煩躁地掏出手機。
陸擇的消息出現在首頁。
她吃驚地抬起頭來，在教室後門窗看到一個可疑的身影。
換作在平時，謝欣是一定不會出去的，可第一次匯報的失敗重挫了她的精神，在下一組同學拷ppt的間隙，她向老師舉手示意後就從後門出去了。
楊一航是看著她走著出去的。
和他一起行注目禮的，還有那些原本就密切關注她行動的男生們。
“真是你？”
在得到陸擇肯定的回答後，謝欣一個利落的轉身就把他拉到了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她這時候終於清醒過來了，“我就不該出來……”，如果被人發現陸擇單獨一個人來教室找一個女生，並且那個女生還是她，那這日子就沒法兒過了。
陸擇摘下眼鏡，取下口罩，深亮的眼眸展現出星河般燦爛的色彩。
如果陸擇沒說出那句話，謝欣差點就被這美貌給蠱惑了。
“你果然是在躲我。”
7頁ppt做了一天，其中封麵和結尾就占了兩頁，其他所有字數加起來恐怕不超過100個字。
這就算了，明明都已經見到他了，還說出“不該出來”這種傷人的話。
並且被當事人揭穿自己的謊言。
謝欣想，都怪楊一航，他帶來的“餘震”讓她今天腦子都不夠用了。
“……你……你聽我解釋……”
謝欣真誠地說道。
然而幾分鍾過去，空氣安靜如雞，謝欣一個字都沒憋出來。
對麵發話：“你倒是給我個解釋？”
憑謝欣對陸擇的了解，他應該是有點生氣。
“你消消氣，快把口罩戴上，別被人拍到了。”謝欣說著就要去拽他的口罩幫他戴上，不料卻被他抓住了胳膊。
“你怎麽有這條手鏈？”
在做出返校複學的決定後，陸擇去飾品店親自給她挑了一條手鏈，手鏈的款式很一般，但上麵“紅紅火火大吉大利”的刻字與他想給她的祝願不能再一致，他甚至在拍戲的間隙抽空發了一條與鏈花一致的水彩畫，並親自提字“瓣你左右，迎接豐收”，開學後三番五次找她，也是為了把手鏈親手送給她。
他知道，自己的那一條手鏈正待在他的衣服兜裏，而她手上的這一條……
謝欣沒想到他對這條手鏈感興趣，如實答道：“同學送的，你也喜歡這個款式？”
陸擇第一次有了危機感。
當年兩人一拍即合地偽裝情侶，她看中的多半是他的臉，後來他幾乎不告而別的舉動，無異於是背信棄義，她從來都是人群中耀眼的一個，這兩年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他無從得知，如果送她手鏈的同學還是個男生……
他試探地問道：“恩，款式很特別，是這個班的同學送給你的嗎？”
謝欣想了想，楊一航就在班裏麵坐著呢，這話沒毛病，於是點點頭：“恩，在裏麵呢，就剛才問我問題那個，是個……”學霸，這鏈子被他開過光，可以讓我三年不掛科的。
沒等謝欣把牛吹完，陸擇忽然摘下了帽子，卸下了自己在學校隱藏身份的最後一重偽裝，一張連木村拓哉見了都要拍手稱讚的臉完全露了出來。
看著她忽然說不出話，陸擇笑了。
這兩年，他見過太多科班出身的演員。他們精心打磨各種各樣的表情，無論何時，隻要有需要，就可以把完美微笑的每一個細節都做到極致。
但陸擇不是。
他隻有發自內心感受到快樂的時候，笑容才最好看。
“行了，我趕時間上課，畢業禮我可能暫時還不能送給你，等你想通後主動聯係我。”
陸擇可能是真的要遲到了吧，因為謝欣剛想問“想通什麽”，他就頭也不回地朝前麵走了。走到一半時又忽然想起要和她告個別，於是回頭朝她揮了揮手，手裏還握著剛才從腦袋上摘下的帽子。
等等……
他回頭的地方剛好是她上課的教室。
他回頭的方向剛好是麵向教室裏麵的方向。
他回頭的姿勢明顯是在和認識的人揮手告別。
而他現在沒有口罩、帽子、眼鏡的任何偽裝。
教室裏有眼尖的同學一眼就認出了陸擇。
於是，原本氛圍嚴謹的課堂，交頭接耳的人數忽然呈指數形勢增長。
好事的同學朝窗外伸出頭看看陸擇在和誰告別。
這一伸頭，好家夥，走廊的另一頭隻有一個人。
上課期間的走廊十分寂靜，除了剛才請了假出來的謝欣，別無他人。
“我驚掉下巴”，說話的是大熊，楊一航的對鋪，昨天晚上才和室友一起diss楊一航“謝欣找對象的標準是陸擇”的人，“航哥，真是陸擇，你這張嘴開過光？”
視線與陸擇不期而撞，楊一航忽然麵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