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就別吃了
沈氏本來就一直壓著火，四郎這麽一鬧，這火就徹底爆發了出來！
“吃什麽雞蛋？！”
她放下碗，順手在四郎後背上拍了兩巴掌，嘴裏大聲罵道：“家裏就你爹和你爺兩個人掙錢，要供你幾個堂哥念書不說，還要養活那些光閑著白吃飯的！雞蛋都留著賣錢貼補家用呢！吃什麽吃？！你吃我的肉算了！！”
張氏從柳茉夾菜開始，心裏就憋著氣，聞言啪的一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老三媳婦，你在這兒指桑罵槐的說誰呢？！你說誰是吃閑飯的？！！”
沈氏原本隻是想借著由頭諷刺大房幾句，誰知說話的時候沒注意，反倒讓張氏多了心！
她一個哆嗦，趕緊抬頭對著張氏賠笑道：
“娘！四郎不肯吃飯，我就是教訓教訓他……您老辛苦了一輩子，又生了我們當家的幾兄妹，在家裏勞苦功高的，您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說您啊！”
見張氏臉色絲毫沒有好轉，她又繼續道：“珠兒妹子是您的心尖子，又是當家的這一輩兒唯一的女孩，我自然也不是說她……”
這時候，柳茉突然抬起頭：“那三嬸你是說我娘和我們幾個了？！”
沈氏很想說“對！就是說你們！”，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她卻看見柳茉抬起手，不經意的摸著從自家閨女那兒硬要去的鐲子。
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三丫頭，你看你這不多心了嗎？”
沈氏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笑容，“三嬸哪能說你呢……”
“哦？”柳茉仿佛沒有看到沈氏的尷尬，而是笑的一臉天真的道，“沒說奶和老姑，也沒說我娘和我們，那三嬸你是在說誰呢？！”
“我是說……我是說……”
沈氏憋的夠嗆，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
她眼睛在屋裏掃了一圈，最後隻能一賭氣，破罐子破摔的道：“我說我自己呢！行了吧？！我說我自己呢！你滿意了吧？！！”
說完之後，她低下頭，狠狠一巴掌拍在四郎後背上：“趕緊吃飯，就你事兒多！！再廢話看我不打死你！！”
沈氏為人雖然自私刻薄，但是對自己的兩個孩子卻是非常的疼愛。
尤其是四郎這個唯一的兒子，平時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可以說是寵到了骨子裏！
久而久之，這才養成了四郎驕橫霸道的性格！
見平時疼愛自己的娘親非但不滿足他的要求，還當眾衝他發脾氣，害他沒麵子，四郎頓時不幹了！
“我又沒說錯！你為什麽打我？！憑什麽那個醜丫頭就能吃雞蛋？！我就要吃白菜豆腐？這不公平！！不公平！！！”
他用手捂住眼睛，大聲哭鬧起來：“嗚嗚嗚，為什麽什麽都要聽我奶的？ 吃個雞蛋也要聽她的？你不是說我是老葉家的孫子，我最金貴嗎？！我不管，我要吃雞蛋，我要吃雞蛋……”
“為什麽聽我的？因為不聽我的，以後就別想吃飯！！”
張氏終於怒了。
她把碗往桌上一摔，等著眼睛衝沈氏罵道：“老三媳婦，你平時就這麽教孩子的？！他金貴！我這個老婆子就該死了，不值錢？我告訴你，老三家的！不用你在背後咒我！！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隻要我還活著一天，這個家你就別想做主！！”
她把生死都搬出來了，沈氏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她趕緊站起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跟張氏討饒。
“娘！您老千萬別這麽說！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咒你死啊！是四郎他鬧脾氣亂說話，等會兒回屋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您老千萬消消氣，別跟他小孩子一般見識……”
“小孩子亂說話，還不是大人教的。怎麽到了三嬸嘴裏，反倒成了奶和個幾歲孩子一般見識了……”見張氏的臉色有些緩和，柳茉小聲嘀咕道。
果然，她話音剛落，張氏稍稍好轉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她瞪了柳茉一眼，轉過頭看著沈氏，氣哼哼的道：“既然不會教孩子，那你們娘倆也別吃晚飯了！現在就回屋教！什麽時候教明白了，什麽時候再出來吃飯！！”
柳蘋兒雖然不想被牽連著挨罵，但沈氏畢竟是她的親娘，被罰不許吃飯，她終究還是心裏不忍。
她看向張氏，哀求的叫了一聲：“奶，求您老消消氣，我娘她……”
“二丫頭！”
張氏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這個一向很喜歡的孫女的話。
她繃著臉，語氣生硬的道：“你要是不想吃飯，也可以跟他們一起回屋去！”
說完，她環視了一圈屋裏的其他人：“你們也是！誰不想吃，都可以不吃！咱老柳家不慣那個毛病！！”
柳蘋聞言麵色一白，眼中便帶上了淚水。
沈氏見女兒說情也不管用，知道張氏現在是真的在氣頭上。
她站起身，一把拉過還想繼續哭鬧的四郎，捂著他的嘴，快步往屋外走去！
“老三家的！”
就在沈氏即將出門的時候，炕上的張氏突然開口：“一會兒別忘了來揀桌子！”
揀桌子，是農村的土話，意思就是別人吃飯完之後，把吃剩的碗碟和桌子收拾幹淨。
原本這些活計都是王氏帶著柳芳兒姐妹幹的，而今天，張氏卻特地點名要沈氏來做！
沈氏腳步一頓。
她知道這是婆婆還在生氣，所以當眾想要自己難看。
她咬咬牙，應了一聲“是”，然後逃命般的快步出了上房！
從四郎鬧騰、到張氏發作，再到沈氏被趕下飯桌，整個過程中，柳老爺子都自顧自的坐在桌子前，自己吃自己的。
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就好像這裏發生的事情，都和他無關一樣！
而柳蘋兒則在沈氏和四郎出去之後，狠狠的剜了柳茉一眼。
作為回應，柳茉則是衝她一笑，繼續自顧自的埋頭吃飯！
見她這個樣子，柳蘋兒氣得連飯都快吃不下去了！
不過，她依然什麽都沒有說。
因為她在等張氏發作！
畢竟，在張氏的“規矩”裏，那個死丫頭可是沒資格吃這麽多的菜的！！
果然，見柳茉這個吃法，張氏頓時沉下了臉，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