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大哥的心結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不甘心又能怎麽樣呢？三嬸那種性格，上麵還有奶壓著，我們也沒辦法不是嗎？”
“現在隻能希望大哥能過了鄉試，中了舉人，那我們在柳家的日子就會好起來了……”
柳茉聞言沒有說話，就連小五都一臉不信的看著柳芳兒。
感受到弟弟妹妹的目光，柳芳兒低下了頭，辯解似的道：“至少……至少麵子上……”
說到這裏，柳芳兒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心裏明白，不管大哥柳鬆中不中舉，她們娘幾個在柳家的待遇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柳鬆今年十七歲，是柳文清的長子，也是柳家第三代長孫。
他打小就聰慧過人，年僅十四歲就中了秀才，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神童。
原本他去年就應該去參加鄉試，可偏偏趕上父親意外去世，這才耽擱了下來。
柳老爺子雖然是個莊稼人，但是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孫中能出個讀書人.
因此，按照正常邏輯的話，就算柳文清死了，有柳鬆這個出息的孫子在，二房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可問題就是，這個柳鬆，和二房之間的關係，簡直是一言難盡！
柳鬆雖然是柳文清和王氏的秦生孩子，但卻一向和二房的人並不親近——
柳文清夫妻成親一年多，便生下了長子柳鬆。
老太太張氏那時候死活看不上王氏，見頭一胎就是個男孩，就開始作妖，非說自己待著沒意思，要把柳鬆抱到身邊，親自撫養。
孩子都是娘親身上掉下來的肉，柳鬆又是長子，王氏怎麽舍得？
可再怎麽不舍，也架不住張氏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一個“孝”字壓下來，柳文清夫妻倆不得不含淚把柳鬆送到了上房，交給張氏撫養。
如果光是這樣的話，也就算了。
可張氏不知道從哪裏想出個損招來。
她一邊看著王氏，不讓她在私下裏和親生兒子接觸，一邊向柳鬆灌輸王氏不喜歡他，覺得他是累贅的想法。
柳鬆本來就是個孩子，自然是跟誰親近，就相信誰的話。再加上王氏後來又陸陸續續生了柳芳兒、柳茉兒和小五三個孩子，他便開始覺得，王氏確實是不在乎他這個親生兒子，在感情上徹底倒向了張氏那一邊。
對待二房的態度甚至連其他幾房都不如！！
柳鬆知道，在柳文清死後，張氏以供自己念書為由，將二房包括王氏的嫁妝在內的財產，搜刮了個精光。
他也很清楚，奶奶張氏和三嬸沈氏將自己的母親和弟妹，當做嚇人一樣使喚。
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沒有站出來，幫二房哪怕是最小的小五說上一句話！
因為在他看來，當初是王氏拋棄了自己，那他現在對二房的事情不聞不問也沒有什麽錯。
而且，他覺得，二房雖然在生活上是比之前父親活著的時候艱難了一些，但張氏畢竟沒讓母親和幾個弟妹挨餓受凍！
最多就是在家裏多幹點活。
莊戶人家的女人孩子，哪兒又不幹活兒的呢？
怎麽偏偏就她們這麽嬌貴，吃不了這個苦呢？
“你們三個在屋裏說什麽呢？”
就在柳茉為柳鬆和二房之間的關係延期的時候，王氏推門走了進來。
她眼圈發紅，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其實，之前沈氏護著四郎，責罵小五的時候，王氏就在不遠處，將整個過程聽了個清清楚楚。
作為母親，自己的孩子受了欺負，她當然非常心疼。
可是就算再怎麽心疼，她也隻能裝作沒聽見，繼續在廚房裏幹活。
王氏心裏很清楚，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她不出去，小五頂多是被沈氏罵幾句。
可是如果她出去幫著孩子們辯解，後果很可能是被沈氏抓住機會小題大做，搞不好還會驚動屋裏的張氏。
在柳家當了十幾年的媳婦，王氏對於婆婆張氏的手段太了解了，雖然她隻是大字不識的老太太，但是論起拿捏兒孫們的手段來，可是一等一的。
且不說長子柳鬆被她硬生生的弄得不人自己這個親娘，單說柳文清走了之後，二房剩下的這幾個孩子，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因為“不聽話”而被她發罰著不許吃晚飯了！
所以，就算明知道沈氏實在無理取鬧，她也告訴自己要忍！
可忍歸忍，兒子畢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
王氏進屋之後，第一時間便去查看小五的手。
發現小五的手隻是擦破了皮，而且已經清洗過之後，她才鬆了口氣，轉頭支使柳芳兒：“芳兒，差不多到飯點兒了，趕緊出來幫我擺桌子拿碗筷吧！”
王氏確實是很忙的樣子，說完之後，便急匆匆的出門了。
柳茉姐弟三人對視了一眼之後，也匆匆往上房走去。
作為一家之主，柳老爺子和張氏住的是正中的房間，屋裏用炕牆簡單的隔開，形成半開放式的內外兩個部分。
柳茉進門的時候，柳俊方柳老爺子正盤腿坐在炕上。
他今年五十出頭，臉型方正，長相斯文，看上去不像莊戶人家的老頭，倒像是私塾裏的教書先生。
此時的他正一邊抽著旱煙，一邊望向窗外，看樣子像是在等什麽人回來。
張氏則坐在柳老爺子身邊不遠的地方，正板著臉，用挑剔的眼神看著王氏裏裏外外的忙活。
而原主的堂姐柳蘋兒則坐在張氏下首的炕沿上，低頭繞著手中的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柳茉進門的時候，屋裏的三人俱是一愣。
見柳茉進來，柳蘋兒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便低下頭去。
那樣子就好像進來的，是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張氏則是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兒的道：“早上還要死要活的，吃飯倒是一頓不落！就應該讓你幾天不吃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作妖！！”
柳茉擁有原主的記憶，自然知道張氏是個什麽性格。
雖然已經當了奶奶，可這老太太卻並沒有老一輩兒的仁慈和寬容，反倒隔三差五就會找茬罵罵家裏的媳婦和兒孫，借此來彰顯自己的權威和地位。
她甚至覺得，以張氏的性格，要是哪天不怕人，隻怕她飯都吃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